煢煢白兔,東走西顧,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wait”花店一排一排擺放着各色小盆栽,遠遠看去,錯落有致,繽紛可愛。看得出來,花店的主人把這裡照顧得很好。陸韋海把車停在花店對面,也不急着進去,他倚靠着車門,隔着一條街的距離,遠遠看着父母愛情的見證地,回憶媽媽每次聽見風鈴響,探頭探腦,爸爸躲在門外,突然嚇媽媽一跳的可愛場景……
是不是上天看他們太幸福了,嫉妒了,一場車禍帶走了他們,留下他和哥哥相依爲命。
那時他們都還是小孩子,哥哥也不過比他早出生了那麼一小會兒,卻很有長兄如父的派頭,拍拍他的腦袋,說,“韋海,以後咱家就只有咱倆了。我們要活得很好,讓爸爸媽媽在天上放心。我是哥哥,你要聽話。”
“韋海,去做自己喜歡的事,不要留下遺憾。”
“韋海,公司有我。”
“……”陸韋海看着花店出神。
他的哥哥從來都是沉默寡言,唯有對被這個親弟弟臉色會溫和一些。嗯,對香芸,他喜歡的人,態度會柔軟許多。
想到這裡,陸韋海閉上眼睛,抿緊嘴角。
哥哥,既然喜歡香芸,爲何不勇敢表白呢!爲何總喜歡放在心裡呢?
哥哥,既然喜歡了香芸,爲何要對如顧動心呢!
我難道沒有告訴過你麼,你們太相似了,註定會被另一方吸引,但也註定了悲劇,何況那也是我的心愛。
只是,我沒有想到的是,哥哥,你居然可以爲了她,捨棄我。
……
伸出一隻手遮住雙眼,陸韋海深呼吸一次,才朝着“wait”邁去。
wait,是媽媽等爸爸的愛;是他做好晚飯等哥哥回來吃的家;是以後沒有理由的存在。
掏出鑰匙打開門,陸韋海推門而入。映入眼簾的還是擺放在正中間的茶几。茶几上還放着酒精燈,一旁放着盛着玫瑰花茶的水晶壺。
如今,人走茶涼。
陸韋海勾勾脣,把那壺和酒精燈都扔進茶几下面的垃圾桶裡,瞥了一眼後,視線轉到窗臺上,被那株奇異的仙人掌吸引住了,不由靠近了,想看個仔細。
是什麼時候呢?曾經交頸而眠的兩片仙掌葉片,死去了一片,另外一片和跟她同方向的葉子,比肩朝着相同的方向生長。
陸韋海不知怎麼地,就想到了某次無意中撈起的一隻漂流瓶,裡面有一句話——“如果生命是一條直線,我還是願意和你無限接近,永不相交。”
他隨口問了一句,沒想到對方很快就回復了——“有些人只適合遠遠的喜歡,不適合戀愛。太傷了。”
前後兩句話,思維跳躍太快。他當時沒明白過來,此時卻明白那個女孩的心情了。
若是沒有開始,我不會知道自己那麼那麼愛你;若是沒有開始,我不會知道離開你那麼那麼難;若是沒有開始,你從來沒有屬於我過,後來想起來,或許只有淡淡的失落。
得到後再失去,比從來沒有得到過,更殘忍。
陸韋海摸摸那朵明豔俏麗的仙人掌,如今的舒如顧就像
眼前的這朵花一眼,開得極好,明媚卻不嬌柔,大氣也不失俏麗。這樣的她,讓陸韋海覺得之前那個安靜沉默的舒如顧只是他幻想出來的。
陸韋海想到前幾天看見舒如顧和溫潤在廣場喂鴿子的情景。
雪白的鴿子一起飛翔藍天,她挽着身邊的英俊男子,蹦蹦跳跳指指其中的一隻,嘰嘰喳喳不知道說着什麼。她身邊的男子,笑着刮刮她的鼻子,她斜乜他一眼,不服氣地擡高小下巴……完全沒有注意到,他從他們身旁路過。
舒如顧,我們也曾這麼快樂的,你已經都忘記了吧。
你真夠狠心的。
“韋海哥,小心。”
柳香芸一進門,就看見陸韋海手放在仙人掌上,看着窗外出神。
陸韋海被她這麼一說,下意識地縮回手,還是不小心被仙人掌刺扎到了。
把那幾根刺拔掉,沁出幾滴小血珠。
柳香芸撇撇嘴。“讓你小心一點。”她說着,從還沒來得及放下的包包裡,掏出創口貼來。“很快就會好啦!”
草莓型的創口貼,她也很愛用呢!有一次他剃鬍子不小心弄破了,她一個草莓創口貼招呼上他的下巴。正好被來他家做客的同事撞見,那同事還是個大嘴巴,害得他被公司的人嘲笑了好久。人人都知道了,他有個很可愛的貼心女友。
呵呵……
“不用大驚小怪的。”陸韋海揮揮手。“你怎麼來了?”
“怎麼許你來,就不許我來呀!”柳香芸隨手拎起花灑,“韋海哥,你就裝吧!你換了鑰匙,不就是不想看見舒如顧嗎?你把鑰匙給我一份,不就是怕睹物思人,纔想讓我替你照顧這些花花草草麼?”
“……”陸韋海愣了一下,呵呵低笑。“香芸,我有沒有說你越來越貼心了?”
“我確定你沒有說。我倒是說過好多次了,韋海哥請你不要糟蹋自己的身體了,可你都當耳旁風!”
“仙人掌別澆太多的水。”陸韋海淡聲提醒她。
柳香芸心一冷,眼神劃過一絲冷光,然後她直接打開花灑蓋子,剩下的大半壺水全部倒進去了,這才慢悠悠轉頭看向陸韋海。“韋海哥,你怪我吧。”
陸韋海雙手插進口袋裡,轉身隨意坐在茶几上,“不過一隻盆栽,哪有香芸寶貝呢!”抽出剛剛不自覺握緊的右手,點着小下巴,低喃一句。“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柳香芸捲起一縷頭髮,繞着手指玩兒,聞言嗤笑一聲。“煢煢白兔,東走西顧,衣不如新,人不如故。韋海哥,你何必自欺欺人呢!”
“香芸……”
“韋海哥,我們合作吧!”柳香芸說着,笑笑在他一旁坐下,“我要溫潤,你要舒如顧。所以,我們合作吧!”
“……”
“韋海哥,我真的很喜歡溫潤。遇見他,我才知道以前的喜歡就是喜歡罷了。他纔是我的愛。”
陽光從窗外照進來,美麗的女孩子歪着腦袋,跟陸韋海說,她找到真正的心愛了。金色的陽光包裹着她,她嘴角的笑意比陽光還溫暖。
原來,在他沉睡的日子裡,他從小疼愛的妹妹,真得長大了。
陸韋海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似乎是默認了
,只有一抹疑惑的光劃過他幽深的眸子。
柳香芸看向那株不知能否存活的仙人掌,一抹苦澀滑落嘴角。
在韋海哥的眼裡,她一直是韋淮哥的青梅;可在她的世界裡,他纔是她的竹馬吶。
……
舒如顧依舊在離公司兩站路的地方下車,看着溫潤髮動車裡離開,她才轉身往陸氏大樓走去。
“如顧。”清脆的聲音喚住她。舒如顧低頭一看,開車的是錢緋零。
錢緋零朝副駕座努努嘴。“上來吧。”
舒如顧掃了一眼軍綠色的越野跑車,“謝謝。”
“跟我客氣做什麼。”錢緋零斜了她一眼。
舒如顧尷尬笑笑,隨意問了一句。“新買的?很帥氣。”瞥了一眼她利落的衣着,舒如顧自然腦補出一枚高挑美女從越野跑車上躍下,高高的馬尾辮甩出漂亮弧度的畫面。
而聞言,錢緋零抿抿脣角,只看了她一眼,問出這段時間的困惑。“如顧,你有沒有發現陸總回來以後,跟以前不太一樣了?”
“……緋零,你想說什麼?”舒如顧摸摸耳際的髮絲,看向人潮洶涌的十字街頭。“還不是和以前一樣冷冰冰的。”
“……”以前的陸總從沒對她笑過,還笑得那麼溫暖。錢緋零不知道該怎麼說出心裡的困惑。記憶中陸韋淮只那麼對她笑過兩次,一次是把她從酒店救出來的那個夜晚,一次是送她去機場的那個清晨。
“緋零,別胡思亂想了。專心開車,我的小命就交在你手裡了。”舒如顧見她眉頭擰起,柔聲提醒她。
經她這麼一說,錢緋零微愣了一秒,是啊,她和陸總的關係很微妙呢!
錢緋零臉色有些不自在,回頭看向前方,卻見一堆的人擠在陸氏門口。“發生什麼事了?”
舒如顧搖搖頭。
好像是記者。“如顧,跟我一起去停車吧。”錢緋零敲敲方向盤。
……
廖程嘉敲了一下門,跨進辦公室,差點撞上握着門把的溫潤。
溫潤擡頭看了他一眼。“待會的早間會議。你來主持。我出去一趟。”
“你去做什麼?”廖程嘉皺眉。“我發現,自從和舒如顧在一起,你是越來越會遲到早退了啊。”
溫潤沒好氣道。“我遲到早退,也是最操勞的那個。別廢話。”他說着把手裡的文件扔進他懷裡。
廖程嘉看他狠狠按了幾下電梯,扒扒頭髮,又一溜煙去滾樓梯了,忍不住咕噥一句。“這傢伙大清早的發啥神經呢?”鮮少看見他這麼沒形象的囧樣兒?
“我想,我知道。”王品然摸着小下巴,看向啪啪作響的樓梯。
“說。”
“要是沒有親眼見過,我真的很難相信,這個世界上,會有兩個人長得那麼像。”
“廢話。好多雙胞胎不就一個樣。”廖程嘉不耐煩道。自從和小樂姑娘在一起,這傢伙越來越沒智商了。
“毛廢話?我說的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倆個人!”
“……”難道有人跟溫潤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跑去跟他搶舒如顧了?!這下可好玩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