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人帶過來。”青衣女子冷聲吩咐。
她倚着欄杆,寬大的袖袍獵獵作響,三千青絲如瀑布般傾瀉而下,在風中亂舞。
她望向水榭外隨風搖曳的綠荷,勾起一個冷冷的笑容。
未幾,一個着粉衣一個着藍衣的女子押着另一個白衣女子走了進來,白衣女子神氣癡木,簪搖發亂,她跪倒在地,等候發落。
她心知,做了這般蠢事,依小姐性子,她難逃一死。
“風竹,暮蘭,退下。”
“是。”
她們雖然心痛,卻還是領命。
一時之間,亭子裡只餘她們二人。
“這五年來,我可有虧待過你。”洛韶容不輕不重的說着,在她面前停住腳步,蹲下身子,扼住她的下顎,與她平視。
雲書吃痛,終於恢復了一絲人氣,她苦苦哀求道:“小姐,是玉王要小姐的命!奴婢……奴婢……”
“呵,你既成了玉王的走狗,那我便遂你的願,八擡大轎,送你去玉王府。我相信,玉王看在你這般衷心的份兒上,或許會收你做個通房丫頭。”洛韶容眸光愈發陰冷,加重了力道,似是要將雲書的下顎碾碎。
雲書掙扎着,用雙手去掰洛韶容的手。
“小姐饒命……”
洛韶容冷笑着收手,拿帕子輕輕擦拭指尖,看着縮成一團的雲書道:“你只說出,奉誰之命,我便念在往日情分上,饒你一命。”
雲書頓覺看到了一線希望,哭訴道:“是玉王……”
“呵,好不知趣。”洛韶容振袖,自袖中落出一條三尺白綾來。
洛韶容手腕翻轉,白綾便似毒蛇纏住雲書的脖頸,雲書嚇破了膽,呼吸越發艱難,想伸手去扯掉白綾。洛韶容卻猛然發力,雲書便似風箏般飛了出去。
噗通一聲落進荷塘裡,激起一陣漣漪,而後,清澈的水便逐漸被血染紅,風竹暮蘭不忍再看,隨即離去。
洛韶容瞧着一池荷花發愣,倏然一掌襲去,徒餘一池殘花敗葉。
良久,她悠悠嘆息一聲,是無奈,亦或是失望。
皇帝正與后妃在苑裡賞荷,乘興之際,被忽然闖進來的褚緋玉鬧得失了雅興。褚緋玉剿匪失敗的事褚緋顏已上報給他,所以,他好笑的望着氣呼呼的褚緋玉,道:
“朕都說了,土匪不好對付,自己吃了癟,到朕這兒撒什麼氣。”
褚緋玉小孩心性,抱着皇帝的衣袖一通撒嬌,引得后妃們各個掩面偷笑。
皇帝也很是無奈,一拍他的肩膀:“顏兒說,那個土匪頭子是個絕世美人兒,比朕後宮妃子還美上幾分,玉兒,你告訴朕,此話當真?”
“確有此事,那姑娘美則美矣,手段何其毒辣。”褚緋玉眉頭緊鎖,他派去的刺客,一個都沒回來,想必已經遇難。
“那好好的姑娘,爲何自甘墮落,做了土匪?”
皇帝繼續發問,眼神有些不懷好意。
這下,褚緋玉後退了一步。他們畢竟是父子,皇帝的心思,他還是能猜到一些。
恍然間,他想起母妃獨守空房,漫漫長夜,以淚洗面的畫面,母妃那雙脈脈含情眼,終是在冰冷宮殿裡失去光彩。
“父皇,兒臣想起還有些事情,便不打擾父皇雅興了,兒臣告退。”褚緋玉突然有些後悔,父皇若是知曉有這麼個美人兒不在後宮之中,想必不會善罷甘休。
皇帝忍不住冷哼一聲,服侍的妃嬪立即拿了瓜果過來,歌女也繼續撫琴彈唱,皇帝這才展露歡顏。他摟着妃子的香肩,道:“愛妃,你說,這世上真有那種宛若仙人的美人兒嗎?”
妃子嬌羞一笑,眼裡卻是淡淡的幽怨,她依偎在皇帝懷裡,道:“兩個王爺年歲小,又長居深宮,即便是見到了個尋常女子,怕也是會說宛若神祇。真正的仙姝,不都在皇上這後宮之中嗎?”
“哈哈哈哈,愛妃所言甚是。”皇帝撫掌大笑,他這後宮美女如雲,久看卻也覺得膩了,若能收服那個土匪頭子,自是好過這些庸脂俗粉的。
夜風總是這般清冷,燭焰搖晃了一陣,終於化作一縷輕煙散在風裡,祠堂當即便被黑暗吞噬。
屋檐擋住了大半月光,莫聿立於石階上,他的目光落在跪在牌位前的莫微身上,曉風殘月跪在左右兩側,見蠟燭熄滅,曉風起身重新掌燈。
許是不適應突然的光線,莫微眯了眯眼,身影不由一晃,殘月道:“主子,夜深了,歇息吧。”
莫微點頭應是,曉風扶他起身,他朝着牌位作了一揖,思慮良久,還是拿起牌位前一把通體銀白的劍。
或許,他該去查查,那羣土匪的來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