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真如黛藍所說,我對歡顏的愛太露骨,太肆無忌憚。所以她會爲難,會害怕。她從頭至尾都躲着我,甚至都不會施捨一個眼神給我。
我有滿腹的話想跟她說,故意找理由跟她講話時。她卻先一步逃了。我忍無可忍地追了出去,跟着她追到了停車場。把她擋在了車外。
她十分驚恐地看着我,好像我是魔鬼。是死神。我心酸極了,用幾乎祈求的語氣道。“歡顏,我們談談好嗎?”
她眸光一沉,冷冷道,“還有什麼好談的?你是大毒梟,而我是一個平民,我們之間難道還有共同的語言不成?”
原來是這樣,我在她眼中已經是罪惡的代名詞。不再是她所認識的三哥。我盯着她的瞳孔,看到了她眼底深處的冷漠和嫌棄,根本無法接受。
我問她。爲何這樣不屑我。厭惡我。她鏗鏘有力地道,“你爲了自保。已經喪心病狂到殘害自己的同伴了。估計要不了多久,我恐怕又要成爲你手裡的棋子或者工具吧?”
我頓時明白歡顏如此嫌棄我的原因了,她一定以爲是我派人害了甄允昊。我極力辯駁,否認這是我自己的行爲,但她不相信,我在她心裡已經沒有任何信任度了。
她倔強地昂着頭,雙拳緊握,一副鬥雞般的樣子。被她這樣恨着我十分難受,真的很想掰開她的腦袋把我對她的愛意塞進去,告訴她我並非她想象中那麼可怕。
但我除了看着她卻什麼都做不出來,這便是曾經英勇救過我的女人麼?她已經如此涼薄了。
不得已,我用極其惡劣地態度瞪着她一字一句地道,“回去告訴漠飛,人都有個底線,他若真想把我滅了,那也要付出同等的代價。”
一提到秦漠飛,歡顏頓時就激動了,怒道,“你要做什麼?要殺了漠飛嗎?”
我無法忍受她對秦漠飛這種忠誠和呵護,深深刺痛了我。
我黑着臉道,“他要殺我,我自然不會坐以待斃,而且必須還手。我說過,若非我自己想死,否則不會讓他們得逞的。你最好記好了,你是我讓給他的,他要作死我奉陪。”
她搖着頭尖叫道,“不是他要殺你,是你犯下了太多的罪孽。”
“他確實沒親手來殺我,卻借他人之手在對付我,你覺得我跟他還能夠共存嗎?若不是因爲你是他的妻子,我早就下手毀掉秦家了。”
歡顏實實在在被我嚇到了,她沒有見過我這樣歇斯底里的樣子。塔納和老a這樣的人見了我發怒都會慫得一句話不敢說,更何況是她這樣的小白兔。
她把自己的身體死死貼在門上,眼底又慢慢泛起霧氣。而我沒有心軟,手撐着車門把她圈在了臂彎裡,看着她臉色發白,發紅,再到鐵青。
我忽然想起了黛藍的那套婚紗,幻想着眼前的歡顏穿着那婚紗走向我的樣子,那一定很美,很妖嬈。
於是我又道,“歡顏,如果他真的那麼狠,那麼我肯定,你穿上那套婚紗走進禮堂的時候,身邊的人會是我。”
她驚得目瞪口呆,眼底的水霧又深了幾分,呆了好半天才驚叫道,“你瘋了?我又不愛你!”
我從來都知道她不愛我,可是這話從她嘴裡吼出來卻特別的刺激人。我滿腦子都是邪惡的想法,十分的邪惡。我若真要強行要她,以我的手段她怎會不愛我。
我是這樣想的,也這樣說了,捏着她軟滑的臉頰道,“歡顏,其實我有千萬種辦法讓你愛上我,只是不捨得傷害你而已……”我語音未落她就哭了,瞬間就成了淚人兒。
好像我每次都栽在她這張梨花帶雨的模樣下,每次都會於心不忍。可這次我不想了,看着她哭泣,我心裡更多的是憤怒,是不平,我覺得她不應該那麼地愛秦漠飛。
我伸出指頭勾去了她臉龐的淚滴,又道,“歡顏,我指的是各個方面的忍耐力,懂麼?”
而後我沒等她迴應就走了,因爲下一秒我會控制不住才這個地方吻了她,她那樣子太讓男人動心了。
就在我轉身後不久,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一陣油門轟動的聲音,我一轉頭,就瞧見歡顏開着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我飛衝而來,車裡的她一臉寒霜。
我擰了下眉,就不以爲然地站在了路當中。她若敢撞過來,那我就死在她手裡算了,這樣也不枉我癡戀一回。若不敢撞,那興許她對我還有幾分仁慈。
我在賭!
歡顏的車技我是領教過的,還算不錯,她幾乎是用百碼的速度飛馳,這麼近的距離,她急剎是剎不住的。難道她真的那麼恨我,恨到要殺了我的地步?
我還是太高估自己在她心裡的地位了,我沒有那麼重要。就這一刻我真的笑了,我一輩子跟全世界的人作對,卻最終要死在深愛的女人手裡。
是悲哀,還是劫數,我也講不清楚。
其實以我的身手想要逃開也不是不行,可我就是不。就這生死關頭,我卻如負氣的孩子任性極了。
“你混蛋啊!”
當車子即將撞上我的時候,歡顏卻忽然打了方向盤,往右側的草坪衝去了,最後車急剎在了草坪上,她趴在方向盤上嚎啕大哭了起來。
這聲嘶力竭的哭聲包含了好多無法言喻的情緒,我竟然都感覺到了。
我急急地走過去看了下狀況,好在是上了草坪,緩衝了她的車速,沒有把她怎麼樣。我站在車窗邊看着裡邊哭得止都止不住的歡顏,心一絲絲抽痛。
我忽然恨及了自己,爲什麼要去逼一個自己那麼愛的女人,她愛自己的丈夫並沒有錯啊,我有什麼理由要不甘,要不服呢?
她始終是不忍心撞死我的,可能是憐憫,可能是不捨。我忍不住伸出手過去拂去了她一臉淚水,她嚇得彈了起來,怒不可遏地衝我吼,“你神經病啊?”
“歡顏,你對我終究還是有一絲不忍的,對嗎?”
她抹了抹淚,一字一句道,“我不殺你,只是因爲你救過我和諾諾,可是你再繼續這樣攪得滿世界風起雲涌,我會反感你,總有一天會因爲你的死去而歡欣鼓舞。”
其實她每次都說狠話,卻從來沒做到過。她是個刀子嘴豆腐心的女人,尤其是對我,從來都是恨不夠深。
這個女人啊,這輩子我就栽她手裡了。即使得不到,也愛得如此刻骨銘心,像一隻撲火的飛蛾。都不曉得這到底是上輩子我欠她的,還是她欠我的。
歡顏開車離開過後,我還怔怔地望着她消失的方向捨不得離開,跟石化了一般。蘇亞在我邊上站了至少有五分鐘我都沒發現,還是她喊我纔回過神來。
她取笑我,“老闆,我真沒見過像你這般癡心的男人,你絕對是紅塵中一朵妖嬈的奇葩!如果上天派一個這樣的男人給我,我一定會開心死。”
我不悅地瞄了她一眼,“商巖對你不好麼?”
“你就別取笑我了,他愛誰你難道還不清楚麼?有時候我真的很嫉妒歡顏,她到底何德何能讓你們這些社會精英如此着迷,我自己也不錯啊,怎麼遇不到?”
“……她是水做的女人,而你,是水泥做的。”我難得地揶揄了下蘇亞。
“討厭!”她嬌嗔着衝我瞪了眼,走過來挽起我的胳膊道,“走吧,黛藍小姐讓你進去,說你的衣服還沒加內襯呢。唉,一件不加內襯的西裝也能被你穿得這麼有型。”
“你要沒事就快走吧,去看看歡顏,她可能被我惹火了,心情不太好。”
“……今天我纔是主角好嗎?”
“拜託了蘇亞!”
我在蘇亞無不鄙視的眼神中又回到了黛藍的工作室裡,她衝我直搖頭,想必剛纔那一幕她也是看到了。我沒有跟她講話,直接上樓換衣服了。
其實我很尷尬,黛藍比我要大一些,看到我這樣子恐怕是痛心疾首的。人都說“別*不可欺”,而我偏偏就愛上了,還愛得無法自拔。
出來時,她就在休息間門口站着,手裡端着一杯茶。我訕訕地想要離去,但被她叫住了,“老三,咱們聊一聊吧,就聊關於你和歡顏的事情。”
“怎麼?”我戒備道。
她汲了一口茶,才語重心長地道,“老三,人這輩子不光是爲己,還是要考慮一下他人的感受。你愛歡顏固然是沒錯,因爲這心思人自己不能掌控,可你是漠飛的三叔,且不說這於理不合,就算是合理,可人家兩人也已經結婚了,你又何必呢?”
她見我沒講話,又道,“你那麼愛她,何不放開她呢?愛一個人未必是擁有,有時候放手也是一種愛。她心有所歸,註定跟你沒有緣分的。放手吧,聽我的話,放手了你開心,她也開心。”
其實黛藍講的這些我都懂,但又有什麼用呢?這世上誰不是被情感左右?
我沒有跟黛藍再聊下去,直接拿着包就離開了。我覺得很狼狽,很窘迫,好像自己齷蹉的心思被全天下的人發現,有些沒臉見人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