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本能,也許是愛,我幾乎是下意識就衝上去擋在了秦漠飛身後。秦馳恩的匕首無法收勢。他硬生生偏了下,卻還是紮在了我的左胸上。
我不知道這一下扎得有多深,但我覺得很痛,感覺血直接就涌了出來一樣。與此同時。索菲婭也從秦漠飛的手裡滑了下去,口吐鮮血。但她脖子可能沒斷。還能半支起身體拼命喘息。
“歡顏,爲什麼。你爲什麼要這樣傻啊……”
秦馳恩怔住了,難以置信地看着我。原本猙獰無比的臉也慢慢恢復了他溫文儒雅的樣子。拽着匕首的手也在不斷顫抖着。不知道是害怕,還是心疼。
我怔怔看着他,牽強地笑了下,“三叔,漠飛是我丈夫,你不能傷他。”
我不希望秦漠飛殺他,同樣也不希望他殺了秦漠飛。他的臉色因我的話而大變。眸光在我臉上掃來掃去地看了很久,深邃而涼薄,我看不透。
秦漠飛霍然轉身一把抱住了我。忽然狠狠飛起一腳把秦馳恩踹倒在地。連帶的。紮在我胸口的匕首也瞬間被他抽出,血跟噴泉似得灑了一地。
“老婆……”
“我沒事。”
我捂着胸。給了秦漠飛一個寬慰的笑容。其實我真沒事,秦馳恩在刺到我的時候硬生生變了方向,所以傷口並不致命,只是流了好多血看起來很驚悚。
但秦漠飛怒了,扶我坐下過後飛身如猛虎般撲向了秦馳恩,抓起他落在地上的匕首就朝他脖子橫抹了過去。
“漠飛不要……”
我慌忙叫住了他,我不想他親手殺了秦馳恩,不管他多麼的可惡,多麼的兇殘,我希望他受到的是法律的制裁,而不是秦家人相互殘殺。
秦漠飛遲疑許久才收住了手,但也狠狠給了秦馳恩一拳。他沒反抗,只是看着我,萬念俱灰地看着我,那眼神包含了太多太多,我讀不懂,也不想懂。
“你,還有你,我會親眼看到你們死去,無比慘烈地死去。”秦漠飛站起身時,指着半死的索菲婭和秦馳恩怒道。
而後他走過來把諾諾放在我懷中,俯身一下子抱起了我們倆走了出去。我從他腋下的縫隙裡往佛堂門口看了眼,看到秦馳恩還半坐在地上看着我,一張臉煞白煞白的。
我想,如果不是我受了傷,他一定會跟秦漠飛拼個你死我活的吧?倘若秦家的列祖列宗在天有靈,看到他們相互殘殺這一幕不知道多傷心,多悲涼。
我傷得並不重,但失血過多,得要輸兩袋血漿。秦漠飛的反應很怪,從祠堂出來到醫院就沒有說過話,只是看着我的時候眸光特別溫柔又特別自責。
我想他是因爲我爲他擋刀的事兒吧,這也令我想起了秦馳恩當初幫我擋子彈的事兒。這也印證了他的一句話:歡顏,你是我的劫數,誠如漠飛是你的劫數一樣。
我仔細想想,確實是這樣!
我已經無法想象接下來的風起雲涌了,因爲今天我看到了秦馳恩的另一面,那是絕對兇殘狠毒的。他恐怕真的要做困獸之鬥,屆時又會發生什麼?
我輸血的時候諾諾醒了,一邊揉眼睛一邊張望四周,還懵裡懵懂地問我三爺爺哪裡去了。秦漠飛黑了臉,直接在她小屁股上揍了兩下,警告她以後不準再提“三爺爺”這三個字,否則還揍。
她癟着嘴委屈地看了秦漠飛好久,才哇哇地大哭起來,一邊哭一邊喊“爸爸壞壞”,還爬到我身邊說不要爸爸了。我心酸地摟着她,也不曉得要如何安慰,因爲她並不曉得她的三爺爺是個什麼樣的人物。
秦漠飛打電話讓阿飛來把諾諾接回去了,獨自一人留下來陪我。看着他坐在牀邊那落寞憂傷的樣子,我特別想安慰他一下,卻又不知道說什麼好。尤其還事關於秦馳恩,我也就更不好說什麼了。
祠堂一事在我們大家的心頭都造成了很大的震撼,但最震撼的怕是要數秦漠飛了。
一個那麼傳統的名門望族,在他人眼中是何等的風騷。而他們自己卻在列祖列宗的牌位前相互殘殺,這恐怕是一場最令人無言以對的悲劇了。
大概是失血過多的原因,我精神很是疲憊。但一閉上眼,就想起秦馳恩那張兇殘猙獰的臉,想起他拿着匕首毫不猶豫刺向秦漠飛的情景。
我知道那一刻他是動了殺機的,因爲秦漠飛說的那些話字字都踐踏在他的自尊心上。他們倆在某種程度上是十分相似的,都那麼的狂傲。大概也正因爲如此,他們倆纔會同時愛上我。
而我也在他揮刀刺向秦漠飛的瞬間明白,真愛一個人會是怎樣的義無反顧。那一刻不需要任何考慮和任何猶豫,會是一種發自肺腑的魔力驅使自己。
秦馳恩對我亦是,我對秦漠飛亦是。
也所以,他扎傷了我,而我最終還是讓秦漠飛放過了他。我們兩個是否是兩不相欠了?以後我做什麼也不要再猶豫不決了。
我迷迷糊糊的時候,感覺到秦漠飛緊握住了我的手,於是掀開了一絲眼縫,看到他眸子泛紅,埋頭不斷親吻着我的指尖。是什麼讓他如此傷心?
“漠飛,你怎麼了?”我輕聲問道,用指腹滑了一下他的下顎。
“我在想,三叔那一刀如果是致命的,你現在是不是就離我而去了?思來想去,我竟無法接受自己一個人獨活的事實,我不能沒有你。”
我無言以對,其實這個問題我自己倒是想過了無數次,因爲我比他的危機感更強。我想過沒有他的日子我該怎麼辦,我可能把孩子們養大過後就隨他而去了。
人活着總要有點念想,什麼都沒有了,活着還有什麼意思呢?
我頓了下又道,“漠飛,你爲什麼要套那麼多枷鎖在自己身上?這明明這都不是你的責任。”
“如果我不介入其中,你覺得這秦家還能存在嗎?族人何其瘋狂你又不是不知道,若放手讓他們的人處理,恐怕到頭來一個都不留,屆時我又如何跟列祖列宗交代?”
“……”
居然是這樣,他居然是因爲這個?原來他做這一切只是想要護着這個大家族。
想想族人們那咄咄逼人的樣子,大姑二伯他們唯恐天下不亂的行爲,我心頭頓然酸楚起來。即使走到了這一步,他依然還在堅持護着他們。
如果是我,恐怕沒有這樣的心思。我真恨不能把他們個個都繩之以法,我不想看到這樣窮兇極惡的族人。
我伸手撫住了他的臉,不警覺就淚眼婆娑了,“漠飛,他們沒有誰會理解你的,他們覺得你斷了一切退路,已經準備要背叛這個家族了。”
“我不怕,只要你和孩子們都在我身邊,我一定會力挽狂瀾的。”
“可是我怕,我怕你被他們殺死,我怕三叔不會放過你。”
我哽咽道,已經泣不成聲了。他一心要維護這個風騷了n多年的家族,可那些族人何嘗領情,他們現在個個都恨不能把他除之而後快。
他伸手勾去了我臉上的淚,柔聲道,“別怕,我是一家之主,總會有一些旁人不能及的本事,我知道怎麼做。這世上除了你,還沒有誰能傷到我。”
我還能說什麼?說什麼都是多餘。他永遠都站在我的最前面,爲我擋着來自四面八方的狂風巨浪。我忽然想起他說的,“只要我在,你就不會倒下”。
我緊握住了他的手,用他的掌心拂去了我一臉的淚水。我想要告訴他,不管今生來世,我都愛他,死了都要愛。
“老婆,是我不好,總是一次次讓你受傷。以後遇到什麼危險都要躲在我的身後,我能夠保護你。”
我搖搖頭,哽咽得說不出話。縱然他能夠保護我,我又怎捨得看他遍體鱗傷。作爲他的妻子,不是應該跟他一起分擔所有的喜怒哀樂嗎?
大概夜裡十點多的時候,天際好像又下起了雨,瀝瀝淅淅的,飄在窗戶上看得甚是煩人。
我的點滴和血漿已經輸完了,傷口也不太疼了,也就堅持着出院了。
我擔心孩子們的安慰,因爲秦語還在宅子裡,她如今一門心思跟了甄允昊,我怕她做出什麼不好的舉動。
回家的途中,我跟秦漠飛說了秦語懷孕的事兒,他聽了過後沒有講話,那一雙眼眸彷彿要噴火似得。
我怕他回家就給秦語來個下馬威,於是想了想道,“漠飛,秦語現在的情況和大姑很相似,你一定要想清楚了,千萬別走爺爺的老路。”
“這事情並不是你看到的那麼簡單,你忽略了甄陽秋那個人。”
“……甄陽秋?這事跟他有什麼關係?”
我是記得甄陽秋和大姑現在打得火熱,兩個人很有死灰復燃的架勢。不過他應該沒有那個本事來左右秦語吧,她又不是一個笨女孩兒。
“這事你別擔心,我自己會處理的。”他揉了揉我髮絲,加快了速度。
剛到老宅子門口,我就看到了宅子大門外停着秦馳恩那輛奧迪車,他本人就站在車外,佝僂着背朝着小徑張望着。他還穿着白天那套風衣,昏暗的燈光下,他的樣子看起來十分落寞。
看到我們的車開過去的時候,他慌忙直起了身子,急匆匆走了過來。“歡顏,歡顏你好點了嗎?”
秦漠飛冷睨他一眼,直接油門一轟從他身邊衝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