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夜裡,秦漠飛留在了公寓,我枕着他的胳膊。他摟着我臃腫的腰肢,誰也沒說話,就這樣靜靜相擁着。
靠着他,心就好像找到了歸屬。不惶恐,也不無措了。
我們倆都很默契地沒有提及關於商穎的任何事。他沒問婚禮上我爲何逃離,爲何消失了這麼幾個月。而我。也沒問他爲何我回來了他還留着商穎的原因。
他說過,他會給我一個交代的。
這種相擁而眠的感覺很幸福。我真希望時間可以永遠停止在這一刻。沒有紛爭,沒有黑暗和陰謀,一切都那麼平靜。
“漠飛,你希望咱們的女兒像你多還是像我多?”沉默了許久,我開始憋不住了,輕聲問他。
“像你,像你這樣溫柔漂亮。”
他伸手撫摸着我小腹。略顯粗糙的掌心滑來滑去,令我心波盪漾。我輕輕握住了他的手,十指交纏。我發現他的手比我的要大一個輪廓。
“歡顏。摟着你的感覺就像摟住了全世界,好像什麼都無所謂了。”
“那如果你是帝王。江山和我你要哪一個?”
“都要!”
他的毫不猶豫令我心頭一悸,把身子微微蜷在了他的懷中。他親吻着我的耳垂,灼熱的氣息在我頸窩蔓延。
我感覺他又躁動了起來,某個地方硬如鐵棍。但他沒有動我,只是伸手眷戀地在我身上游走,輕揉我的溫軟。我挑眉瞄了他一眼,發現他滿眼烈火,感覺要把我焚燒一樣。
我忍不住笑道,“你矜持點啊,寶寶已經五個月了呢,經不起折騰的。”
“我有分寸,就摸摸。”他柔聲道,嗓音彷彿被慾火填充,帶着點兒性感的沙啞。
我很大方地側過身平躺着,任由他貪婪地襲過我每一寸肌膚。他的氣息因他的動作越來越不勻,最後他一個翻身坐了起來,重重喘息幾下過後下了牀。
“我得去洗個冷水澡。”
我睨着他烈火高漲的地方,莞爾一笑,“小心點兒別感冒了,不然睡都不能跟我睡一塊兒了。”
“我決定,這一胎生了咱們不生了,太折磨人了。等着小傢伙出來,我一定要揍她一頓。”他氣呼呼地進了浴室,打開水龍頭就開始嘩啦啦衝了起來。
正巧腹中的寶寶這會踹了我一腳,鼓了好大一個包起來,我連忙揉了揉肚皮安撫她,“爸爸說着玩的呢,別怕。”
我發現女人有時候很神經,懷孕過後尤其表現明顯,明知道肚子裡的寶寶什麼都聽不懂,但依然像個傻瓜似得跟她對話,還跟着她的反應想着各種各樣的畫面。
我正沉浸在這幸福中時,秦漠飛的手機忽然響了。他還在裡面衝冷水澡,於是我拿起手機看了眼,居然是商穎打過來的,我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處於報復心理,我猶豫了一下就接通了電話,“什麼事?”
“沈歡顏?你怎麼有漠飛的電話?”那頭的商穎一愣,聲音頓時陰戾了下來。
“你說呢?有事嗎?”我也冷冷道。
“喲,看樣子你已經勾搭上漠飛了嘛,速度還挺快的,怎麼樣,兩個人有沒有乾柴烈火啊?小心點啊,別又把你孩子弄死了,得不償失。”她冷笑道,惡毒的語言配合她撕裂般的聲音,在這深夜裡聽起來尤其刺耳。
我心頭一怒,道,“有屁就放,漠飛在洗澡呢,等會出來我好告訴他。”
“呵呵,那就麻煩你轉告一下,漠楓明天回來了,中午十一點到東區國際機場。他如果有空的話,就跟我一起去接機好了。他們兄弟倆已經很久沒有看到了。”
秦漠楓要回來了?他回來做什麼?
商穎還特地打個電話來提醒秦漠飛,她什麼意思呢?她第一時間要聯繫的不應該是大姑麼?他們可是母子啊。
我老覺得那個秦漠楓不簡單,如果真的如秦漠飛所說他們倆關係十分要好,那他出獄不應該馬上回來跟他團聚麼?卻跑去拉斯維加斯開了個同志酒吧,真令人匪夷所思。
“沈歡顏,別以爲和漠飛又纏在一塊兒就能證明什麼,我若在,你永遠不會成爲秦家的女主人。識趣的話,你最好早點兒離開他,也免得我再動手。”
“那你給我動手試試,看看咱們鹿死誰手。”
我一說完就掛了電話,擡頭就看到秦漠飛在浴室門口若有所思地看着我,那眼神十分古怪。我有點尷尬,訕訕把他的電話放在了牀頭櫃上。
“那個……剛電話一直在響,所以我忍不住幫你接了。是商穎打過來的,說秦漠楓要回來了,明天中午十一點的飛機,她約你一起去接機。”
“噢。”
他擦乾水後一絲不掛地走了過來,身上透着一股冰涼的氣息。我有點怕冷,默默往邊上挪了下。
不知道是我心虛還是怎樣,總覺得他的氣場有些不對。
他剛纔是聽到我跟商穎對話了麼?我仔細回想了一下,就那句“那你給我動手試試,看看咱們鹿死誰手”比較的不中聽,別的他應該沒聽到。
他是因爲這句話生氣了麼?可那女人那樣恐嚇我,我怎麼能不反擊?
秦漠飛沒有再躺着,披了件浴袍拿起電話走了出去,臉有點兒陰霾。我心裡有些不舒服,他擺這臉色給誰看呢?這屋裡就我一個人,什麼意思?
他在外面打了很久的電話才進來,擰着眉一臉沉重。走到我身邊輕輕捋了一下我的髮絲,道,“歡顏,我有點兒事得馬上處理,你自己一個人睡好嗎?”
即使心頭有一百萬個不願意,我還是很灑脫地說了句“那你去吧,我好睏也想睡了。”
其實心頭非常不捨,但又十分乾脆。他低頭吻了吻我眉心,纔去到一旁開始穿衣。我埋頭裝睡,等他穿好後我都故意睡着了。
我聽到他在牀邊站了好一會才轉身離去,他合上門的同時,我也睜開了眼睛,望着緊閉的門扉,心頭有些難受。
他急着出去不就是見商穎麼?難道他心裡始終惦念着她兒時對他的好麼?可他就沒有想想那女人是如何對我的,對付我也就罷了,還想踩死我的孩子,這樣惡毒的女人到底哪裡值得他惦念?
此時已經十二點多了,他居然捨得丟下我去見商穎,還找藉口有事,他沒想過我也是需要他的嗎?
我非常氣憤,卻又無可奈何,他總歸是個風一樣的男人,我無法駕馭得了的。
這夜裡我就這樣輾轉難眠,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睡着,門鈴卻響了起來。一開始我沒理會,因爲我這邊只有蘇亞和麗麗她們來過,如果找我肯定會事先打電話。
但鈴聲一直在響,我只好披着衣服出去了。到貓眼看了下,居然是商巖,我連忙回頭看了眼牆上的掛鐘,居然都八點多了。
他來做什麼?
我遲疑了一下,還是打開了門,“有事嗎商巖?”
他站在門口打量了我一眼,目光落在了我的小腹上。我們大概有一個多月不見了,我這孕相比一個月前要明顯很多,他驚得目瞪口呆。
隨後他蹙了蹙眉,“能讓我進去嗎?”
“進來吧,你這麼早找我有事嗎?”我把他讓進來後又關上了門,轉頭特狐疑地看着他。來得這樣突然,有事?
他進來過後環視了一下房間,問我,“歡顏,你一個人住嗎?”
“暫時是的,你隨便坐吧,要喝點什麼嗎?我這裡有白開水和茶。”
“不用了,就是過來看看你,聽蘇亞說你搬過來了,覺得很意外。我以爲你會馬上回到秦漠飛身邊去,想不到你居然一個人搬來了這邊。”
“我當然會回去,遲早的問題。”我聽不出他是譏諷我還是在闡述事實,就這樣不痛不癢回了一句。
他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沒有說話,徑直過去坐在了沙發上。我弄了一杯茶給他,自己也倒了杯白開水坐了過去。
我小口小口把一杯水喝光了,他都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坐着,跟個木雕似得。我覺得,他一大早跑我這邊來,肯定不是看看我這麼簡單,也不曉得什麼事讓他糾結成這樣。
“怎麼了?傻傻坐着幹嘛?”我忍不住問道。
“你這孩子是……誰的?”他瞥向了我的肚子。
“漠飛的,怎麼了?”
看他一臉質疑的樣子,我心裡沒來由地升起一股怒火。他真以爲我那麼水性楊花嗎,可以隨隨便便給別的男人生孩子?
他捏了捏眉心,又道,“那你怎麼辦?就這樣拖着嗎?我姐不會把那個位置讓給你的,她會用一輩子的時間去跟秦漠飛耗,就算他不愛她,她也不打算放過他的。”
“那你覺得我應該怎麼辦?你是她弟弟,覺得我應該怎麼做才能夠不傷害到她呢?”我一臉譏諷道。
“……歡顏,我們可不可以心平氣和地聊聊?我過來這邊沒有惡意。”商巖一臉沉痛地看着我,倒是沒像以前那樣對我痛心疾首了。
我聳了聳肩,示意他繼續說。我知道他來肯定有事,絕不是單純地來看我,否則早就過來串門了,他可是第一個知道我住哪裡的人。
“歡顏,我姐的心思我猜不透,但她這個人有點歇斯底里,我爸都拿她沒辦法,你要小心一些。”
“她若殺我你會幫我嗎?”我挑眉道。
他愣了下,“她不敢的,她再怎麼狠也不至於殺人吧?”
我想商巖是真不曉得商穎如何對付我的,看他那麼懵懂,我也不想提及商穎的種種罪惡。反正我已經開始出手,她也蹦躂不了多久了。
我“呵呵”一聲就沒說什麼了,因爲無言以對。
商巖瞥我眼又道,“歡顏,秦漠飛已經開始對我們商家下手了,他在引火自焚你知道嗎?他想蠶食掉整個金門世家,這是不可能的,一定會引起公憤的。”
蠶食整個金門世家?怎麼會!
秦漠飛對付商家,無非就是因爲商穎想殺我他給點教訓罷了,哪能升級到這樣的高度。再說,商場上的事我一竅不通,肯定不會管的,我也管不了。
“你離開他吧,不要再攪這趟渾水了。”他又道。
“什麼意思?”
“我不想看到你最終成爲犧牲品。”
犧牲品?他的意思是有人要拿我開刀麼?
其實想想,我什麼時候又不是犧牲品。從我在陳酒手裡借錢給爸爸治病那一天起,我就已經成爲了犧牲品。我在最美的年華走了一條最錯的路,這條路無法回頭,沒有盡頭。
我無言以對,只能望着商巖苦笑了一下。
他埋着頭揪着頭髮沉默了許久,擡起頭時眼圈有些微紅。“歡顏,這一輩子我最後悔的事就是沒有好好把握你。”
我笑了笑,“人生總有很多的不得已和無可奈何,哪能都順風順水呢。”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放得下你,可能一輩子都放不下了。”
他落寞地看着我,眼神十分複雜。我想他說的是真的,因爲我讀得懂他眼底濃濃的眷戀和無可奈何。
但這又如何?他的性格造就他永遠在被動的那一方,無論他多耀眼,多光輝,他始終不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