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那一晚,他決絕離開的背影,以及今天再見時的冷漠,我覺得真沒必要再糾纏下去了。
“不管問題是出在誰身上,你不爭取先放棄,就是懦弱的表現,枉我這麼看好你,你果然比林美琪容易放棄多了!”
我聽不懂她這句話的意思,源於我對江銘晟和林美琪的過去一無所知,因爲什麼相遇,又因爲什麼分開,就像一個謎,一個我想知道卻沒人願意說的謎。
“來茴……”放軟了語氣,她像是忠告又像是勸慰:“愛情是一場不分輸贏的戰爭,如果你臨陣脫逃,那麼等於是不戰而敗,你希望像我這樣嗎?像我這樣一個人孤單的過一輩子嗎?離開了銘晟,你還會再愛上別人嗎?”
她一連反問了我好幾句,我無從回答,雖然這樣懦弱的我連自己都討厭,可我真的有些累了,我根本就看不到未來,江銘晟好比那滄海,我站在隔岸處,滄海的另一頭,根本無法讓我期待……”
“我勸你不要放棄,不是因爲我喜歡你,只是不想讓你留下遺憾,來茴,我不勉強你,再給銘晟一點時間,也再給自己一點時間好嗎?不到緊要關頭,不要輕易放棄好嗎?就算……是阿姨求你了。”
我擡起憂傷的雙眸,哽咽道:“只怕到最後傷了的仍然是我的心。”
眼淚無聲滑落,我告訴江母:“曾經一個占卦先生說過,我是一個對愛執着的女人,我這一生感情十分複雜,會被愛囚的很深很深,當時我不理解,現在我終於有些明瞭,雖然他的話不能完全當真,但若是真的,那個囚我的人,一定是您的兒子。”
江母有些震驚,但眼神繼而平靜。
“任何事都是沒有絕對的,姻緣都非天能註定,一個占卦先生的話你又豈能當真,如果你一直記着他的話,你會一直往相反的方向走,直到有一天,你一回頭,才發現你的愛再也尋不見。”
她的話不無道理,只是我想不明白,她到底爲什麼那麼不喜歡林美琪,而傾向於我,甚至聽到我要放棄不惜苦苦的求我留下。
“如果銘晟選擇了別人,我再堅持也是枉然。”一句話決定了一切,哪怕我不放棄江銘晟,如果他放棄了我,我依然還是得走。
“沒人比你更適合他。”
“林……”我剛想提到林美琪,她迅速打斷:“那個女人,是最不適合他的。”
一個人總有他適合或不適合的人,只是江母又怎麼知道誰纔是適合或不適合江銘晟的人呢?就算是她親生的又怎樣,感情的事誰也壟斷不了。
“來茴,聽我一句好嗎?不要輕言放棄,最起碼在銘晟還沒有做出選擇的時候,不要這麼輕易就逼他做出選擇好嗎?”
心裡很矛盾,很掙扎,在去與留之間,一籌莫展。
“你讓我陪你坐雲宵飛車,陪你玩過山車,我明知自己可能挺不住,也爲了讓你高興而向你妥協,難道讓你對我妥協一次就這麼難嗎?”
在江母迫切而犀利的眼神下,我終於妥協的點了頭。
一切隨遇而安,這一次我就當是爲了江母堅持着,以後的日子裡,我會讓自己學會不在乎,如果沒有人在乎我,我爲什麼要去在乎別人?
江母在醫院裡住了三天,第四天來接她出院的竟然是江銘晟,這三天裡,他一次沒來過,只是打過兩回電話,也許他不是不想見他母親,他不想見的只是陪着他母親的我。
我們已經有好多天沒再說過話,看到他的一瞬間雙眼一片模糊,我故意站在醫院的過道里,眺望着窗外,這樣就不會讓他看到我憂傷的雙眸。
他把母親抱上了車,老馬跟着後面拿東西,我沒有跟過去,片刻後老馬折回身對我說:“夫人在等着你呢。”
恩,我點頭,使勁拍着僵硬的臉頰,努力裝作無所謂,既然有人看起來無所謂,我一定要比他看起來更無謂。
站的有些久剛邁開步伐,腿一陣痙攣,我竟然抽筋了,頓時痛的蹲下身,眼淚奪眶而出。
坐在了地上,雙手摟着小腿使勁的揉捏,哪知越捏越痛,像故意不讓我走一樣,持續的痛着……
“怎麼了?”久違的聲音,我擡起頭,迎上的是江銘晟深邃的雙眼。
繼續揉着小腿,我不想解釋任何,片刻的沉默後,他蹲下身,或許是知道了原因。
他雙手握住我的小腿,使勁的拉直,我痛的緊咬着牙,眼淚更是無法抑制的迸出眼眶,腿雖痛,心更痛。
疼痛感漸漸的消失,我慢慢縮回腿,江銘晟站起身,居高臨下的說:“抽筋的時候,越這麼抱着越痛,伸直了忍一忍就過去了。”
這話明明是關心的話,可他去說的絲毫不帶感情。
用力的站起身,我亦步亦趨的向醫院外走去,江銘晟留給我的只是俊挺的背影,若放在以前,他應該是撫着我的,那些原本以爲不會改變的東西,終是抵不過林美琪的出現。
“來茴,怎麼纔來?”江母眉頭輕擰的望着我,繼而轉向江銘晟,查看我們臉上是不是有爭吵過的端倪。
“剛腿抽筋了。”我沒有撒謊,事實就是如此。
車子從醫院開到江家,不過短短的二十分鐘,對我來說卻無比的漫長。
我撫着江母到了樓上,替她整理好牀褥,然後陪着她聊天,一直聊到她入睡,下樓的時候,江銘晟坐在沙發上。
我從沙發上拿起揹包,經過他面前的時候,什麼也沒說。如果這就是他想要的結果,那我唯有成全和配合。
一隻手臂用力的拉住我,接着他打破了沉默:“魚和熊掌我從未想過兼得,況且你也不是魚,她也不是熊掌。”
“那是你的事。”我冷冷的回了五個字,倔強的不肯回頭。
“那對鐲子……”
心一揪,我迅速打斷:“我不想再提。”
“你爲什麼這樣?。”
這一次我回轉了視線,堅定的說:“我爲什麼這樣?你好好想想吧。”
說完我掙脫他的手臂,頭也不回的走了。
那一晚,我望着他的背影漸漸走遠,給他那麼深情的呼喚,卻喚不回他一個堅定的轉身,那一晚,我的心成了他走過之後的深淵,沒有留下一絲繾綣。
憶園裡突然變得冷清了許多,許是江銘晟許久不曾來的緣故,有時候我會想,也許那一天他拉住我的時候,我不要維護那可憐的自尊,我們可能早就已經重修於好。
悶熱的七月,驕陽似火,悶得人心都跟着慌,打開空調,我躲在房間裡哪兒也不想去。
咚咚……陳媽來敲門,手裡端着一碗綠豆湯。
“快喝了它吧,清清火。”她將綠豆湯遞到我面前,道了聲:“謝謝”我一口氣喝了個精光。
“季小姐,想跟你說個事。”陳媽欲言又止的盯着我。
“哦什麼事,你說?”
最近我迷上了繪畫,除了上班時間,其餘的時間全都用在了繪畫上,當所有的精力傾注於某一件事物,你會發現原本浮躁的心很容易趨於平靜。
“我女兒生了,我女婿是個孤兒,從小死了娘,所以現在……”她有些爲難,不好意思再說下去。
我停下手裡的畫筆,關切的問:“所以你女兒現在月子沒人照顧是嗎?”
“恩恩。”她用力點頭。
“那你趕緊收拾衣服去照顧吧,這種事我能理解的。”
陳媽面露喜色的連聲道謝,我從首飾盒裡翻出一塊玉觀音,然後遞給她說:“這個給你,算是我的一點心意。”
“不行,不行,怎麼能要季小姐的東西。”她連連擺手。
“拿着吧。”我硬是把玉觀音塞到她手裡,雙眼迷茫的說:“這些東西我以前用不上,現在就更不用上了。”
江銘晟送的東西從來都是價值不菲,可是在我看來,再名貴的東西,也抵不過他一個專注的眼神。
“我不在的時候,你要照顧好自己。”陳媽收了我的心意,關切的囑咐。
“沒關係的,我總是要習慣無人照顧的一天。”別有用意的一句話,陳媽並不理解是什麼意思。
如果有天離開了這裡,我遲早要適應一個人的生活。
一整個下午,我所有的心思全放在了繪畫上,火熱的太陽漸漸南下,看了看時間,已經四點半,看來我得出去溜達一圈,不然這樣早晚得悶出病來。
步行走到附近的商場,買了些吃的喝的,正準備去結賬的時候,聽到身後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噯,你給我站住!”
迴轉頭面對超市黑壓壓的人羣,我並不知道這聲音從何處而來,於是調轉頭,繼續往前走。
“等一下,你給我站住!”
“就說你呢,別走,站住!”
我疑惑的再次回頭,怎麼覺得這話好像是衝我來的,可是我明明沒有發現我認識的人啊。
“說的就是你!還走!”這回我確定了,聲音確實是衝着我來的,並且竟然是在我最狼狽時遇見的帥哥喬楚飛。
不知爲何莫名的感到心虛,我扔下手裡購物車,迅速往超市的出口跑。
“給我站住……”喬楚飛在身後拼了命的追上來,那架勢就像是我欠了他的錢,準備逃之夭夭一樣。
再怎麼用力的跑,也跑不過一個大男人,眼看着他離我越來越近,終於絕望的停下腳步,大聲怒道:“你有病啊,追老孃幹什麼?”
一邊重重的喘着氣,一邊雙手叉腰瞪着面前的喬楚飛,他明顯看起來氣憤不亞於我,惡狠狠的盯着我看了半天后,才大聲吼道:“你這女人是不是欠我錢???
“老孃什麼時候欠你錢了?!”我忍不住又暴了句粗口。
“你不欠我錢你跑什麼?怕我吃了你?”他繼續瞪我,彷彿真想把我一口給吞了。
是啊,我跑什麼呀?我一不欠他錢,二不欠他情,我到底跑什麼呀我?
“我看着你討厭行不行?別再跟着老孃!”
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我轉身就走,哪知喬楚飛竟然在身後大聲的喊道:“我喜歡你行不行,我就纏着你!”
愣生生的我呆住了,緩緩的轉身,我走到他面前,用手指在他額頭戳了戳:“你這地方還真是病的不輕,趕緊的,醫院拍個CT去吧……”
“行啊,你陪我一起去。”他拉着我的手往前走,我使勁的掙脫,威脅道:“再不放開,我喊非禮了!”
“喊,使勁的喊,喊累了我替你喊。”
他像個無賴一樣死死拽着我的手,往他的車邊拖,我見過極品,見過不要臉的,就是沒過他這樣的。
看來這傢伙不能來硬的,於是我放軟聲音說:“你有啥子目的你就說吧,老孃聽着。”
“你叫啥名?”他轉過頭問我。
“季雨。”我騙他,又不認識,沒必要說真話。
“你再敢自稱老孃,你看我怎麼收拾你。”
呵,光天化日之下,他還把我吃了不成:“老孃,老孃,老孃……”我挑釁的望着他,一連說了好幾句老孃。
他邪惡的雙眼直勾勾的盯着我,然後趁我不備,一把將我扛在了肩膀,我大驚:“喬楚飛你放開我,你再不放開我告你騷擾,我告訴你老孃可是律師,老孃讓你蹲局子你信不信……”
狠狠的將我摔進車裡,他關了車門,引擎一發動,車子和他的人一樣,囂張的差點飛了起來。
我當真掏出手機撥了110,拿知電話還沒接通,他一把奪過我的手機,啪一聲從車裡扔了出去。
我沒想到被人欺到了這份上,憤怒的拉扯他的手臂:“停車,放我下去!!”
車子開始東倒西歪的沒了方向,我越是拉扯他越是加速,還不忘提醒:“撞死人了你負責啊!”
終於車子停在了一家酒店門口,憤怒的跳下車,我指着他大罵:“別讓老孃再看見你,否則新仇舊恨一起算!”
跑到路中央攔車,他又追了上來,“你陪我進去,等會出來我賠一百個手機給你怎麼樣?”
“去你大爺的……”用力踢了他一腳,他吃疼,我甩頭就走,用力的將我拽回來,他鐵了心跟我耗上了。
“別浪費時間了,陪着我進去晃一圈,我馬上放你走。”我越是掙扎,他越是束縛。
正在拉拉扯扯之時,一輛熟悉的車從我們面前一躍而過,車子停的位置也是酒店的方向,接着從車裡下來一個人,令我心又緊又痛的人。
我沒想到會在這裡看到江銘晟,已經一個月了,整整一個月了,他當我是空氣,我當他是狗屁。
一個人不在乎你的時候,你做什麼說什麼他都不在乎,就像此時,他明明看到我被一個男人拉着,卻也當沒看到一樣決絕的轉身就走。
寒氣從腳心一直往上涌,我突然放棄了掙扎,平靜的望着喬楚飛說:“你讓我陪你進去做什麼?”
“裡面有個宴會,我老子非讓我參加,因不滿他給我安排的女伴,所以你得陪我進去得瑟一下。”
“得瑟?”我覺得奇怪,“因爲什麼得瑟?”
他打量着我,從上到下,看的我心裡毛毛的,“因爲你漂亮啊,比我老子給我找的那些個女伴養眼多了,所以我領着你進去,難免要得瑟一下。”
無奈的搖搖頭,我不可思議的問:“你是不是沒見過美女啊?比我漂亮的多了去了,你幹嗎死纏着我不放?”
“不是說了嘛,我喜歡你呀,美女是多,不一定個個有感覺,我就對你有感覺,雖然你野蠻了點。”
聽他口氣,好像還挺委屈求全的。
“那好吧。”我同意了。
他對我前一秒還拼命反抗,後一秒又突然妥協的態度有些驚訝,不過也沒往多處想,胳膊一伸,像個惡霸一樣:“來,挽着,面子要給我做足啊。”
呵呵,我吃笑,心裡卻酸的要死。
他不會知道,我是因爲什麼原因突然改變心意,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就是想看看那個男人江銘晨,在面對我和另一個男人出現時,到底能無視到什麼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