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四十四年(1705),羅馬教皇十一世派遣使節多羅到達中國,干涉天主教中國教民尊孔祭祖,把中國習俗視爲異端,干涉中國內政。這樣,天主教傳教士就同中國傳統文化、習俗發生了衝突,並且干擾了清政府正常的統治秩序。
對此,康熙帝是絕對不能允許的。他諭示多羅:近日西洋來人很雜,先將定例曉諭明白,以便後來人遵守法度,不致違反。以後,西洋來人不再回去者方準到內地居住;如果今年來明年去,此種人不許居住。
而我們十四,就在這個時候被老康特派去和多羅談判。其實已經派有許多大使了,真搞不懂這個時候叫胤禎去幹嗎。
“胤禎,你的口才很好嗎?”我撥弄着他的長辯,真想一剪子剪掉。
他狡黠地眨眨眼,笑道:“Latin language……”我瞪大了雙眼,他居然會說英文?!愛新覺羅·胤禎?
“你……你!”我顫抖的指尖對着他明亮的眼睛,顫聲道:“你,你不會也是穿來的吧……”
“你說什麼呢?是聽不懂吧……Latin language。”他又重複了一遍。這次我也肯定了他不是穿越男和他會說英文的事實。
我很想裝笨說聽不懂,可是本性好強的我根本不會讓自己那麼做。“英語……啊不,英吉利語中的‘拉丁語’的意思。”
他對我寵溺地一笑,捏了捏我的臉道:“我的小東西這個也懂啊。”
我正經地拍了拍他光亮的腦門,威脅道:“少廢話!快說!你說這個幹嗎?”
他順勢拉住我的手問:“我來問問你,羅馬的通用語言是什麼?”
“不會是拉丁文吧……”他果然點頭。
“所以呢?你就要外出半個月?住在家裡不行嗎……”我微微低着頭,看着自己已經五個月大的肚子,沒由來的有些擔心,忽然有種不大好的預感。
“沒事,在家裡等我,只有十二天,很快的。你安心把身子養好,別把我兒子餓瘦了。”這次我卻沒繼續和他爭我要女兒的話,懇切地說道:“帶我去行不行?拉丁語我雖然懂得不多,可是英吉利語我很熟啊……”
他似乎有些爲難,最終還是搖搖頭說:“不行,哪有皇子出去辦事還帶着福晉的?而且都在北京城裡,就十幾天……”
我繼續撒嬌,抓着他的手臂不放。“不要不要,帶我去,不然我就一把火燒了你的十四阿哥府!”
他一付好氣又好笑的樣子,“什麼叫‘我的十四阿哥府’?這也是我們的家,咱們孩子出生的地方啊……”他見我還是有些不高興,便補充道:“這樣,我隔三天就回來看你怎麼樣?等那洋人一走,我的心思也就了了。”
“好吧……”我知道自己不能牽制他太多,那樣也實在太不明智了。只是暗暗覺得自己好笑,前些日子他在我身邊我還嫌煩,這幾天卻是離不了他了。
就這樣,兩天後,胤禎只帶了隨身的兩個小太監就出發了。雖然就在本地,但聽說到羅馬使者所居住的驛站要坐兩個時辰的馬車才能到。
原本以爲胤禎每天看着我就很無聊了,沒想到等他不在我身邊時,我才真正理解了什麼是無聊的真諦。
我懶懶地道:“歡兒,咱們出去走走吧。”所謂出去,也不過是在十四阿哥府裡轉轉罷了。
“好,福晉,歡兒扶着您。”我輕輕“嗯”了一聲,小心翼翼地搭上她的手。在以前我是不愛這麼做的,只是如今身體不大方便纔會勞煩她。
若淳……自從那日我知道真相後,我已無法再讓自己裝做善良的樣子把她放在身邊了。或許我把她送回八爺府有些衝動甚至過分,可是我無法容忍……想到八阿哥那天的樣子,我甚至有一絲報仇的快感……
康熙四十三年十二月。天空有些陰暗,下起了小雪。
明瞭了真相後,我自然是無法再讓若淳繼續呆在我的身邊。於是這天我帶着歡兒和若淳來到了八爺府。事先我並未和她二人說明來意,她們恐怕也只是以爲我要找八福晉說話兒吧。可我是提前算好的時間,這個時候八阿哥他一定在家。
我熟門熟路地走向他的書房,瞪了門口的下人一眼,徑自闖了進去。門是毫不客氣的踹開的。
他神色如常地說:“原來是夢兒啊。”
“不,八哥,你叫錯了,我是你弟妹。”我堅決地回答道。
他微微一滯,嘴角勾起一絲玩味的笑。“十四弟妹,有什麼事嗎?”
我見他模樣,冷聲道:“八哥,我是來把你府上管家的乾女兒還回來的。這些日子依夢或許照顧得有不周之處,還請您見諒……”
他終於如我所願變了臉色,斂了笑問:“爲什麼要這樣?”
“爲什麼?”我冷笑一聲,“我倒是要問問你呢,十四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嗎?”
“沒有。可是我說過……我會讓你爲你的選擇後悔的。”他回答地十分乾脆。
我強行按壓住心裡的那股怒氣,冷嘲道:“八哥,我也會讓你爲你今日的舉動,後悔!”
我心滿意足地看着他錯愕的樣子,悠悠地說道:“歡兒,咱們走……”
我在孕期是不能出府門的。胤禎答應等孩子滿七個月的時候會帶我回家探親。不能出門,我又不想去找云溪和悠月玩兒,就只能去自家後花園轉悠了。
梅花開了,是潔淨如雪的白梅。今天天氣較好,有幾絲微弱的陽光映在白得幾近透明的花瓣上,花和雪相互映襯,分外美麗動人。
“額……娘。”一個稚嫩的童聲傳來,聲音並不大。我以爲是恍惚間自己聽錯了,所以並沒在意。
誰想那並不是幻聽,只見云溪抱着個小孩兒走了過來,笑吟吟地對我說道:“姐姐,弘春叫你呢,你怎麼不理呀。”
一旁的悠月並沒什麼反映,只是沉默着走到云溪身邊,打算從云溪手裡抱回小弘春,誰知云溪卻挑眉說道:“月姐姐就讓雲兒多抱會兒春兒吧,雲兒還真是希望能生個和春兒般可愛的孩子。“
悠月乾笑了兩聲反問道:“夢姐姐不是說爺喜歡女兒嗎?雲妹妹既然這麼討爺喜歡,爲何不生個女兒呢?”
“爺還是最喜歡嫡福晉姐姐,還是讓夢姐姐生的好啊。”云溪笑得一臉無害。
“是啊,我也是喜歡女兒的。不過……有個像春兒這樣可愛的兒子也不錯哦。”我幽幽地看了一眼悠月後,轉身離開。
意料之中的,我看到的是一雙驚疑不定的眼睛。
*
終於熬到了第三天。今兒胤禎該回府了吧?我心情大好,在府門前轉悠了半天,又一想胤禎是偷偷回來該是不會走正門的,便老老實實地回房等着。
不一會兒窗外似乎有很輕的腳步聲傳來,雖然很輕,但周圍很安靜,還是被我聽到了。應該是胤禎吧,他是想要給我一個驚喜嗎?
想到這裡,我忽然玩心大氣,偷偷地藏了起來,躲在牀後的帳子裡。
不大會兒,就見一個人就踮着腳進了屋。我正想撲到他懷裡去,卻突然發現他並非十四,而且後邊還跟了個丫鬟,是個生面孔。
那個丫鬟小聲說道:“快點,我剛纔在門口見到福晉了,一時半會兒應該還回不來。快!”
男人低聲應了,小心翼翼地把我的茶壺偷走。那丫鬟轉眼也不見了。我十分不解,照這個情形來看他們應該是誰誰誰派來謀害我的啊,爲什麼會把我的茶壺偷走卻不是往裡面下藥呢?
“什麼人?!”胤禎充滿怒氣的聲音清晰傳來。
隨即便傳出二人逃跑時發出的匆忙聲響和什麼東西破碎的聲音。我出門一看,那個丫鬟還是被胤禎逮到了。
他還穿着官服,用手狠狠地掐着她的脖子。
“你輕一些,別弄出人命來!”我嚥了口唾沫提醒道。
“哼。”他冷哼一聲,指着地上打破的茶壺怒道:“你看這個!”
我假裝不解,“這怎麼了?無非是一個茶壺。不過是良妃娘娘送的……改日我進宮給她賠罪就是了。”
他怒不可遏地反而掐緊了那丫鬟,一字一頓道:“裡、面、有……”我笑着接道:“紅花?不過分量很輕啊。”
“你……”他睜大雙眼,奇怪地看着我道:“夢夢,你瘋了,你明知道……”
“十四,”我走到他身邊,輕輕拉了下他的手,“放了她,你似乎誤會什麼了。”他還是不鬆手,我只好無奈地道:“那先進屋吧,十四爺,這樣子可別讓他人看了去。”
他終究是隨我進了屋,不過口中還是念叨着:“反正他人早就知道會是這樣了……”
胤禎抱着雙臂靠在門便站着,我則坐在椅子上對那女子發問:“你是月夫人的人吧。”她先搖頭,後又猶豫地點了頭。十四滿臉問號地看着我,不明所以。
我發自內心地說道:“謝謝月夫人了。她的好意,我會全部回報給春兒的。轉告她吧。”
“謝謝福晉,奴婢知道了……”那婢女小心地回道。
我以眼色示意讓她離開,胤禎猶豫了一下,看我的眼神那麼堅定,也就放她走了。然後他馬上衝到我身邊,神色不安地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夢夢,是誰要害你?”
“估計是雲兒吧。或者你八……”我停了一下,繼續說道:“悠月因爲洞悉全局,所以想幫我。原因是,她相信我能保護春兒。因爲畢竟春兒是我見着出生的。按你們滿洲人的話說,我是弘春的採生人。”
他還是不明白的樣子,“那你是怎麼知道那個婢女是悠月的人?”
“她身上有股奶香,府裡只有一個孩子身上有這種味道……”我不禁有些傷感地念叨這:“只有一個孩子……”
胤禎隨即恍然,拉過我將我圈在他懷裡,將下巴抵在我額頭上,低聲說道:“府裡是隻有一個我的孩子,就是……”他把手探到了我的肚子,輕輕地撫摸着。“是這裡,我愛新覺羅·胤禎唯一的孩子……”
“謝謝……”我眼前一溼,有他這句話就夠了吧。足夠了……孩子,媽媽很快樂。你呢,你也會覺得幸福嗎。
他還是很擔心的樣子,皺眉道:“不過體內有那種東西,要看大夫吧?你身子怎麼樣?”
“我沒喝過,到今天才第三天。”雖然味道很淡,但是彩薇還是一下子就發現了。
他咬牙切齒地道:“云溪真是……我一定要休了她!”
我無奈地回答道:“可是她有你的孩子……這是無法改變的。雖然我也不願意承認這一點。”
“我說過,你肚子裡的孩子纔是我唯一的孩子。”他突然提高了音量喊道:“德福!”
老管家馬上顫巍巍地跑了進來,速度快到使我驚訝了半晌。這個老管家似乎知道許多事情,處事卻一直都是平平淡淡的。這個人城府的確不簡單。
“德福,”胤禎嚴厲地聲音是我前所未聞的,“送云溪夫人回家待產……並且長住!最好不要讓我看到她!”
德福先是愣了一下,又看了看堅決的十四,應了聲就退出去了。云溪只以爲是回家待產,竟然還要來和我請辭。
“雲兒給爺、福晉請安。爺您回來了啊。”她淡淡笑着,面上看不出端倪。會是她嗎?這次不會是八阿哥?或者更可怕的是……他們聯手?
胤禎看都沒看她一眼,直接吼道:“你滾出去!”等云溪顫顫巍巍地退了下去,十四才稍稍斂了怒氣,又忽然想到了什麼的似的,轉身上上下下看了我一遍,好象在檢查我是否完好無缺。想了想才說道:“你太不安分了,和我走吧。不在我身邊一會兒,你就惹事……”
我剛想反駁,轉瞬卻幸福地笑了。或許我就是喜歡他這種霸道的溫柔吧……孩子氣的、可愛的胤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