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朝鳳一看兩人茫然無知的樣子,深吸了一口氣,說:“友友在家嗎?”
“在,在,在屋裡呢。友友,你快出來。”張連喜的老婆趕緊朝屋裡喊,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兒子招惹了宋遠洋。
張學友正在屋裡看電視,動畫片特吸引人,眼睛都拔不出來。他聽見媽媽喊,一步兩回頭,慢慢騰騰走到門口。
“友友,你過來,我問你個事?”王朝鳳看見張學友,朝他招招手。
張學友這纔看清楚是誰說話,嚇得渾身一哆嗦,只想往屋裡躲,心想,她怎麼來了,這事大發了。
張連喜一看兒子嚇的往後縮,還以爲兒子跟宋遠洋鬧了不愉快,當即怒目圓睜,厲聲呵斥:“友友,你過來!快點!”
張學友沒有辦法了,想躲也躲不了,只好顫顫巍巍地走到王朝鳳面前,一臉無辜,明知故問:“大娘,啥事呀?”
“洋洋的鼻子嘴巴破了,是誰打的?你如實說。”王朝鳳直視着張學友,像審訊一個小犯人一樣。
“啊!”張學友的心裡咯噔一下,越害怕什麼越來什麼,一時張口結舌,唯恐說差了頭。
“你快說呀。” 張學友的媽媽在一旁看着心裡急,不停地直跺腳。
“是,是,是沈青弄的。”張學友腦筋很亂,天旋地轉,只好如實說。
“沈青?又是他!王八羔子,我去找他算賬!”王朝鳳頓時火冒三丈,氣不打一處來。兒子跟沈青發生矛盾可不是一次兩次了,這次非要他好看,竟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嫂子,你別生氣……”張學友的媽媽好心勸慰。
“我能不生氣嗎?是我兒子被打了,你當然不心疼。”王朝鳳直接打斷張學友的媽媽,憤憤地一擺手,不再搭理,轉身就走,嘴裡唸叨,“大人犯事蹲了監獄,小孩沒教養敢打人,一家人都不是好東西!”
張連喜兩口子徹底傻了眼,愣愣地看着王朝鳳走遠了,這纔回過神來,他們可沒有冒犯她呀!張連喜看了張學友一眼,教訓道:“趕緊回屋去,你以後少給我惹事!”
王朝鳳一路上氣得不行,嘴裡罵罵咧咧不停,恨不得抽了沈青的筋,竟敢對她的寶貝兒子動手,她要剁了他的手。
“沈青,你個王八羔子,你給我滾出來!……”王朝鳳一腳踹開沈青家的院門,扯開嗓門大聲怒罵。
沈青正趴在書桌上在寫作業,葉淑英也正忙着備課,突然聽到院門“咣噹”一聲巨響,緊接着傳來難聽的嘶聲叫罵。葉淑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急忙從屋裡跑出來,一看是宋家金的老婆王朝鳳,那副氣勢洶洶的架勢,幾乎能把她的家的房頂給掀翻了。
“嫂子,你怎麼說話呢,沈青礙着你什麼事了?”葉淑英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冷冷地問。
葉淑英跟宋家金一家人很少來往,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來,沒想到對方竟然直接鬧到家裡來了,而且還是一副要吃人的架勢,她可不吃這一套,更不會逆來順受任人欺負。
“他憑什麼打我兒子!”王朝鳳暴跳如雷,聲嘶力竭,雙手亂舞,幾乎要把空氣撕裂了。
“沈青打了宋遠洋?絕對不可能!”葉淑英搖着頭,斷然說道。
“怎麼不可能,有人看見了!沈青,小王八羔子,你給我滾出來,我要打回來!”王朝鳳一邊不停地怒罵,一邊使勁地跺腳,想要衝進屋裡去找沈青算賬。
沈青聽出是宋遠洋的媽媽來鬧事了,罵人的話那麼難聽,禁不住怒從心生,當即從屋裡跑出來,大聲說道:“我沒打他,他的鼻子破了,是他自己不小心弄的。”
“放屁!我有人證,你還想抵賴,該死的東西!”王朝鳳上前一步,擡手一巴掌,就朝沈青的臉上扇去。她兒子的臉花了,她要把沈青的臉打腫。
沈青剛跑到院子裡,距離王朝鳳很近,沒有絲毫防備,只聽“啪”的一聲脆響,被王朝鳳扇了個趔趄,一屁股跌倒在地上。
葉淑英沒有料到王朝鳳上來就打人,根本來不及阻擋,趕緊跑過去護住沈青,怒視着王朝鳳:“你怎麼打孩子?你講不講理?”
“誰打我兒子,我就打誰,我就是理!”王朝鳳尖聲嘶叫着,像瘋子一樣撲向葉淑英,她連葉淑英都要打。
就在這時,周爺爺、周奶奶和周立健聽見爭吵聲急匆匆跑過來。周立健看見王朝鳳還要打人,疾步衝過去,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猛地向後一拽,將她扯到了一邊,直接擋在了葉淑英和沈青的身前。
“洋洋媽,你這是幹什麼?你怎麼能打孩子!”周爺爺大聲喝止,心想這個瘋女人怎麼鬧到沈青家裡來了?
周奶奶見沈青跌坐在地上,嚇了一大跳,連忙和葉淑英一起將沈青扶起來,只見沈青的腮幫子上留下了一個紅紅的手印,王朝鳳的那一巴掌可是扇得不輕。沈青臉上吃痛,眼淚汪汪的,但他咬緊嘴脣,強自忍住,硬是沒讓眼淚落下來。周奶奶看着沈青那委屈的樣子,心疼不已,將他護在了自己的懷裡。
“我兒子被打了,我就要打回來,誰打我兒子都不行!這兒有你說話的份嗎?狗拿耗子,多管閒事!”王朝鳳朝周爺爺怒吼,散亂的頭髮遮住了半張臉,張牙舞爪,兇相畢露,不可一世。
周爺爺看着王朝鳳瘋癲抓狂的樣子,氣得直咬牙,恨不得狠狠地踹她幾腳,但跟她這種不知廉恥的瘋女人,真的沒道理可講。周圍的鄰居聽見動靜,紛紛來到沈青家,想看個究竟,沈家母子相依爲命,生活夠難的了,誰沒事來找事呢?
看見來了這麼多鄰居,王朝鳳還在那兒又罵又蹦,一副誓不罷休的樣子。葉淑英心裡非常清楚,必須要把事情問個明白,才能讓大家知道是怎麼回事。她絕不會平白無故受人欺負,更不能承受被人鬧到家裡來,誰想來鬧事,就闖進家裡來,那麼她們家還有什麼安全可言!她葉淑英還有什麼臉面出現在衆人面前!沈家還有什麼尊嚴在柳河村立足!她怎麼對得起人在遠方的丈夫沈忠誠!
“沈青!到底是怎麼回事?人是不是你打的?”葉淑英一臉嚴肅,沉聲問道。
沈青一擦鼻涕,大聲說道:“我沒有打人!放學的時候,宋遠洋攔着路不讓我們走,非要跟我練練,還說要我滿地找牙,我們就到麥場那兒頂牛,他用力過猛,自己搶在了地上,把鼻子搶破了,很多同學都看見了,我沒有打他。”
沈青的話鏗鏘有力,簡潔明瞭。衆人都挺聽明白了,那是小孩子們玩遊戲,不小心搶破了鼻子,不能說是打人,小孩子有點磕磕碰碰也是常事。
“那也是因爲你,都是你使壞,洋洋才傷得那麼厲害,你個王八羔子!”王朝鳳胡攪蠻纏,髒話又出來了。
宋家金聽到消息匆匆趕來,一看圍了很多左鄰右舍的人,又聽到沈青說的那些話,連忙推開衆人,抓住王朝鳳的手就外拽,低語一聲:“行了,別在這兒丟人現眼了,趕緊回家去。”
宋家金是村主任,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別人不在乎面子,他不能不在乎臉面。他可以在村裡飛揚跋扈,目空一切,爲所欲爲。但是,面對鄰里鄰居的老少爺們,他在大庭廣衆之下也要講事理懂人情,畢竟他不能像自家的婆娘那樣撒潑耍橫。
衆人相繼散去,院子復歸寧靜。周爺爺輕輕地撫着沈青的頭,關心地問:“臉還疼嗎?”
沈青目光堅定,搖搖頭說:“周爺爺,不疼。”
“嗯,好孩子,早點休息吧。”周爺爺安慰一聲。
周立健攬住沈青的肩膀,笑着說:“你很棒。”
沈青也咧開嘴笑了,嘟囔一句:“我真沒打宋遠洋,我要是真想打他,他就不是破鼻子的事了,我一定要讓他滿地找牙。”
“行了吧你,一點都不省心,趕緊做作業去。”葉淑英瞪了沈青一眼,訓斥道。
周立健拍了拍沈青的肩膀,給了他一個鼓勵的眼神,轉身回家去了。周奶奶沒有立即回去,又陪着葉淑英說了好一會兒話,好好安慰了一番。她擔心她們母子想不開,如果她們娘倆因爲這件事心裡煩悶就沒有必要了,這世上什麼樣的人沒有呀,對王朝鳳那種不講理的女人,不把她當回事兒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