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愛離別 章二十九 診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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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城那日正早，韓成便將沈孤傾從叫了起來，兩人認真地洗漱了一番，韓成還將自己壓箱底的一套新褂子給了沈孤傾換上，這才踏上了進城了路。
韓成家其實離皇城並不十分遠，兩個男人步行了一炷香工夫也便到了。只是剛進城，兩人便發現皇城中變得十分的混亂，進城門時還被守衛的士兵盤查了一番，發現無礙才得以入城。
其實他們並未知曉，士兵當時手中拿着的幾張通緝要犯的頭像中，正有一張是沈孤傾。只是他前些日子學着劈柴時不小心被劈飛的木片劃傷了臉，於是便在臉上貼了塊民間常用的膏藥，遮去了小半的俊秀容顏，身上穿的衣衫也只是普通的粗布青衣，這樣的一個沈孤傾，又怎麼會被認作是那個風華絕代氣度雍容的定威王爺？
城中兵荒馬亂，四處都有拿着頭像在捕人的士兵，韓成爲了少生事端，都儘量帶着沈孤傾避開了官兵在走。穿過了一條暗巷，再繞過一個酒樓，便抵達了韓成要去的醫館。
醫館不大，設在了城南的一個偏僻的巷子裡，大夫老林年紀也大了，只是看一些熟客的病賺些小錢養老，因此醫館裡很是空閒。老林也算是韓成的半個熟人，因此纔敢放心找他。
將沈孤傾引進了門又同老林客套寒暄了幾句，這才讓老林看診起來。那大夫把了半晌的脈，又沉思了半晌，這才緩緩開了口道：“這位小哥是頭部被傷，淤血積在了裡頭散不出，阻塞了顱內的血脈，這才導致了這失憶的病症。治療的方法不是沒有，就是以金針刺入顱內道，將淤血導出，只要疏通的血脈，相信不日便可復原，無奈老夫學藝未精，年歲又大了，這金針入腦之事實在是……倘若就此害了條人命，那便是老夫的罪孽了。”說罷老林嘆息着搖了，看了沈孤傾一眼。
“那阿晚該如何是好？”韓成聽完了急忙問道。
“只有找一個醫術高明且精通點的大夫才能治好他這失憶之症了。”老林撫着斑白的鬍鬚緩緩說道。
“阿晚，這……”韓成頗是有些爲難的，這京畿重地，醫術高明的醫者並不難找，只是這銀兩卻該從何而出？
“還是算了罷韓大哥，你爲我的心已經夠多的了，想不起來也不算什麼，沒準兒這病過些日子也就好了……”沈孤傾安慰韓成道。
“這樣……這樣也罷。”韓成看看沈孤傾，再看了一眼老林，接着從懷裡摸出了些碎銀子道：“既然這樣，林大夫叨擾了，這些診金您且收下，還望不要嫌少，我們這便告辭了。”說罷便拉着沈孤傾出去了。
兩人本想看完診便回家，但是韓成看着沈孤傾一路上東張西望，很是開心的樣子，也不忍就這樣帶他回家，正巧這時腹中也有些飢餓，於是這樣對他道：“阿晚，不如我們在此吃完午飯再回家如何？”
沈孤傾正是想在城中多玩一會，韓成這樣說正合了他的心意，於是忙點頭說好。
正好自醫館出來有一家酒樓，於是兩人便相攜上了樓去。
在臨窗的一張桌子旁坐下，又點了些個平常都吃不到的小菜，然後便一邊喝着茶水一邊等着上菜，然而在等待之時，鄰桌几人的對話卻將兩人吸引了過去。
“怎麼這兩天慶遠城裡兵荒馬亂的，發生什麼事兒了麼？”一名灰衣的商人模樣男人一邊喝着酒一邊向身旁的藍袍男人問道。
“你居然還不知道？出大事兒了，我告訴你，”藍袍男人故作神秘的湊近那灰衣男人的耳爆然而聲音卻並不小：“據我宮裡的朋友來的消息，定威王前些日子失蹤了，然後左大臣宗澤趁此機會打着清君側的名號將定威王府的一干人等全都廢了，現在左大臣可是威風了，挾天子以令諸侯啊。”
“那現在滿大街在抓的是……”
“便是那定威王與他一些逃走的屬下，當中就包括了據說是定威王的男寵的侍衛紅翩……”
“那定威王怎麼就會消失不見呢？”灰衣男人又問道。
“據說是因爲一個男人的關係，好像是被俘的煌國將領，叫舒夜箏來着的……我也並不是很清楚……”
舒夜箏？紅翩？沈孤傾心中不由一震，明明該是毫無印象的名字，卻在別人口中聽到時覺得熟悉，一個帶着刻骨的悲傷，一個帶着無盡的悔意。
接下來的那兩個男人的對話，沈孤傾完全沒有再聽下去，只是渾渾噩噩的想着這兩個名字，連接下來上的菜都未有怎麼吃。
韓成也看出了沈孤傾的神情有些不對，忙關心的問他如何，沈孤傾卻不願他擔心，於是用一句頭昏搪塞了過去。
呆呆的吃完了飯，又將剩下的許多菜打包裝了起來帶回家，兩人這才踏上了歸途。
而彼時的老林，在目送了兩人出門後，轉身便走近了內室，那裡，正躺着一個幾日前昏倒在他醫館門前的少年。
“你可好些了麼？”老林溫柔的問斜躺在的一個半睡未睡臉色蒼白的少年道。
“剛纔外面有人來看病麼，聲音有些吵。”少年半睜開緊閉的雙眼，有氣無力地問道。
“一個患了失憶症的病人前來求診，是因爲傷了腦子因此想不起以前的事來了，可惜老夫也無能爲力啊……”想起剛剛離開的俊秀溫文的青年，老林又是忍不住嘆息一聲，語氣中頗有些自責。
“這樣啊，失憶，我倒也想呢，可惜……”少年也接着老林嘆息了一聲，又閉上了眼睛。
前些日子，老林在門口撿到這個渾身浴血的少年時，他只剩得一口氣在了，虧得他館中還剩下些許百年老參的參須，拿來熬了濃湯強行灌了下去，這才救了這少年一命。少年甦醒後只是道自己叫紅翩，其餘也不肯多說，既然這樣，老林也不便多問，只是將他留在了家裡修養。這樣來歷不明的人，本是不該多問心的，然而醫者父母心，老林心中不忍這少年就這樣橫死街頭，這才帶回了家。
待到許久之後，這位林大夫才知道，這個他一時好心所救的少年，竟成了主宰這個王朝翻手爲雲覆手爲雨的人物，以至於在今後的數月中他一直在想，若是當時他沒有心腸一軟救了這少年，那麼後來的那些風雲變幻雲詭波譎是不是都將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