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醉

忽然的溫暖讓我奇怪,一回頭,卻看見四爺揹着臉站在月光裡。和十三不同,四爺總是讓人覺得見冷冷的,好像現在天上的月亮,此時他揹着光,我更看不清他的表情,便搖搖晃晃地站起來給他請安。沒想到四爺卻坐在剛剛十三坐過的地方,一擺手,有幾個小廝上來換了酒菜,又加了一副酒杯筷子。他等小廝們退下,瞄了我一眼,淡淡地說道:“坐下吧。”

我奇道:“四爺,你也爲情所傷不成?要不我替您請了鄔先生過來吧?”

“怎麼我竟是長了牙的老虎?怎麼沒看你和十三弟這麼生分?我就那麼可怕無情?”四爺的聲音像是加足馬力的冷氣,讓人聽了就打冷顫,還不算可怕嗎?他又小聲地氣道:“哼,讓你坐你就坐,也不知你是真怕還是裝相?”

我聽着四爺的話有些奇怪,雖然還是強硬依舊,卻多了些置氣的成份,當下便放了心,坐的安穩了,才一邊倒酒一邊說:“我和十三相識之時是布衣之交,和四爺相遇卻是被四爺所救,當然得對四爺有一顆感恩之心!呵呵,要是像對十三爺一樣對你,你不得生氣?!不如我敬您一杯,您大人不計小人過,別真生我的氣,可好?”說完便一口氣將我自己的酒喝了個乾淨。

他聽了我的話,先是瞥了我一眼,接着搖頭無語,喝了半口酒,才認真的轉頭看我,問道:“你真是十四歲?我有時候覺得你就是一個偷了十四歲孩兒皮的狐狸精。一問到什麼事情,就扯皮無賴,似懂非懂,可我卻偏偏覺得你明明心裡知道卻不露出來!要不是十三爺給你打包票,李衛替你拍胸脯子,我只怕會認定你是哪裡來的作細!”

“那你還讓我進出府中?以後再讓我聽到什麼重要的話,你不得殺了我滅口?”我話一出口就後悔了,忙咬住下脣不敢再看他,假裝吃菜喝酒。

“你真這麼想?”他許是見我的樣子好笑,口氣也輕了許多。“如今你說了這樣的話,纔像了你的本尊,不知道你是天生異稟,還是心智不同於常人?”

“我不過是一介愚婦,如果四爺真的怕我不是好人,早點攆我出府是正經,幹嗎還和我阿瑪說讓我留下府裡?”舉起酒杯我一飲而盡。當下之計就是我喝,我喝,我再喝,早點醉了,省得你怪我!我又不能和你說我是個孤魂轉世!

“讓你出府,好讓老八他們揀了你這寶貝來對付我嗎?”他這話什麼意思,我去看他,他卻轉了頭看月亮。

“我就想安安靜靜的過日子,還是那句話,走遍神州,吃遍天下!纔不想和你們這些王候貝勒有什麼交結!”說實話好了,怎麼着四爺也不能關我一輩子吧?

“你可知你十三爺爲何如此大醉?”他又喝了一口酒道:“當年老十三失寵於皇阿瑪,被圈禁在養蜂夾道,兆佳氏在皇太后那請了旨就跑到十三弟身邊服侍他。後來皇阿瑪知道了,就在養蜂夾道問她可是真心實意要跟着老十三,她一口咬定非十三弟不嫁,皇阿瑪當場就把兆佳氏指給了十三弟。當年五哥要娶她,她可是寧死也不願意的,十三弟落了難,倒把她的真情逼了出來。這些年要不是兆佳氏陪着十三弟,他早就心如死灰,哪裡還能有今天的樣子。”

我聽了大爲奇怪,忙問道:“兆佳氏外面有人了?找第三者了?”

四爺雖然不太懂我的意思,可也猜出八分,立刻氣得轉看我,他見我很認真的樣子,嘆了口氣接着說道:“誰也沒想到,到頭來兆佳氏是老八的探子!十三弟告訴我這事,我也不信,他卻說是親眼所見:兆佳氏與老八他們互遞消息!如今他天天醉倒,正因爲此事。敏慧,讓你來看,如何才能救了十三?”老四像是講故事,又像是問我解決之道。

“很好辦呀!”根本就是電視劇的三流劇情嘛!“四爺,你可知她爲何成了奸細?當了多久奸細?由誰傳遞消息?”我邊吃小菜,邊問四爺。

四爺卻搖了搖頭,道:“我本要親去查找證據,可十三弟卻不許,說是他自會料理,眼下這情境,只怕他還沒料理了這事,人已經醉死了!”

“這個容易,你瞞着十三爺,把要查的查個乾淨,要是十三福晉真的對不起十三爺,你就把你找到的證據往他面前一放,他還能裝駝鳥當醉貓嗎?可要是十三福晉是被人誤會呢?那不也是皆大歡喜的事情!我覺得她不會是壞人,就算她是壞人,可咱們有了事情也不用怕吧!老老實實地解決了就OK了!逃避是沒有用處滴……”我好像有點醉了,石凳上又好冷,又一盅酒下肚,暖意忽的騰起,看着四爺的面容怎麼如此好看,我醉了!真的醉了!

“呵呵,四爺,你最想做的事情是什麼?”看他擰着眉頭的樣子好可憐哦。

“生在皇家,自是要爲大清江山謀劃。”他嘆了口氣,“有時看你自得自在的樣兒真是羨慕,不像我這樣在油裡煎,火裡炸。”

“呵呵,那不如以後咱們倆合夥作生意去!江南塞北,天高地闊。你出銀子,我當掌櫃,好不好?”這樣我就不用擔心沒有財團支持了!呵呵。

“真有那麼一日,我便歸田園居,但是絕對不會與你這狐猻合檔。”他用眼睛瞟我……

“呵呵,你看不起人,算了,我纔不理你!醉不醒,長眠花間,奴去也,莫牽念~~不理你這小人,我回房睡覺了。”我起身搖晃着要走,卻怎麼也站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

恍惚間怎嘆了一口氣,拉起我坐在他身上,很溫暖,也很塌實,我往他懷裡蹭了蹭,笑着問道:“當我是你的小貓好不好?”拉住他的脖子,看到他面無表情的緊張暗自發笑。“你怎麼不說話呢?你臉紅什麼,精神煥發?嘻嘻?怎麼又黃了?防冷塗的蠟?”我呵呵的笑着。好暖和呀!

“敏慧,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此生不能成行的事,只有等來生了。若有來生,你想幹什麼?”他雙手攏着我,聲音卻還是那麼幹巴巴的。

“下輩子當只小貓吧,有一個愛我的主人,一身美麗的毛皮,想吃什麼吃什麼,然後我就天天天天睡覺,醒了再吃好吃的。要是不能成貓,去天下游歷吧,從天到地,從地到天,萬事萬物華華生靈!!!”擡頭看着他,他好象又把眉頭擰成了個大大的包,好難看!我不禁伸出手,輕輕的撫開他的眉,“眉頭緊鎖會讓你看着很嚴肅的,多嚇人!一舒眉頭開,二舒心頭願,三舒事事都如意。四舒什麼來着…………上次聽別人出嫁時就是這麼給新娘子舒眉毛的呢…………好睏,睡一會好不好?”

他只是將手攏的緊了點,卻沒有再說一句話。風涼似水,月洗鉛華,只有旁邊的桂樹淡淡的飄下幾朵桂花。

我睜開眼的第一感覺就是頭疼,好像有十個人在我腦子裡悶悶的打鼓。屋子裡靜的出奇,我還是在四爺府上,昨晚上喝多了,做了什麼嗎?好像沒有?先是陪十三爺幹坐,又和四爺喝酒聊天。後來我說要去當掌櫃的,但沒有出什麼合作意向吧?他沒有想吃我吧?我還沒成年呢!對身體不好滴…………快快的看了看身上的衣服,已經換了月白的中衣。口渴的不行,便要下地喝水,下牀的聲音驚動了丫環,有人進來扶着我喝了水,我像剛出沙漠的駝駱一樣喝飽了水,卻不好意思問昨晚的事。只好假裝沒事人似的起牀穿衣。

耿格格前面孕有一個女孩卻未滿月就夭折了,這一胎懷孕後,她小心翼翼。我第一次看她的樣子就覺得她好像吃的太多了,自己不胖肚子不小,孩子太大一定會造成難產,所以一直以來建議她多運動,健康飲食。她很聽我的勸告。

今天我到耿格格房裡的時候,她正坐牀上看小丫頭剪的花樣子,見我來了,忙招呼我過去坐:“小老師來了,快來,到這邊坐着,這幾日涼了,我新加了小絨的墊子。”

我嘻嘻一笑,走到她身邊給她福了福:“格格吉祥,怎麼今天看上花樣子呢?”

“嗯,想給孩子再做一套小鞋小衣服。別說這個了,今天咱們做什麼呀?”她笑着問我。

“就下地走走吧,我陪您到花園裡走一圈,不快也不慢地溜達溜達,之後我再給您講講食物相生相剋,你看好嗎?”我看着她已不是那麼臃腫的臉龐笑着問她。

“依你好了。”說完她便吩咐丫頭們侍候着去了花園。

我讓小丫頭陪着她在園子裡來回走着,自己坐在樹下指揮她的運動速度,拉過耿格格的大丫環四喜,悄悄的問道:“四喜,昨天晚上十三阿哥回府了嗎?”

“不知道,前花園的事我們哪知道?王爺管的極嚴,我們院子裡的事不許傳到別的院子,別的院子的事,我們也不知道。”她奇怪的看看我,問道:“敏姑娘,你有什麼事呀?”

“哦……呵呵,”我乾笑了兩聲,不知道這是不是說明我昨晚沒做錯什麼事呢?“我想讓十三爺給十三福晉帶點書,他要是回府,就算了。”

今天對付着耿格格休息了,不到傍晚,就有人傳話過來,說我阿瑪來接我,家中二孃病了。我忙忙的收拾了東西。先和福晉辭行,又跑去和鄔先生告別,說起幾天以後再一起去書市找書。他卻說再見不一定什麼時候,因爲他也告了假,要去外地遊玩一番。我覺得倒沒什麼,反正過幾天我又得回來照看耿格格,就高高興興地回家了。

回到家,父親才告訴我,他已經給我訂了親,這次接我回來,也是告訴過四爺的。以後,我也不必再去雍王府了。我聽後有點沮喪,但不太難過,畢竟這次從四爺府裡出來,我已經成了小富婆:前前後後福晉和格格們賞了我近五百兩的銀子。我要離家出走,只是看我的心情!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