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娜連聲答應,和兩個星族少女揮手道別向林外跑去;外面天色已微明,吉娜方纔想起白馬被她留在林子的正南面路口,正想着回身去找坐騎;打着響鼻的白馬正立在她不遠的前方,上面還跨着一位白衣輕揚、烏髮碧眸的俊逸男子。
晨陽穿透林際的薄霧,在他身後打上一層金色的光芒,光華難斂、恍若神祇;他——也可以說就是誤入凡塵的神祇。
“軒轅叔叔!”吉娜一聲歡呼向前方跑去。
軒轅澈聽到這個稱呼無奈地揚了揚濃眉,跳下馬來,“小丫頭,在林子裡面玩夠了?!”
“嗯,叔叔,你是特地來黑木林尋我的麼?他們不是傳言中說的怪物呢!我在裡面剛剛結識了兩個好朋友……星族的人好可憐呢,他們不能見日光,說是他們的先祖就被神仙下了禁制,爲何如此啊,叔叔,天上的神仙爲什麼要這麼做?”
‘我也想大聲問一問。’軒轅澈黯然心道,‘被下禁制的何止是星族,軒轅族和青鳥族不也是被神靈印上殘忍怪異的禁制?’
他無法回答吉娜,只是雙手抱住她纖細的腰身將她送到馬上,自己也隨之跨上,“吉娜,這回你休想再偷偷跑掉,我會親自送你到大周邊界。”
“你怎知我是偷着跑來這裡……”吉娜想到被自己甩掉的三個侍女,暗中吐了吐舌頭;軒轅叔叔親自來找她,一定是清格勒稟報了母王,母王又請軒轅叔叔來救她的。
吉娜覺得自己想得很對,便回過頭來嘻嘻地笑道,“說好了,軒轅叔叔只送我到大周邊界噢。”
軒轅澈的下巴抵在她的發頂,深吸一口他日思夜想的馨香,微微地笑着,“當然了,你想嚐嚐獨自闖江湖的樂趣,我怎會有意去妨礙你的行動;不過,人心險惡,你不可再像昨晚那般輕易涉險……”
“省得啦——陛下也像師傅和舅舅一樣愛嘮嘮啊。”
這條向正的山路也能通往大周,但是進入的國界是燕國,不再是秦地。
前面是山戎人的領地,這裡地形複雜:草原、冰原、平原、山地齊全,春秋季多風多霾、夏季炎熱多雨、冬季寒冷少雪;越往東南走,氣候倒是漸漸溫暖溼潤。
冥王帶着吉娜儘可能走偏僻的小道,以避開當地的山戎男女飢餓、貪婪的眼神。
儘管軒轅澈極爲珍惜來之不易的與吉娜單獨相的時光,可是他出崑崙之前,屬國的北界便頻發天災,崑崙北麓的各部首領頻頻向冰宮求救;他實在是無法安然拋開國務,全力陪伴吉娜享受旖旎的二人世界。
兩人緩行了大半天,到了一處北狄部落聚集的草原時,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遠遠可見草原上燃起點點篝火;隱約還能聽到牧人們蒼涼高昂的歌聲。
一輪大而亮的滿月漸漸升起,光茫一瀉千里,放射出清朗聖潔的冰輝;銀色的月華淡淡地籠在二人一馬身上,如同一幅絢麗優美的畫作。
吉娜摘下軒轅澈給她系在臉上的絲帕,深深呼吸着草原清洌的晚風,眼望着遠處在晚風中不停起伏的牧草:那些草尖渡上一層月光,迤邐起伏一如夢中的那片寂寂的海面,夢中的那個‘哥哥’就在真正的碧海藍天之下等她麼……
“軒轅叔叔,好冷,我們找個地方休息吧。”
“冷啊,”軒轅澈輕笑着將吉娜擁緊,“這裡沒有像樣的民居,那些狄人的帳子實在髒得很,我們找處山洞休憩可好?”
“嗯。”
二人在一個冰雪尚未全融的山腳下找到一個避寒的山洞,冥王把吉娜安置在剛點燃的火堆旁,自己到附近去獵殺野物。
冥王怕血腥味留在洞裡影響到吉娜的食慾,他走到較遠的地方扔出石子擊殺一隻肥大的野羊,在山澗的溪水中收拾乾淨才帶到洞裡。
吉娜藉着火光看見軒轅澈提了一隻肥羊進來,不由得大笑出聲。
“小丫頭,笑什麼?”軒轅澈把羊仔細地穿在一個較粗的木枝上。
“我方纔想啊,軒轅叔叔從來都是白衣勝雪、翩若謫仙、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你拿着一隻脫光光的肥羊進來,真是讓我覺得好生怪異!”
“怪異什麼?我也是食五禽、五果長大的啊,又不是真的神仙;再說,能親手做東西給你吃,心裡好生歡喜,什麼儀態、風度的都無關緊要。”
吉娜望着軒轅澈如玉雕琢的側影,心中一片暖意,她不自覺地吸吸鼻子,“叔叔,你對我真好!你要是我父親就好了……不,雲師傅對我更好,他才應該做我的父親……你還是做我的叔叔吧。”
軒轅澈把木棒折成三角狀,將穿着肥羊的木架在上面,再把下面的火堆壓得稍小,以免將羊的皮肉烤焦。
他做好這些,到洞口用未化的冰雪洗淨手,回過身來,淺笑吟吟依舊風度優雅如晴空明月、飄逸出塵似風越青竹,又是一幅光華無限、從容高潔的完好形像。
冥王走到火堆旁,將呆怔的吉娜抱在自己膝上,“以後不要叫我叔叔,我……”
吉娜不解地轉過頭來,“那我叫你什麼?”
軒轅澈盯着離他很近的紅脣,忍不胸中的悸動、低頭吻了下去;吉娜大吃一驚,伸手把他推開,還‘巴唧、巴唧’拍了幾下軒轅澈的臉頰,“錯了,你是長輩,該親我的額頭!”
她雖未經歷過男女之情,但山下的少年男女甜蜜接吻的樣子她是見過的;知道除了情人之間,其他的關係是不能親吻嘴脣的。
冥王一怔,隨即輕笑,“我知錯了,你要不要還回來?”
吉娜嘟着嘴瞪他一眼,他當自己是傻瓜?
軒轅嘆息,再等三年才能與她日夜廝守?原先未知、未見夫人重生是何種樣貌,心中的忐忑總是多過渴求。
現在,夫人就偎在他懷裡,如一枚香氣四溢的仙果一般,他恨不得現在就將她一口吞到肚子裡!
三年……真怕等不到烏蘭女王許他的三年之期,他就瘋掉了……
吉娜聞到羊肉的香氣,從軒轅澈身邊跳起來,“好香,可以吃了吧?對了!馬背上有調味料和鹽粉!”說着,她跑向洞口的白馬,在背袋中找裝鹽料的小瓶子。
羊肉灑上鹽粉之後香味更加濃郁;吉娜見冥王轉動木棍烤着肥羊的另一面,不由得連連嚥着口水。
軒轅澈見她那副饞相,伸手向洞口一招:洞口上方的一塊垂冰落到他手中,他又將冰錐在手中一碾,冰錐變成匕首形態。
他就用那把冰刀將烤好的羊腿部位割下來遞給吉娜,吉娜說聲謝謝,剛要放到嘴邊又想起禮節來,忙把羊肉湊到冥王面前,“叔叔先咬一口!”
軒轅澈溫柔地一笑,輕輕咬下一點肉絲,“好香……嗯,這就叫‘舉案齊眉’吧。”
“舉案齊眉?”吉娜不太明白,但是她的心思全放在香噴噴的烤肉上,大口大口地撕扯着羊腿。
“慢些吃——你這樣的吃法真不像是位公主呢。”軒轅澈伸手抹掉她腮上的油漬,把水囊遞給她。
“叔叔爲什麼不吃?”吉娜敬完了五臟廟,心情大好,“這把冰刀居然在火堆邊也沒化成水哎!怎樣弄成的?你教教我!”
“你是天生靈力之身,也能聚水爲冰,這有何難?等你功力再長些,我不教你,你自然也能做到。”
“嗯,我舅舅交待我了,讓我到大周多認識幾個健壯的美少年,每日採陽補陰、增強靈力!”吉娜信心十足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