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徑一個月,終於到達碣曦國境。與明毓的習俗不同,碣曦更加尚武。一路上可以感覺到不同的民俗風情。大凡男子,行走於街市者,莫不身配刀劍兵器。即便是女子,也不似明毓那般柔弱可伊,行走間落落大方,倒別有一番風情。
陳牧馳的視線投注在過往的來人商販身上,驀然聽身邊傳來一個聲音,“碣曦可比的上明毓?”
“兩者各有其風采。”回了一句,陳牧馳即收回了視線。
一路上,看到碣曦軍隊經過,碣曦子民皆行以恭敬之禮,可見碣曦朝廷還是很得民心的。陳牧馳心中暗暗計較,若有足夠的時日,碣曦或許便不是明毓國所能抵擋的住的。明毓有唐以青,碣曦有雅部南休與斐源古,就之前所知,皇帝已對唐以青有了殺意,至於碣曦,雅部南休和斐源古畢竟都是碣曦的王子,所謂虎毒不食子,因而他們的處境卻是比唐以青好了許多。
進入皇城的那一刻,陳牧馳終於清楚的認識到,他已經遠遠的離開明毓了。雖然早就認清了這個事實,卻還是忍不住悲哀。
一回去,雅部南休便安排人帶陳牧馳先回了他的王府,他則與斐源古一起面見皇帝。見到碣曦的帝王阿薩邑威時,雅部南休開口質問道:“父皇,爲何於此時召我們回來?”
“馬上快要過年了,將士們遠離故鄉,心必浮躁不安,何況寒冬之際,本不是收穫時節,軍隊在外用度耗資巨大,朕下旨召你們回來有何不妥?”阿薩邑威濃眉微挑,居高臨下的看着雅部南休二人,還是斐源古爽聲笑道,“父皇哪裡話,兒臣怎敢質疑父皇的旨意,只是在外多日,加上一路急行,性子難免浮躁些,還望父皇莫怪。”
阿薩邑威斜睨了一眼雅部南休,語含威嚴道:“南休,你可還有話和要說?”
斐源古悄悄扯扯雅部南休的袖角,雅部南休皺眉,卻還是躬身道:“一切但聽父皇安排。”
“好,你們退下吧。”兩人退下後,阿薩邑威對着靜默無人的宮殿輕喚,“冷霄。”一個一襲白衣的溫雅男子突然現身,他單膝跪地,聲音如同珠玉滴落,“陛下有何吩咐?”
一把將那人摟在懷裡,阿薩邑威摸着冷霄的臉,邪異的笑道:“真是讓人慾罷不能的尤物。”冷霄沒言語,眼神卻一冷。推開阿薩邑威,他站起身道:“有什麼任務?”
“你替我給龍宣天送份封信函。”阿薩邑威並不惱怒冷霄的態度,只是說話時卻帶了凝重。冷霄知道阿薩邑威說的是正事,便鎮重的點頭。
看着冷霄,阿薩邑威突然嘆道:“霄兒,你若願意,終有一日我會讓你名正言順的出現在衆人面前。”
“然後,讓天下人都知道,尊貴的阿薩邑威陛下與自己的親生兒子不顧倫常,盡做些齷齪之事?”冷霄神色間已帶上疏離,與他那副溫雅的身姿比起來,卻有人讓人想要蹂躪的慾望。
而阿薩邑威也的確這麼做了,寂靜的宮殿中響起腐糜的氣息。冷霄面如死灰,閉着眼咬緊脣不發一言。待一切結束,阿薩邑威眼神哀傷的看着冷霄懺悔,“霄兒,父皇不是故意的。”
靜靜躺在牀上,冷霄輕笑:“不怪你,父皇。現在的我已經有力反抗你了,或許潛意識裡我並非這般厭惡父皇的。”
摟着懷裡消瘦的身體,阿薩邑威憐惜的拍着冷霄的背,語帶欣喜,“我知道,霄兒總有愛上我的那天。”
“或許吧。”淡淡的說完,冷霄起身穿上衣服,走下牀道,“明日我會盡快趕往明毓。”
“不必如此着急,過了百官宴再去便是。”阿薩邑威言罷,想要留冷霄在濂福宮休息,又想到若冷霄在此,恐怕更是休息不好,便苦笑道,“回去好好休息。”
行了君臣之禮,冷霄退了出去。阿薩邑威的眼神一黯,即便有那麼親密的關係,他們之間卻還是如此生疏嗎?
冷霄一出阿薩邑威居住的濂福宮,臉色已是一片厭惡之色。一邊往外走,他的腦海中不由浮起雅部南休那雙邪魅不甘的眼眸。嘴角泛起一絲冷笑,他回頭看了一眼巍峨恢弘的濂福宮,眼中帶着一絲如同星子般的璀璨光芒。
另一邊,雅部南休除了皇宮便直奔自己的王府,他雖然不忿阿薩邑威的作爲,卻也明白自己是沒辦法反抗阿薩邑威的,雖然他是皇子,但碣曦的大權全都在阿薩邑威的手中,他亦無可奈何。
回到府中,問過下人,雅部南休便過去陳牧馳現在所在的羽竹軒。到時,陳牧馳正在休息,陳牧馳畢竟不是經過訓練的士兵,又沒有武功在身,因而這一路急趕,他實則已累的夠嗆。可是這一路,他卻未喊一個累字。雅部南休坐在牀對面的椅子上,看着陳牧馳安靜的睡顏,雅部南休心道,這個人或許真的可以幫自己。
還在明毓邊關的時候,雅部南休告訴過陳牧馳他想要將碣曦的帝位取而代之,當時陳牧馳的表情並不如何驚訝,他只是淡淡的看着自己,想了很久後說,“我若幫你得到帝位,你我之間恩怨兩清,你需還我自由。”
雅部南休是個有野心的人,所以,在陳牧馳如此說的時候,他毫不猶豫的答應了。雖然他並沒有多大的把握,但他無故的有些相信陳牧馳。陳牧馳與斐源古有着不相上下的智慧,但是斐源古不會幫他,所以,他只能來找別人。
坐了一會兒,雅部南休出去吩咐廚房準備豐富的菜色,便回他所住的屋子去了。一直快到傍晚,陳牧馳方纔清醒。揉揉眼睛,看看窗外的天色,陳牧馳整了下衣衫拉開房門。外面早有丫鬟候着,一見他出門便恭敬的道:“先生可醒了,飯菜一直按照王子的吩咐給您溫着,先生恐怕也有些餓了,我先去廚房給您傳膳吧。”
“二王子呢?”陳牧此叫住轉身的丫鬟問道。
“這個時辰,王子應該是在書房。”陳牧馳奇道,“書房?”
丫鬟似乎覺得陳牧馳比較隨和,也沒有開始的拘謹了,一聽陳牧馳的問話,便笑盈盈的說:“我們王子雖善武功,卻也同樣喜歡讀書,可以算的上是文武全才的人。”
“韻妦,文武全才,本殿下可算不上的。”突然插入的話語讓那個丫鬟一驚,趕忙閉嘴看着來人。雅部南休未責怪那個丫鬟,轉而對陳牧馳道,“還未用膳吧,正好,隨我一起吧?
”雖是詢問的語氣,卻不等陳牧馳反應便向前行去。
陳牧馳知道皇孫貴胄的待遇非同一般,但看到下人不斷端上來的菜餚還是有些呆怔。一道道精挑細選,看起來精緻無比的菜餚被放在面前,陳牧馳一時不知該如何動筷。他畢竟出身貧寒,所以生活一直都很困苦,後來隨着唐以青去了邊關,有時候吃的比之前好了些,卻也只是簡單的家常便飯。如今這一桌山珍海味卻是他從未見過的。
“來,嚐嚐這道水晶鴨,這道菜是我專門花重金請來的,味道頗爲不錯。”雅部南休用旁邊的備用玉箸給陳牧馳夾了一塊,陳牧馳淡淡看了他一眼道,“只我們兩人而已,何必如此浪費,這一桌几十道菜根本吃不完。你是王孫貴胄自然不愁吃穿,可是有多少人,連一個乾硬的饅頭都吃不到。”
“大膽,怎能將我們王子同那些平民百姓相提並論。”伺候在雅部南休身邊的侍從怒目而視,大有一言不合便拔刀相向的可能。
雅部南休重重摔下玉箸,聲音中帶着迫人的威壓,“牧馳是我的客人,你們當我雅部南休不存在嗎?”
滿室奴才皆跪在地,惶恐道:“奴才不敢,王子息怒。”
“都退下!”
一聽雅部南休的命令,衆奴才連忙急急退出。
有些無奈的看着陳牧馳,雅部南休道:“我生來便是皇子,對人間疾苦自然沒有多深,但牧馳所言的確有理,一頓飯而已,其實沒必要多大的排場。但今日既已做好了,不吃卻真是浪費了。”
陳牧馳夾起之前雅部南休夾得水晶鴨吃起來,肉質鮮美,口留餘香,的確是難得的美味!這一頓飯,可以說是陳牧馳這輩子吃到的最美味的食物,但他卻並不貪戀,因爲他清楚自己的身份。何況,他嚮往的是平凡安定的日子,終有一日會迴歸到青菜饅頭的日子,所以,他的頭腦一直保持着清醒。
一頓飯用過,陳牧馳在王府上的名聲也傳揚了開來。素來高傲的二王子竟然與其同桌用膳,更爲讓人感覺不可思議的是,對於那個人的指責,雅部南休沒有絲毫怒火。所以,自那日後,每個人見到陳牧馳都是一副小心翼翼的表情,生怕怠慢了他。而陳牧馳本人,對此卻並不理會。
他說過幫雅部南休,便每日沉浸在書本之中,同時也經常與雅部南休做些商議。過了些日子,陳牧馳對碣曦的勢力劃分已有了一個大致的瞭解。碣曦朝廷分爲兩派,一是以左相萬重山爲首的守舊派,一則是以右相樑從回爲首的激進派。萬重山覺得此時長坪大陸形勢已成,除了明毓,碣曦便是最強,他們應該講更多的精靈花費在富民強國上,而不是整日征戰不休。而樑從回卻認爲,碣曦如今羽翼已豐,正是征戰大陸,統一天下的大好時機。阿薩邑威對兩人的看法不偏不倚,只說兩者皆有理,隨着兩派的對持,他倒是樂見其成。
陳牧馳覺得對於雅部南休拉說,最重要的便是拉攏兩人,只是怎麼做卻是有些讓人犯難。還是雅部南休想到提到過些日子的百官宴讓陳牧馳心思一動。或許,這百官宴正是個接觸到兩位重要人物的機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