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卷 第五十八章 戰後

炮團的劉大山看着懷錶,只等那時間到了九點五十五分的時候,才讓通訊兵下去各炮連傳令,十點整時炮擊清軍陣地,現在突破點已經選好,突擊隊也做好了衝擊的準備,就等着時間一到然後巧打猛衝了。他這邊看錶,一團一營營長倪金也是看錶,之前二團把突擊的任務搶了去,弄的一團這邊好沒面子,可人算不如天算,對第六鎮的最後一刀還是得由他這個滿清武生來砍,真是何其快哉。倪金看完表,又是拿起一塊黑布擦拭着自己的大刀,一會他可是要親上戰場的,好讓此刀痛飲韃子之血。更新丁卷“大哥,對面的革命黨不對勁啊。”第六鎮二十四標三個營管帶,第一營的範國璋穩重,二營的回富興老實,三營的李殿文就活跳的很了。此時他和一營負責防守北面,看見對面情況有異,便忍不住跳了過來,說是商量,其實更多的是爲了壯膽。

“不對勁又能咋地?”範國璋雖然嘴上不以爲然。可實際上還是拿起望遠鏡開始看向前方,他很懷疑,自己這邊就是革命黨的突破口。

“大哥。你說這革命黨說的是真的不是?俺是說那繳槍不殺……”說對面不是李殿文的目的,眼看着就要被殲滅,他是來問後路的。

範國璋舉着望遠鏡,一邊看一邊不屑的道:“你他孃的可別忘記了,俺們可是和革命黨有血債的,松江那邊的事情,你就不記得了?”松江其實就是前年剿滅革命黨突進滬上的那支部隊。靠着本地的士紳報信,這幾千人大部分被圍殲了。“當初俺們事情做得太絕,抗兵殺。降兵也殺,腦袋割,下體也割,這事情你要是記不得。革命黨可是記得的。”更新丁卷範國璋言語只戳到李殿文心窩子裡。弄得他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範國璋此時放下望遠鏡,看着低垂着頭的李殿文,又笑罵道:“你她孃的都什麼時候了,還在玩着心眼,趕緊回去吧。知道什麼是後路嗎,守住這裡就是後路!”

範國璋說完,又不顧革命黨的神槍手。躍身站到了塹壕上頭的高處,正在衆人都無比驚慌的看着他時。他卻是說話了:

“兄弟們,俺們身上穿的,嘴裡吃的,家裡寄的,每一分每一釐都是皇上給的,都是朝廷給的。俺心眼直,不管這是騙來的,還是搶來的,俺只懂養活俺們的是皇上、是朝廷,沒有皇上,沒有袁大人,俺們那個不是還在土裡刨食,飽一頓餓兩頓的?

俺範國璋是大老粗,識字少,懂的理就更少,可其他不懂,知恩圖報俺還是明白的,今兒被國民黨圍死在這裡,那就好好的跟革命黨打一場,死,那是報答君恩,不死,那是老天保佑。兄弟們,決一死戰,以報皇恩!決一死戰,以報皇恩!……”

範國璋在營裡素有威信,此時見他大義凜然的站在塹壕上頭說話,一時間衆人都被震住了,前面說的那些大家都沒有聽太明白,但後面那個“決一死戰,以報皇恩”還是聽的很清楚,一時間整個營的士兵都高叫起來,“決一死戰,以報皇恩!”一營這邊叫,二營三營也接着喊叫起來,只是三個營的陣地的隔得遠,號子不是一起喊的,而是你一陣我一陣輪流喊的。

甕中之鱉還有氣大呼小叫,只把革命軍氣的不輕,營長倪金卻虛舞這大刀,大笑道,“他媽的對面那韃子算是條漢子,這仗我喜歡打,待會……”

營長一說“我喜歡”,政委就慌了神,在旁忙道:“老倪你可不要違反紀律啊!上一次那事情你還記着處分呢。”

倪金被他的處分說的一愣,放下刀摸着後腦憨笑道:“我一定服從紀律,一定服從紀律。”

政委見他如此,只是嘆氣,還想說什麼,只被突如其來的炮聲給擾了,只見他嘴張着卻絲毫聽不見說什麼。

清軍所據之地極爲狹小,諸炮的射擊諸元早知,現在這這通炮打得是敵陣後方的炮兵陣地。雖然突破點是在北面,那邊因爲風向的關係,氯氣彈威力有限,但是李成源可不想有任何一個士兵被清軍的毒氣薰死,是以一開始就炮兵就像摧毀清軍的炮兵。十點鐘一到,炮彈結結實實的落在滿清的炮兵營的陣上,炮彈炸起的塵土遮天蓋地,即便是清軍分散放置了火炮,但還是有多門大炮被炸飛或是掀翻,而剩下的那些炮即使能反擊革命黨,可因爲革命黨的炮陣只在山棱之後,那根本就是死角,觀測氣球上能看得到,但炮卻根本打不到。

摧枯拉朽的炮火只肆虐了幾分鐘,馬良便在炮火的間隙中聽到有人驚喊道:“炸啦!炸啦!快跑啊!”只待他轉頭望去,便看見佈置在另一側的那個炮連陣地上一股綠氣忽的飄散開來,他心中頓時有什麼東西被戳破了,一下子癱倒在地,囔囔道:“完了,完了……”

革命軍的觀測點也是看到了清軍陣地的異樣,但卻絲毫沒有停炮的意思,這一通炮整整打了十多分鐘,數千顆炮彈只把清軍的炮陣犁了又犁,只待那邊被炸的發不出炮來良久,這才把炮口轉向北面陣地。例行的對清軍塹壕反覆肆虐之後,炮轟又延伸到塹壕之後,以隔絕清兵對此段塹壕的增援。

清軍的士氣被管帶範國璋提的極高。雖然是被革命軍炮兵狠狠的揍了一頓,但是當潛行至塹壕近處的革命軍衝擊的時候,這些悍不畏死的韃子兵居然跳出塹壕,想反衝鋒過來。只是這些人被炮火震的極暈,即使最後軟着腳跳上塹壕,也被革命軍一衝而下,最後又踢到了塹壕裡。一營營長。昔時的武生倪金,又是不顧紀律,只提着把大刀混在衝擊的隊伍裡東殺西砍。他本想找剛纔那個清軍管帶範單挑的,卻不想等他找到此人之時,此人早就已經死了,他身上猶自插着一杆刺刀。手裡卻拿着一支軍官用的六輪手槍。

被炮火完全捶爛了的清軍北面防線。酥軟的像一條煎已經渾身焦黑的魚,被革命軍一衝即潰,此時爬到鎮子內最高屋子頂上的青木宣純拿着望遠鏡很是點頭,革命軍的炮術、戰術都非常的犀利,特別是革命軍具有白刃戰的勇氣,這是他最爲佩服的。

北面陣地已破,場口鎮裡面頓時亂的一塌糊塗,諸將苦勸趙國賢不撤之下。只好按照他的軍令自行突圍,說是突圍。倒不如說是逃跑,各將一出轅門全都上了預備好了的轎子往碼頭趕,這些人進去的時候是軍裝,出來的時候就是便裝了。高級軍官多數逃跑,唯有各標的管帶大部分還恪守在陣地上,只是其他幾面即便沒有大炮轟擊,革命軍的迫擊炮也不是吃素的,一通急速射之後,手榴彈刺刀也就上來了。

十點鐘開始炮擊,十點半開始步兵衝擊,十一點不到,最快的一團一營呂觀興部就已經殺到了清軍司令部轅門,迫擊炮敲掉佈置在轅門外頭的機關槍後,衝進去的士兵只發現裡面的滿清官役都站在那等着了,而此時一個穿着新軍將帥禮服的老頭正被幾個人從樑上的白綾上解下來,一個管家模樣的人上來了道:“大人,大人,大帥已經自盡了,還求貴軍能留一個全屍。”說罷就跪在地上磕頭。

帶隊的排長聞言上前一看,只感覺死了的老頭確實有點像是滿清的大官,順手把那把統制官指揮刀拿了過來來,然後罵道:“割頭那是你們這些王八蛋乾的,我們革命軍有紀律。”而後又對着那些站着不知所措的官役叫道:“他媽的都給老子把手舉起來!舉起來!裝什麼鳥斯文,做俘虜就要有個做俘虜的樣子。”

第六鎮司令部被佔之後,場口圍殲戰便基本結束了,第六鎮全部被殲,統制官趙國賢自盡,其他諸將都已經化裝逃匿,被圍困在此的浙省巡防隊三千餘人也被俘虜,爲春季進剿的彈藥、糧餉全被繳獲。第六鎮終於完結,江對岸新登縣城中的第十鎮也在逐漸清剿,雖然和第六鎮相比,他們是在新登縣城裡,有所依仗,但是第十鎮之前可是被革命軍打怕了,加上此次革命軍忽的突破前沿防線,幾面圍向縣城,更是使得第十鎮全軍亂亂糟糟,統制官孫道仁根本就彈壓不住,而炮標的統領蕭奇斌、工程營的管帶王文瑛等早就化裝成商販,帶着親兵逃跑了,致使第十鎮有氯氣炮彈也沒能用來禦敵,只有二十協統領許崇智還在城中,似乎有所憑持,一點也不這着急革命黨的進攻。

第六鎮十一點的時候收官,而第十鎮雖然晚進攻,但卻更早結束——革命軍殺進縣城的時候,城裡處處都是降軍,孫道仁倒沒有趙國賢剛烈,只坐在新登縣衙讓革命軍捉去,而二十協統領許崇智,面對革命軍卻說自己是同盟會會員,要求見覆興會的會長,同盟會之名一團團長王金髮是聽過的,不過這幫兔崽子說守杭州守杭州,臨到開戰的時候,卻都歇菜,根本就不像個兵,只會浪費糧食,不過看在都是革命黨的份上,王金髮只讓人把他關在屋子裡,等候上級的發落。

陸上的戰事結束不久,溫樹德的金甌艦就到了場口,革命軍的鐵甲艦搞不懂滿清這邊一前一後到底是打什麼主意,爲了把敵艦引到陸軍炮團的預設陣地來,他們一直退到了場口的南側,只等金甌艦和江元艦進入伏擊圈,炮團集火之下金甌艦閃避中莫名擱淺。而江元艦艦上起火之後則狂退,就此,水面上的戰鬥也暫時結束。

中午時分。林文潛司令部裡一片喜意,看着神情振奮的每個人,林文潛搖頭的同時也是不自禁的笑了起來。身邊的周思緒見他如此,道:“是不是可以多讓部隊多打一天?要真是能拿下杭州,那政治上的影響……”

“不!政治上的影響我們已經有了,不必要再去拿下杭州。”林文潛時時刻刻都在想再次打進杭州以一雪前仇,但現在不是時候。“你說站在滿清的角度,是我拿下杭州着急,還是沒有拿下杭州着急?”

周思緒也是很清楚當下的局勢的。笑道:“自然是沒有拿下杭州他們最着急,如果我們拿下了杭州,那他們倒可以慢吞吞的調兵來收復了。”…

“是啊。”林文潛像是在說服周思緒,又像是在說服自己。“就是這個道理。杭州在誰手裡。那誰就會被它套死,只拿該拿的,只做該做的。更何況,滿清還有艘鐵甲船跑了,這船上不知道有沒有無線電,要是有,那西面就危險了。”

“無線電好像還沒有吧。”周思緒有些詫異,“雖然我們發現天津有無線電波。但也不能證明這就是滿清的啊,天津可是有九國租界。說不定這是英國人、美國人還是誰的。”

軍情局傳來的情報林文潛也是知道的,但他只道,“考慮問題總不能太絕對,部隊今天晚上就乘夜回嚴州,戰士們那邊政委做好思想工作,讓大家明白當下的形勢。這邊就留下兩個團吧。一個團進佔富陽、臨安,並且派出小部隊前出至餘杭杭州近郊,另外一個團則馬上進佔長山鄉(今樓塔鎮),然後逼近諸暨、蕭山、紹興,反正聲勢鬧的越大越好,讓滿清速速把兵力放在杭州、紹興一線,這樣也好減緩西面和北面的壓力。”

林文潛邊說,旁邊的參謀則邊記,一會便給他過目簽字,然後再電發至周肇顯和張恭的旅部。此電報發完,林文潛卻打着哈欠道:“先生那邊還是要通知的,你這邊就幫我草擬一份電報發給先生吧。我太困了,睡一覺再說,不是什麼大事情,千萬不要叫醒我。”

周思緒見他如此,只是笑着點頭,不過又問道:“那那些俘虜怎麼辦?”以前可都是進行訴苦教育,但是效果極差,畢竟滿清各鎮都不是浙江本地人,沒有本地人做引子,要想他們反正參加革命軍還是很難的,最後的處理都是做一段時間勞役之後,就放其回家,但是如果再俘虜,則不是那麼簡單了。

“技術兵種全部留下吧。”林文潛說道。“其他的你去問政治部吧。”說罷就走了。

林文潛即走,周思緒起草萬發給滬上的電報之後,這時又有人來報告,說是抓住兩個日本人,還說這兩個日本人一心要見革命軍的司令。北洋軍裡面有日本並不罕見,但這些人一般都是和統制官在一起的,這是革命軍第一次成建制的消滅滿清的新軍鎮,自然也是第一次捕獲日本顧問,周思緒本來不想理會這兩個日本人,但是通信兵卻說這兩個人自稱是重大軍情相告,他猶豫間只問道:“叫什麼,這兩個人?”

“報告參謀長,一個叫青木宣純,另一個叫阪西……利八郎。這個青木宣純還是日本陸軍少將。”日本人的名字太拗口,幸好來的時候通訊兵已經死死背下了這兩個怪異的名字。

一聽說對方是個少將,周思緒倒是笑了,“少將,很稀罕嗎?唬我們沒有見過世面不是?告訴張恭,兩個人都關起來,不,隔絕起來,不要讓他們和其他俘虜混在一起。要見那等過兩天,先打聽打聽這兩個人的底細再說。”

林文潛說的青木宣純此時正在張恭的俘虜營裡,他們和其他人一樣,身上的武器和佩刀都被收拾了乾淨,收繳指揮刀的時候阪西利八郎還站在一邊大吼,不過青木宣純倒是很配合的放手,他相信要不了多久,革命軍就會把指揮刀換給自己,然後禮送自己離開的。他們先是和滿清的那些軍官關在一起,而後在臨近傍晚的時候又被帶到了一個院子,被關在一排房子中最裡邊的一間。和俘虜營不同,這裡有單獨的牀鋪和傢俱,兩個人總算是可以坐在椅子上了。

“老師。革命軍的司令會見我們嗎?”阪西利八郎在一側問道,在中國他和青木一向都是受優待的,但這一次革命軍根本不把他們當一回事,這讓他很習慣。

“看,革命軍好像是要撤退。”青木宣純不愧是做間諜的,牆上一條破縫都被他找着了,找了個木條連捅幾下。倒還是能看到富春江,此時江面上是一列列像火車一樣的木船,這些木船到達港口後。前明的那個船頭從船尾調到了船頭,這種水上火車有十幾條木船組成,目測一下每列‘火車’最少可以轉載四五百人。雖然進港的‘列車’不多,但是青木猜測一定還有‘列車’在其他各處等候。因爲場口的碼頭實在是太小了。

看着那並不冒黑煙的船頭。青木宣純猜不到這船到底是燒什麼的,只是看煙囪的高度和冒出的煙不像是燃煤鍋爐,因爲看不出拖船頭的馬力,青木又懷疑這只是船運輸船,只是負責把空船從上游拖下來,並不要在其他木船裝滿之後再將它們拖回上游。探知情報完全是青木師徒的愛好,有新的東西可看,阪西利八郎也就忘記了和老師討論與革命軍司令會面的事情。兩個大小間諜湊在一起猜測着這船是用來幹什麼的。

青木師徒樂衷於探尋革命黨的機密,他們隔壁被關着的溫樹德則是欲哭無淚。在遭遇革命黨炮艇而江原艦袖手旁觀之後,他倒是明白了饒懷文借刀殺人的謀算,他初時極爲憤恨,而後激狂之下把船衝向江邊低淺處,而後在艦上豎起了白旗。誰料到革命黨把他抓住之後,對他如此行爲很是懷疑,不但把他關着,還要他寫材料,美其名曰,交代問題。他溫樹德開船不差,但是寫材料可就要了他老命了,弄個半天都還沒寫幾頁。即便是寫的這幾頁,也不是革命黨要的投誠原因,而是在不斷的描繪水師內部是如何的黑暗**腐朽。

官場是黑暗的,其實水師更加黑暗,一些不合羣的士官出人意料的落水身亡也是常有之事,整個滿清水師就像一艘早已腐朽無法遠航的木頭帆船,破爛、惡臭、枯腐的讓正常人無法忍受,而溫樹德則是想跳出這艘木船的一員,既然不能創造它,那就選擇毀滅他。

溫樹德寫的欲哭無淚,在他房間的隔壁,一個叫許正紳的革命青年寫材料寫的興致勃勃,他是主動找過來的,在和政委做了一番談話之後,現在恨不得把心掏出來讓復興會來檢驗,他早就想參加復興會了,只是一直被家裡管束着沒有這麼個機會,今天覆興會終於來了,他便不顧一切的投奔了過來,他只覺得這纔是他真正的新生,而只是在苟活。

一個不知道怎麼寫,一個寫的興致勃勃,最後一個房間的許崇智則是一點也不想寫,他本以爲自己亮出同盟會的名號,革命黨立刻會給自己優待,但是他發現事情並不如此,說到底,其實還是他雖然知道同盟會這個組織,也認識其中的人,但終究不是同盟會會員,不明白同盟會和復興會的紛爭。而他之所以要說自己是同盟會會員,就在於希望能在保命的前提下被革命軍放生,而後出去再寫一份浴血奮戰、力竭而退的報告,好繼續在滿清軍界中混下去,他相信,復興會是會配合他演好這齣戲的,卻不想復興會把他抓住之後,只是讓他寫材料,這是他沒有想到的。

許崇智家境雖然貧寒,但是其叔父許應騤確實做過滿清的閩浙總督的,他之所以有今天完全爲此,既然能在滿清裡出人頭地,那革命就可以先放一邊了,當然,這只是暫放,在需要的時候,革命他又可以撿起來,比如現在,比如後世辛亥之時的福州起義。

俘虜營人人各異,景象萬千,但這都不是對弈雙方關注的重點。一舉吃掉兩個鎮,嚴州根據地終於是露出了自己狂勁的實力,滿清對此會如何反應,那就無從猜測了。

ps:注:查閱《中國同盟會最初三年名冊》,許崇智並不在列,是以許崇智1906年加入同盟會之說不取信,而認爲其在辛亥年因爲革命需要才加入同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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