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議馬上交給雷奧,按照雷奧的意思,如果要奇襲,那麼最適合的就是米西琴科的騎兵軍,只不過這支部隊是比利傑爾林格大將的寶貝,加之前些時候去了日軍後方擾敵,弄得很是疲憊,就不知道大將會不會同意這個計劃,先不管同意不同意,彙報再說。於是馬德利多夫上校又發揮了連通器的作用,馬上打電話給集團軍司令部,並請求准予這一奇襲計劃,希望司令部能派米西琴科的騎兵軍協助。
因爲獨立軍最早完成進攻計劃,而且之前由獨立軍探知的情報現在完全被證實,因此比利傑爾林格大將對獨立軍的計劃還是比較重視,他將馬德利多夫的計劃交給參謀們審閱之後很快給了獨立軍命令:即調派獨立軍一個師的兵力協助米西琴科的騎兵包圍殲滅這支日軍。
楊銳看到命令很是無力,老子搞來的情報,老子派一個師,卻是要由俄毛子來指揮,這什麼意思啊?要知道他申請的是調派騎兵支援自己,結果變成自己支援騎兵。
看着楊銳的無奈,雷奧勸道:“我們還是先執行命令吧,最少要先預設陣地。我再向大將閣下打個電話,就以我們和米西琴科的部隊沒有合作過,還是獨立作戰較好。”
見雷奧起身,楊銳攔住了他,說道,“沒事,算了。不要去求人了。實在不行。我們就潰散好了。”在加入俄軍之前,爲了防止被老毛子算計自己,楊銳和雷奧想出了主意——其實還是楊大司令的主意,雷奧是最終同意了而已——那就是全軍潰散,由此逃出生天。這也是楊銳仿照着一戰裡面葡萄牙軍隊想來的辦法,那隻軍隊也是很邪門的,平時還好,一打硬戰死戰就立馬潰散,這可比違反軍令好多了,而且事後也很難追究指揮官的責任。潰散嘛。就是和工人搞罷工一個意思。
雷奧見楊銳說道潰散。眉頭一皺,說道:“這雖然是辦法,但是次數多了是會給部隊養成不好習慣的。”
楊銳大大咧咧,笑道。“我知道,我知道。不會常常潰散的,”見雷奧眉頭皺的更深,又道:“這次是我們進攻,不可能潰散的,實在打不動就不打嗎。”
決心既下,部隊很快就動員了,獨立軍分成兩撥,一撥是駐守部隊。由第一、第六、第七、第八四個團組成,分別駐守蘇麻堡、三尖泡、佟二堡等地;另一撥爲伏擊部隊,由第二、第三、第四、第五(屬第二師)四個團組成,該部又分爲兩隊,一隊連夜趕進到三尖泡以西兩公里的姜家窩棚一帶。另一隊則趕往蘇麻堡以西三公里古城子以南的森林裡。伏擊陣地安排在狼洞溝以西、古城子以南,姜家窩棚以北、蘇麻堡以東的曠野地帶,這是第八旅團從煙臺(今燈塔市)救援黑溝臺的最快路徑,伏擊部隊一在南,一在北,南北夾擊第八旅團。至於騎兵軍,這個楊銳早有盤算,南北夾擊之下第八旅團將被切爲東西兩部分,獨立軍就吃西面那段吧,至於騎兵軍就吃東面那段,要是他們的動作慢了,那正好堵住第八師團。
楊銳的算盤打得啪啪響,計劃傳給米西琴科,哥薩克將軍一頭霧水,他雖是騎兵部隊,但是大冬天裡東北大地一片雪白,衆多地標都消失不見,這些騎兵不要說偵察情報,就是分辨地點都是不能勝任,要不然前次襲擾日軍後方也不至於沒有什麼成績。既然友軍有“準確”的情報,而且之前友軍的偵察能力已經被認可,那就按照友軍的建議辦好了,單純的哥薩克將軍米西琴科如此想到。
從25日白天開始下的雪一直到晚上都沒停,夜裡的氣溫只在零下三十五度以下,楊銳的司令部已經從蘇麻堡東移到前面一些的河坨子,這已經是最前線了,真要是被日軍知道那麼他們糟糕的只有四公里的火炮都能打到司令部來。本來司令部在蘇麻堡已經距離伏擊點不遠的,但是這是部隊第一次師旅級作戰,楊銳很不放心,他甚至擔心部隊會莫名其妙的潰散——之前他可是集中連級軍官傳達過“潰散”的目的和辦法,要是忽然……楊銳甩甩頭不敢想下去了
和楊銳的焦躁不安相比,馬德利多夫上校則是興奮不已,他與其說是關心戰爭的勝利,還不如說關心自己在那些大人物心中的重要性,之前的全軍覆沒讓他在聖彼得堡的大人物心裡的完美印象全部崩塌,今天他要憑藉這次伏擊好好的改善一下自己的形象。如果真的把日本第八旅團圍殲了,那麼相信自己的名字將再次出現在沙皇陛下的耳朵裡,那時候也許自己將會是個少將了吧。
如果說楊銳和馬德利多夫是火那般的蠢蠢欲動的話,那麼雷奧就是一塊冰了,他站在地圖前面不斷的比比畫畫,當然,他不是在考慮明天早晨的伏擊戰,而是考慮伏擊戰的後繼行動。按照情報,第八師團因爲部隊的集結問題晚了第八旅團五個小時,而且似乎他的方向不是黑溝臺,而是狼洞溝方向,他看着狼洞溝的位置,基本能猜到日本人的打算,即第八旅團最爲前鋒先救援黑溝臺守軍,而第八師團作爲總預備隊按照實際情況分拆加強各個據點的防守力量,如此計劃纔會將狼洞溝方向作爲目的地,這個地方離李大人屯、韓山臺、沈旦堡、黑溝臺、三尖泡的距離都很適中。
如果第八旅團被圍,那麼後到的第八師團得到消息一定會派部隊救援,但是他會派出多少呢,派出來之後我方如何應對呢?是不是可以再把第八師團派出的部隊也一塊圍殲了,要知道米西琴科的騎兵軍可是有兩萬多人的,加上獨立軍第一師和第八軍第十四師,這樣自己這邊就有四萬五千近五萬人,而第八師團只有一萬五千餘人。三倍的力量吃掉他一部分還是可行的。就是不知道,後續日軍的援兵什麼時候會來,最近的日第二軍到這裡有二十多公里,加上集結部隊的時間,最少也要十二個小時,最慢要十五個小時,十幾個小時能幹什麼呢?想到俄軍那種陣地推進的進攻模式,雷奧搖了搖頭,太慢了!
日軍第八旅團完全不知道前方已經有一張網等着自己了,司令部傳來的消息是露國有一個軍在進攻黑溝臺地區。他們在接着第八師團立見尚文中將的命令就風雪兼程趕往黑溝臺救援。完全不知道前面有多少敵軍在進攻。並且黑溝臺守敵已經全體玉碎了。
旅團長岡見正美少將是和立見尚文同時期的老兵了,只不過他資質一般,十年只是一個少佐,而後在在臺灣守備第五聯隊裡升任中佐。現在日本舉國動員,弱兵無將的情況下,他憑藉資歷成了第八旅團的指揮官。他在十年前甲午的時候就來過東北了,那時候他還是立見所屬第十師團的一名大隊長,在立見尚文的指揮下攻佔過賽馬集。他對立見中將很瞭解,對其命令也向來是服從到底,收到軍令之後緊急集結之後便出發了,輜重後勤等都丟在後面。
寒風咧咧,飛雪飄舞。如此的寒冷的冬夜是第八旅團的士兵們從未曾經歷過的,風雪裡地面被凍的極爲嚴實,行軍之中剛下的雪會黏在鞋底上,沒走一步鞋底的冰就會變厚一些,走上幾步就要把鞋底的冰踢掉。因爲輜重都在後面,士兵們隨身攜帶的飯糰和水壺都被凍了起來,如此只能是不吃不喝趕到目的地才能吃飯。只不過走到半夜的時候,各中隊開始有凍傷的士兵,日軍的冬裝和俄軍不同,並不完善是以皮革製爲主,這在零下三十度完全無用,特別是在這樣的溫度下,頭部的失溫是身體的七倍,沒有帶毛皮製成的帽子完全沒有辦法保證溫度。
在不斷的有士兵凍傷報告的當口,岡見正美收到了前些潰兵的報告,當然這些潰兵是來自三尖泡地區而不是黑溝臺,在陸夢熊佔領蘇麻堡之後,黑溝臺和後方的聯繫就已經斷絕了,而在進攻三尖泡的時候,因爲繞過了幾個小據點,裡面的士兵有不少逃散的。
“納尼?清國人?應該是馬匪吧?”岡見正美聽到潰兵的報告如此說到。“你們確定是清國的馬匪嗎?”
“一定是,我聽着他們說漢語。”看着少將閣下盯着自己,二等兵豬田康夫全身哆嗦、臉色發青,很不安的說道,“他們沒有進攻我們,只是直接佔領了三尖泡。我們是從三尖泡南面退回了的,而且佟二堡也被他們佔領了。”
佟二堡不是重點,關鍵不知道前面的蘇麻堡有沒有被佔領,只是士兵是從三尖泡南面來的,北面的情況一概不知,而且之前自己派去的傳令兵也還沒有回來,難道黑溝臺以及被露國.軍隊佔領了嗎?岡見少將沉思起來。
該問的都問完了,見少將在思考,副官就讓豬田康夫幾個下去了。旁邊第五聯隊岡田中佐說道,“閣下,露國這是大舉進攻,司令部之前的命令只說有露國一個軍,現在清國馬匪卻出現了,我想黑溝臺恐怕……”
“巴嘎!”岡見少將一聲斷喝就把岡田中佐的給打斷了,“清國.軍隊根本不會打仗,只會逃跑,十年前在鳳凰城,我只率領一個大隊就趕跑了清國將領聶士成幾千人,至於清國的馬匪,他們只配在露國.軍隊的後方搗亂。因爲出現清國馬匪就停止前進,這樣的話我們一定會被整個日本恥笑!”
岡見正美還是老一派的作風,他根本沒有上過軍校,只會按照經驗打戰,其實現在日本陸軍正處在經驗派和學院派的交替之中,很多將軍像第八師團的立見尚文、第一軍司令官黑木爲楨、第二軍司令官奧保鞏都是武士出身而不是軍校生出身,他們之所以到現在的位置都是從國內戰爭中磨練出來的。也正是因爲如此,大本營才認命兒玉源太郎爲滿洲軍參謀長,據說他是日本陸軍之父梅克爾上校所有學生中最優秀的。
第八旅團最後一次避開危險的機會就這樣的斷送了,經過短暫的休息,隊伍又繼續蹣跚的往西開進。只是前進的速度變的更慢。
第八旅團逐步掉入陷阱的時候,雷以鎮在收到前方信報的時候卻頗爲焦急,他可不知道日本人沒吃沒喝又冷又餓走的非常艱難,只怨這日本人走的太慢了,平均每小時才走兩公里,現在纔到康國屯,這樣算跑到伏擊圈要第二天上午了。如果日軍延遲到達,那伏擊的方案勢必要更改。
伏擊大部隊和伏擊小部隊不同,不是佔據優勢地段然後挖工事等敵人呆呆的入甕那麼簡單,大部隊行軍勢必會在前方和兩側派出大量的探哨。越是險要的地段越是關注的重點。而要想伏擊大部隊。一般只有兩種方案,第一種是在伏擊地點隱藏好自己,不讓敵軍的探哨發現自己,或者被發現後悄悄的幹掉敵軍探哨。解決他們之後再等敵軍上門;第二種是選好伏擊地點後,潛伏在離伏擊點幾公里以外的地方避開前哨,然後待敵軍前哨過後再急行軍到伏擊點開挖工事。從安全性來說第二種辦法較爲穩妥,但伏擊效果並不一定理想。這次伏擊雷以鎮選擇的第一種,他認爲憑藉己方的僞裝和夜間風雪可以躲過日軍前哨的探查,可要是第八旅團明日上午纔到,那麼白日裡自己的僞裝就不是那麼靠譜了,至於現在馬上改成第二種也不太可行,在伏擊點爲了隱藏已經開挖了工事。人就是離開但那些工事還在,一旦看見這些工事那麼日軍也同樣會警覺。怎麼辦呢?雷以鎮拿不定主意。
“還是先把人撤出來吧。現在風雪正猛,早點離開雪很可能會把那些工事隱藏掉。”貝壽同也知道目前的問題所在,還是天氣太惡劣,日軍走的太慢了。“而且這還有好的一面。日軍真的要是上午纔到,那麼他們也夠疲憊的了,到時候戰鬥力一定下降的厲害。”
雷以鎮聽着帳外呼呼呼的風聲,說道,“那好吧,先把伏擊部隊撤出來,注意讓連隊把工事用雪掩蓋好。而且撤退也不能太遠,命令一下就要以最快速度趕往伏擊點。另外通知司令部,把方案更改的事情彙報上去。”
午夜十二點,伏擊點的部隊又退回了之前的宿營地,第一師所部還好,第二師的第五團就不得了,“孃的,玩俺們啊。不是說打小鼻子麼,怎麼又撤了?”
“什麼,明早上還要再來,把大爺當猴耍啊,老子走了就不來了,還急行軍,麻辣隔壁的,老子當年……”
第五團的鬍子罵罵咧咧、熙熙攘攘,很不滿意,在他們看來命令他們在土窩子裡面守了半夜已經夠缺德了,現在還要讓他們在風雪之中走幾里路回去,然後明天命令一到再跑過來,這完全就是耍他們;鬍子如此,協助管理的俄軍軍官也很不滿意,他們都是老軍人了,思維還停滯在排隊槍斃作戰時代,以勇敢爲榮,以怯弱爲恥,現在他們只感覺自己好像老鼠一樣溜來溜去、鑽來鑽去,太不顧體面了。
張宗昌在隊伍裡眼看着衆人不滿,很是着急,卻不知道怎麼辦好。旁邊第一師派過來的參謀官吳寶地在他耳邊低語幾句,他便騎着馬仔隊伍裡大喊,“兄弟們,讓大家受苦了!小鼻子到的晚,等在這幹啥啊?先在回去吃一頓,晚會再來啊……”
張宗昌騎着馬一路喊過去,聽到的鬍子頓時心裡平靜了,有的聽到回去吃一頓臉上更是笑開了,這賊老天也不怕人凍死,這天氣還是要吃一頓熱的才能補回來。
見部隊慢慢穩定了。張宗昌回到了吳寶地那邊更是客氣了,“還是吳兄弟有辦法,不讓隊伍就全亂了。”
吳寶地笑道,“那是張師長威望高啊,換做其他人估計被打下馬來了。”吳寶地是滬上人,軍校一期,因爲爲人老道,楊銳便派他到第五團來了。這個團雖然願意打仗,但是紀律並不是太好,而且張宗昌很多時候腦子裡缺根弦,所以就派他來督促着。吳寶地有着滬上人特有的精明,察言觀色都很在行,到了五團沒多久就和衆鬍子混得極熟,當然如魚得水也是有代價的,就是喝酒常常被灌的大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