俘虜們的祈禱並沒有使得他們的願望實現,外面的交戰大約在半個鍾之後結束了,待房門在打開的時候,一股戰場上特有的血腥味和硝煙味傳進了馬德利多夫上校的鼻翼,房門外的操場上有着數不清的火把,藉着火光,倒在門外的幾具屍體清晰可見,馬德利多夫看見前些天把他吊起來狠抽他的那個守衛頭目就歪着腦袋僵直的躺在那裡,似乎臉被擊中了,那裡全是血污,馬德利多夫心裡一陣爽快,他大聲的道:“我是馬德利多夫上校,我要見你們的指揮官,我是馬德利多夫上校,我要見你們的指揮官……”
上校喊着的時候,冷不防旁邊一個士兵衝上來,一槍托就把他打倒在地,這時候他纔看見,佔領這裡的根本不是俄軍,而是中國人。
此時所有的牢門都已經打開,一個聲音用俄語高喊着,“所有人帶着衣被到廣場集中,所有人帶着衣被到廣場集中,不聽從指揮着,格殺勿論。”馬德利多夫這才明白過來,他們又被另外一股鬍子俘虜了,只不過他們是誰呢,他們要這些俘虜幹什麼。
經過十多天的行軍,俄軍俘虜們到達了另外一個營地,他們重新被審問了一次,不過這次審問關鍵詞不是軍事信息,而是軍銜,同時傳來的消息是這羣土匪要把他們賣給日本人,按照日本人開的價錢,普通士兵四十塊大洋,軍官翻倍,像上校這樣的知名人物,價格估計在一萬塊以上,在其他士兵都興高采烈的討論將要去松山(日本戰俘營,待遇優厚。俄軍俘虜嚮往之)的時候,馬德利多夫哀嚎幾聲,然後在房門口用他僅知的中文大叫,“我藥見帶當家的,我藥見帶當家的……”
馬德利多夫很快就見到了要見的人,不過讓他吃驚的是大當家的身邊有一個白人,他心存疑惑,但是還是鄭重其事的向對方敬禮,然後道:“我是俄軍馬德利多夫上校。我請求閣下讓我聯絡奉天俄軍司令部,大當家的不必把我們賣給日本人。俄軍就會支付這筆贖金。”
“贖金的屁,上次的錢你們都沒有給,這次還想來哄我?”楊銳按照劇本,演的很投入。
“上次?”馬德利多夫看着對方的臉,使勁回憶着。但實在想不起來這個人是否是自己收買過但是爲給錢的鬍子,最後終究想不起來。便道:“請問大當家的。上次是哪次啊?”
“哪次?麻辣個巴子的,”楊銳怒了,一馬鞭抽在桌子上,“啪”的一聲把馬德利多夫嚇了一跳,“熊嶽城哪次啊,老子死的人可不少。一文錢沒有收到,還他孃的裝蒜。”
馬德利多夫傻了眼,半響才反映過來,八月份鬍子突襲熊嶽城的事情他是知道的。那時候總督阿列克賽耶夫還專門就此事表揚了他,可是他只有假裝接受,私下裡他卻四處打聽這些人到底是誰,只不過他和日本人一樣對此一無所知。“啊,原來你們就是張的滿洲朋友啊,我們已經把費用支付給他了,已經支付給他了。總督閣下早就把這些錢……”
“可是他沒有給我們,”楊銳氣急敗壞的說道,“我的人現在都找不到他,他被你們弄到哪裡去了?”楊銳還是生着氣,張實在前段時間忽然不見了,佈置在旅順的人完全聯絡不到他。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馬德利多夫說道,“奉天十月份就和旅順斷了聯繫,我在被……伏擊前已經沒有那邊的消息。”
“說了半天還是毛都沒有一根,奶奶的。”楊銳粗魯了起來,“早知道我還不如幫小日本,帶他下去吧。過幾天賣給日本人。”楊銳最後對勤務兵吩咐道。
翻譯這次沒有把話給馬德利多夫翻過去,他一時沒有弄明白楊銳要幹什麼,只待屋子外的警衛要把他帶下去的時候他才驚慌起來,“大當家的,我可以給你錢,我可以給你錢……”
楊銳道:“你能給多少錢?日本人對你的價格可是一萬大洋,要是再談一下,賣給五萬還是可以的,他們好像還沒有俘虜過這麼高軍銜的軍官呢。”
“五萬可以,五萬可以。”馬德利多夫叫道。
“還有上次的五十萬,還有你們這些人十萬,一共是……一百萬官帖。你把這些錢弄回來我就把你們放了”楊銳是在大開口,竹竿能敲多少敲多少。
馬德利多夫對楊銳所有的要求都欣然答應,幾十天的囚徒生活使他越發想抓住身邊的每一根稻草,以使自己回到之前上等人的圈子裡,雖然他的大靠山遠東總督阿列克賽耶夫閣下已經因爲戰事不利被沙皇召回國了,但是據說是接替庫洛帕特金的比利傑爾林格大將已經從聖彼得堡出發,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那麼他現在應該是遠東俄軍總司令了,只要自己能回去,那麼一切都會好起來。
在馬德利多夫完全同意的情況下,關於報酬和贖金的會談很快結束,楊銳對於俄國政壇的矛盾無從知曉,對俄軍內部控制權的鬥爭也一概不知,只是感覺自己的要求馬德利多夫答應的太順暢了,心裡有所不安,話到最後,楊銳又道:“上校先生,我還有要求,不,應該是建議。”
馬德利多夫來者不拒,只道:“親愛的……,還沒有請教閣下的姓名呢,實在是失禮了。”上校的腦子似乎在諸多衝擊總會過神來了。
化名楊銳早就想好了,他道:“我叫王啓年,你可叫我王。”
“親愛的王,”馬德利多夫根本不知道王啓年這名字就是個萬年龍套,以爲真的是楊銳的名字,他滿臉鬍子的臉使勁微笑道,“您有什麼好的建議呢,只有它是有建設的,我一定馬上接受它。”
楊銳笑道,“上校先生。在說這個建議之前,我得向你介紹雷奧.威廉將軍,他是我的參謀長。”楊銳介紹的同時,雷奧向馬德利多夫敬了一個禮,“他是德國人,在來遠東之前,他曾經是德國陸軍的中校,和他的老師戈爾茨中將一直在土耳其,爲奧匈帝國服務。”
楊銳的介紹使得馬德利多夫的回禮越發莊重,作爲一個軍人。從俘虜營到現在這個這個地方,他發現押送他們的中國士兵都很優秀,比一些清軍士兵要好上不少,只是,他們的武器是極爲糟糕的。有些似乎還是扛着土製的木製長槍。
沒管他的態度如何變化,楊銳接着道:“我的士兵都是按照德國陸軍的標準訓練的。我相信他們是最優秀的。上校先生一直在招募馬匪爲俄軍服務,我想這支軍隊完全可以勝任。”
馬德利多夫聞言只感覺今天被上帝眷顧了,他高興的道,“哦,真的嗎,感謝上帝。親愛的王。你們有多少人?現在……我們手裡的兵力太少了,日本招募上萬名馬匪爲他們服務,破壞我們的鐵路,新的總司令一定很着急。我們正需要你們來保護……”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楊銳打斷了,“上校現在,我的士兵不是隻能作爲後衛力量使用的,如果要他們爲俄國服務,那麼他們一定要在正面戰場上發揮作用,不然那麼一切都免談。”
楊銳的話讓馬德利多夫產生了幻覺,是這個中國人瘋了麼?他愣了半響才找到合適的委婉拒絕的詞語,“親愛的王,按照我之前的印象,沒有經歷戰場的訓練,一般士兵聽到炮聲就要撤退的,如果你貿然的把他們送上戰場,如果一旦進入實戰,那麼將會是一場災難。”
“上校先生,”通過雙重翻譯,雷奧明白了馬德利多夫的擔憂,也加入了談話,“這些士兵經過幾個月的專業的軍事訓練,他們完全能滿足戰爭的需要。至於火炮,在上個月和另一股馬匪交戰的時候,我們繳獲不少原來俄軍的火炮,通過實彈炮擊,這些士兵都可以適用戰場上的各種情況。”
馬德利多夫聽着翻譯過的信息,當聽到說和另外一股馬匪交戰的時候,他詫異的問向楊銳,“哦,天哪,你們把他們消滅了嗎?那一股土匪可是有不少日本人在裡面,戰鬥力很強。”被伏擊的馬德利多夫完全不相信自己被中國人打敗了,他認爲上次那股土匪之所以戰鬥力很強,完全是因爲裡面有不少日本士兵。
聽聞他問到復興軍,楊銳道。“不,我們雖然有幾千人,但是武器很差,對付他們基本都是夜襲,要不然根本毫無勝算。我現在是想讓我的士兵去日俄的正面戰場上鍛鍊,這樣以後我便可以光明正大的打敗他們了。上校先生,如果你還有疑慮的話,現在我們可以去檢閱這支部隊,我相信你會滿意的。”
馬德里多夫其實根本沒有把楊銳說的士兵很優秀當回事,在滿洲幾年和鬍子打交道的經驗告訴他,這些山大王都是愛面子的牛皮大王,只會吹噓自己多麼厲害,他們的任何承諾都是要打折再打折的,雖然這樣想,但是馬德利多夫一點也沒有在臉上表現出來,他跟着楊銳來到營帳外面,只聽一聲軍號,幾分鐘之後幾百個帳篷裡邊冒出了無數着裝整齊的士兵,然後他們便站在帳外的雪地上等候着檢閱,飄雪之中,看着這些排着整齊隊列一臉嚴肅的士兵們,馬德利多夫想到,這一定是準備好了的,這一定是準備好了的,黃種人能做的比俄軍還好嗎,這根本不可能!
待值日官報告完畢,楊銳站在隊伍的前列,高喊道:“兄弟們好。”
受過專門訓練的士兵馬上齊聲喊道:“大當家的好!”
楊銳又喊道:“兄弟們辛苦了!”
隊伍裡又是一陣齊呼:“乾死小鼻子!乾死小鼻子!”
幾千人的呼喊似乎把天空飄下的雪花都驚走了,馬德利多夫頓時像被點穴一般被如此的呼喊震驚,他雖然不明白士兵們喊的什麼,但是那種氣勢卻很是撼人,這是他在俄軍裡從來沒有體驗過的。檢閱很快就結束了,馬德利多夫心中雖然震撼,但在震撼之後還是覺得今天所見到的很荒謬,他們只會呼喊而已。他這樣告訴自己說。他現在要的是馬上離開這裡,儘快回到奉天,至於這支馬匪怎麼安排,那就要看比利傑爾林格大將的意思了,如果他願意把這支部隊派往正面戰場,那麼就派過去,如果不願意,那麼責任也不要由他來負責,在他看來,楊銳說的要上正面戰場的要求一定是不會被司令部同意的。現在俄軍的真實情況是總司令太膽怯而不是士兵不夠。
馬德利多夫又在翁圈嶺待了一天方纔被楊銳禮送出山回奉天,爲了保證他能安全抵達,還特意的派了一個排護送。望着馬德利多夫遠去的車影,雷奧道:“似乎我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這是個白人的世界。俄軍很難相信我們的戰鬥力的。”
楊銳對此也有擔心,“是啊。這個馬德利多夫說什麼都是好。我看他最多也就是給我們一些槍支,讓我們在北面保護俄軍的鐵路線而已。也許,這次我們除了能撈一點錢財槍械,其他的想法還真的難以實現。”說到這,楊銳思索着道:“或者……我們在東清鐵路上找點茬,讓俄軍的兵源補充出點問題?”
“怎麼。你想炸俄國人的鐵路橋嗎?”雷奧問道。
“有這麼個想法。就是不知道這樣能不能有效。”楊銳說道:“上次沙河會戰,俄軍傷亡了四萬五千多人,現在保守估計只有十六萬人。如此損失靠着每天九列火車,每個月一萬五千人是難以彌補的。特別是這些火車還要運輸其他戰爭物質。如果把鐵路掐斷一個月左右,那麼等日軍拿下旅順第194章權國家,只要需要,他還是可以擴大年齡範圍再度徵召兵員的,我估計他最終在決戰的時候會有二十五萬人左右。”楊銳說着歷史數據,但只是改成我估計,“還有就是俄軍的總司令庫羅帕特金,這個人太膽小了,據說他的計劃是帶領軍隊退到哈爾濱和日軍決戰。”
想到庫羅帕特金大將的哈爾濱決戰計劃,雷奧就笑了起來,“這個庫羅帕特金其實以前斯科別列夫將軍的參謀長,據說他曾經忠告過庫羅帕特金,認爲他不夠果斷勇敢,永遠不要做軍隊的統帥,他現在的表現完全證明了斯科別列夫將軍的說法完全正確。”雷奧說完見楊銳對斯科別列夫將軍毫無印象,便道:“這個斯科別列夫將軍被人稱作中亞征服者,作戰兇狠,俄國在中亞的領土基本是他打下來的。在1878年俄土戰爭的時候,他的部隊攻佔到離奧斯曼帝國首都伊斯坦布爾不到十英里的地方。”
雖然有各種黑資料,但是楊銳對這個時代的名人,特別是這些人之間的關係還是少有了解的,這個斯科別列夫他完全沒有印象,不過這沒有什麼關係,這些還有雷奧在呢。
“雷奧,可能我們忽略了一個問題。”楊銳說道,“剛纔那個馬德利多夫好像說到了新的總司令,據我所知,好像俄軍沒有新的總司令。他說的難道會是比利傑爾林格大將嗎?”
“很有這個可能,據說他從歐洲出發的時候就宣傳自己將要代表全歐洲前往,他應該是白人至上主義者。”雷奧說道。這些都是虞自勳從歐洲發來的情報,日俄戰事正酣,兩國的國債在交易所也是隨着戰況此起彼伏,爲了更好的讓投資人知道戰爭的情況,歐洲的報紙對兩國的任何情況都不放過,據稱這個“代表全歐洲前往”的比利傑爾林格大將便是沙俄內部的強硬派,他對庫羅帕特金在戰爭中的表現很是不滿,認爲他只配做一名策劃人員。
楊銳對此一無所知,但他自穿越以來都是備受打擊的,以前想的種種事情做下來還是失敗的居多,成功的較少,他樂觀的道:“別擔心了,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最少俄國是會把我們的槍支彈藥補齊。戰究竟會怎麼打,還是看情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