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順要塞太陽溝,張實站在康特拉琴科指揮所的小樓上,拿着衛兵的望遠鏡遙望西南面的戰場。自前天開始,日軍終於把進攻的重點從北面的二龍山轉移到西南面的威伊索凱亞山——也就是內部情報上說的二零三高地。雖然指揮所到戰場的距離有好幾公里,但是站在樓頂的張實還是能聽到那邊劇烈的槍炮聲,特別是情報上說的那種二百八十公釐火炮發出的響聲更爲嚇人,這種火炮射出的炮彈在空中飛行的時候會發出類似火車般的轟鳴,所以俄國人都叫它爲火車彈。火車彈一旦落地,殺傷威力巨大,它爆炸使得巨大的煙塵夾着沙石一起升起,濺起幾十米高,直到上到高空纔開始消散——粗粗的幾十米的柱子頂上是一片煙塵,像一顆顆升入天空的大樹。
深深的看了那些“大樹”好一會,張實便把望遠鏡還給身後的衛兵,“伊萬中尉,謝謝你的望遠鏡。戰爭真是恐怖,願上帝保佑他們。”
叫做伊萬的中尉和張實已經很熟悉了,他笑了笑,道:“是的,上帝一定會保佑我們的。至於那些異教徒,他們將會輸掉整個戰爭。知道嘛,親愛的張,月初的時候,波羅的海艦隊已經結束休整,從摩洛哥丹吉爾出發了。只要我們能堅持到他們到來——這不需要多長時間,只要幾個月而已。只要波羅的海艦隊一旦到達,那麼滿洲的幾十萬日本佬就被困死在這裡了。”
張實沒有管伊萬的憧憬,笑着耐心的待他說完,然後問道:“將軍去了哪裡?”。
伊萬道:“他去了司令部開會,一會兒就會回來的。你還有什麼要告訴我們的。”雖然張實來歷不明,而且拒不透露他那些滿洲朋友和日本朋友的消息,但是他的情報確實很精準的,特別是上次日軍第二次總攻的時候,符合情報的總攻時間和出現的那些兩百八十公釐火炮使得康特拉琴科少將對他異常重視,而這次的第三次攻擊也符合張實所提供的情報,爲此之前的佈置完全發揮可效用。日本人的屍體堆滿了整個戰場。
“我知道的都已經告訴你們了,”張實說道,“我只是很擔心少將先生的安全,你知道的,日本人的間諜無處不在。”
“放心吧,張,經歷了上次的事情,少將的安全已經完全由了保障。那些黃皮猴子們不會得逞的。便是上次對你的襲擊也不是沒有得逞嗎?”伊萬中尉是想到上次的事情就很是憤怒,當着張實的面罵出了黃皮猴子,雖然這是他以前極力要避免的。
伊萬的言語張實倒是沒有在意。既然是間諜那就已經沒有什麼好講究的了。他假裝沒有聽到伊萬中尉話中的“黃皮猴子”。只是在想之前情報裡說的康特拉琴科少將的生死。按照情報所說,康特拉琴科少將的生死關係到旅順要塞才存亡,務必要張實提示康特拉琴科少將不要在12月15日前往前線,以防止被日軍炮擊。
張實不明白爲什麼情報上會有這條。但通過他這一年多來對旅順的瞭解和他自己的親身遭遇——日軍第二次總攻之後不知道怎麼發現了他的存在,而後某一天他被幾名手槍伏擊了——康特拉琴科少將也很有可能被人暗算的,要知道康特拉琴科已經成爲旅順俄軍的靈魂,如果自己是日本人也是要置他於死地,而少將身邊的防衛很嚴,但如果是在戰場上,將少將前線指揮所的地址給到日軍,然後再用那種恐怖的“火車彈”齊射的話,那麼……想到這裡張實有些焦急了。他很怕會議結束後會直接去前線視察,要知道這幾天日軍的進攻一天比一天猛烈,當然,再着急也得等待康特拉琴科回來才能警告他。
深夜十二點的時候,伊萬把和衣而睡的張實叫起來了。他到一樓客廳的時候,康特拉琴科已經在在那了,他的身邊是張實的老相識那烏明科中校。他們似乎是剛從外面回來,頭髮上都還有雪花沒有清理乾淨,兩人正喝着咖啡,康特拉琴科見到張實便笑了起來,“怎麼了,親愛的張,你的朋友們等不及了嗎?呵呵,司令官閣下已經同意了,錢會和上次的一樣匯到你們的指定賬戶裡,雖然你們的糧食的價格很貴但是士兵們確實很需要,所以貴一點也是值得的。”
康特拉琴科身體健壯、長滿鬍子的臉有一雙明亮的眼睛,他是一個真實的軍人,一個純真的男子漢,他身上除卻軍人的陽剛豪爽之外,還有一種春風般的和藹,這也是旅順幾萬名陸軍崇敬他的原因。張實很多時候也不得不被他這種個人氣質所感染,但他的心裡還有祖國,這是大義,不能迴避的大義。
“少將先生,感謝你還記着我的事情。我想我的朋友們收到這筆錢之後一定還會有重要的東西從日本人那裡挖掘出來。只是現在日本人已經很警覺了,很多情報的準確性會有一些誤差。”張實聽聞錢馬上要到賬,心裡一喜。他在旅順的任務除了找到康特拉琴科,出賣情報之外,還有一個重要的任務就是收錢——賣情報的錢,本來要塞司令是認爲張實來路不明,很有可能會是日本間諜,不願意把情報交易上報請沙皇批准,但張實被刺殺之後情況馬上好轉了。
張實的話說完,那烏明科中校便說道,“不,親愛的張,你的情報還是和以前一樣準確,日本人就在那一天發動了進攻,而且他們今天終於把進攻的方向轉到了威伊索凱亞山了,雖然他們很勇敢,但是再勇敢都不能用血肉和鋼鐵較量,他們的屍體已經鋪滿了戰場,許多地方堆的比人還高,我們贏的很輕鬆。”其實康特拉琴科在開完會遇見去陣地上看過了,面對有備而戰以逸待勞的俄軍,日軍向飛蛾一樣的撲了過來,然後死亡殆盡。
“上帝保養我們,阿門。”張實虔誠的祈禱了一句,然後又問道“只是,少將先生,要塞可以守到什麼時候呢?我聽說波羅的海艦隊已經從摩洛哥出發了,但是……”
見張實問到這麼個大問題,康特拉琴科本來微笑的臉轉而凝重起來,不過一會他的眉頭便舒張開了,他道:“我相信我們能守到波羅的海艦隊到達的那一天的,因爲你的情報,士兵們士氣都很高,防禦工事做的非常充分,還有就是那些糧食,真是感謝上帝,現在士兵們對守住要塞很有信心。”
除了情報賣錢之外,去年在旅順商用倉庫裡封存的幾萬石糧食也高價賣給了俄軍,這些糧食去年拉進了旅順,然後運走了裝着沙土的麻包,現在在旅順缺糧的時候拖出來,還真讓俄軍欣喜異常,都一致認爲這是上帝的指引,對於勝利士兵們更有信心了。除了糧食,本來楊銳還想把治療腳氣病的辦法透露給俄軍——因爲機器碾米機的出現,穀皮被徹底的從米麥上剝離了,如此米麥才能雪白,才能賣上好價錢,但是缺少穀皮裡的維生素,得腳氣病的概率大幅度的增加了。日俄戰爭時,交戰雙方的腳氣病患者是以萬爲單位記錄,歷史上的旅順之所以被奪取,就是因爲俄軍病號有好幾萬,其中很大一部分是得了腳氣病——但想到旅順最後還是投降了,所以還是作罷。
見康特拉琴科這麼有把握,張實也不做他想,只道:“我還有一個情報要給將軍閣下,我很懷疑旅順有人要對將軍不利,比如,把將軍去前線的消息通過電報發給日本,然後日軍將集中所有大炮……”
之前的存稿是每章4000字,但是本月開始所發每章爲5000字,如此造成章節的凌亂還請包涵。明日起存稿也是5000字每章,此章2500字爲之前4000字章的零頭,下不爲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