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一片狼藉的炮隊陣地,林成庭滿臉鐵青,一旁的太平軍將領們看着林成庭這副模樣,一個個也是小心翼翼的不敢做聲。△小,..o
不由得他們不害怕,以往的時候林成庭如果生氣了,一般都會直接破口大罵,換成以往的時候估計這個林成庭都要直接對着手下們大罵特罵了。
但是現在林成庭卻是一直黑着臉,遲遲沒有罵出聲,這讓人們更感到了一種暴風雨前的平行感,這種平靜能讓人窒息。
只是現在的林成庭卻是並沒有和他的屬下們想的那樣,醞釀着什麼暴風雨,現在的他還在回憶剛纔的那副場景。
自己部署在炮隊後面留守的六百多人在餘勝軍的第二股騎兵衝擊下,如同深秋枯葉一樣被秋風一掃而落,而自己的大隊主力又遲遲無法回援,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餘勝軍的那兩百多騎兵衝進軍陣後方的炮兵陣地中肆虐。
儘管救援的大隊步兵在短短几分鐘內就跑過去增援,但是幾分鐘的時間已經足以讓餘勝軍的騎兵把整個炮兵陣地破壞的一片狼藉了。
無數的炮兵被敵騎砍殺,更有多堆火藥桶被故意diǎn燃,進行形成了大規模的爆炸,劇烈的爆炸摧毀了附近的幾門火炮。
所幸的是,除了靠近火藥堆的幾門火炮被炸燬外,絕大部分的火炮還完好無損,畢竟餘勝軍的騎兵衝進來砍殺也不過兩三分鐘時間而已,而且這些騎兵們其實一直都處於高速運動中,使用的又只是馬刀,根本無法破壞這些鋼鐵鑄就的火炮,能夠diǎn燃部分火藥桶就是相當不容易了。
然而火炮雖然沒有損傷,但是炮兵卻是死傷慘重!
沒有炮兵的火炮和廢銅爛鐵也沒有什麼區別了,如今死傷了這麼多炮兵,你讓林成庭到那裡找那麼多合格的炮兵去?
要知道這年頭的炮兵可不好訓練,就算使用速成方式訓練普通炮手,也至少需要一兩個月,至於炮長,那更是需要時間以及大量的實彈射擊來積累的,這年頭的炮長都是依靠經驗和直覺來瞄準開炮的,除了用大量的實彈射擊外,根本就沒有辦法取巧速成。
現在炮兵們,包括炮長以及衆多的炮兵軍官大量死傷,讓林成庭短時間內根本就沒有辦法找到諸多合格的炮兵來替補。
接下來,這炮隊所能夠發揮的作用就會迅速下降,這對於太平軍的攻城來說是有着致命威脅的。
沒有大量的火炮壓制,那麼城頭上的餘勝軍就能夠肆無忌憚的躲在城頭上獵殺自己的士兵,沒有火炮把城牆轟塌,太平軍要攻城就只能用傳統的方式爬上城牆,而不可能直接從砸開的缺口衝進去。
林成庭依舊沒有開口喝罵什麼,而是回頭看了眼湖州城,深深的嘆了口氣。
這湖州城比自己想象的還要難啃,自己率軍一萬三千餘,如果加上那些南下途中抓來的壯丁民夫,前後總人數超過一萬七千人。
而城內的餘勝軍纔多少人?
滿打滿算也就一千八百人而已,至於那些綠營和民壯則是被林成庭直接忽略了。
自己率軍以十倍兵力攻一個普通城池,竟然耗費四五天功夫還沒有拿下來,拿不下來也就算了,偏偏還在城下損兵則將。
那些民夫壯丁不說,死了多少沒人在乎,但是他從皖南帶來的一萬三千多人裡頭,前後已經死傷千餘,光光是騎兵就折損了兩百餘。
昨日填護城河和今日的攻城中,就已經至少損失了上千士卒。
再加上被敵軍偷襲炮隊,敵騎的兩次衝擊至少殺傷了三百多人,其中絕大部分都是炮兵。
這林林總總加起來,他帶來的一萬三千人馬就已經死傷超過一千五百人了,這個傷亡數字對於他的這一軍來說已經算得上是非常大的損傷了。
也好在這些傷亡是多次累計的傷亡,不管是軍官還是士兵們都沒有太多的直觀他們不知不覺中就已經死傷超過百分之十了。
見林成庭把目光從炮隊陣地上收回來,一旁的幾個人小心翼翼的對視一眼,其中一人硬着頭皮道:“如今炮隊一時半會怕是很難恢復炮擊,軍帥您看我們是不是……”
話還沒有說完,就是被林成庭揮手打斷:“難道沒有火炮我們就不打仗,想當年我們不僅僅沒有火炮,甚至連刀槍都沒有,但是隻用着鋤頭和鐮刀照樣把這些清妖打的丟盔棄甲。現在不過是火炮一時不能用而已,我們還有攻城車,還有四千火槍兵,還有一萬多將士,難道還拿不下這區區一個湖州城?”
林成庭說話的時候露出了以往的狂傲自信:“傳令下來,繼續攻城,最先登上城頭的百名將士一律賞銀百兩。率軍主將官升一級,賞銀千兩!”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林成庭就不信了,他許下厚重的賞賜,這些士兵們還不用心用命。
可,他待在後方中軍,根本就無法理解前頭那些正冒着子彈往前衝鋒的太平軍士兵是什麼心情。
腳下踏着前兩天填護城河而倒下的那些太平軍士兵、民夫們的屍體,他們腳步踉蹌的向前持續跑動,然而跑着跑着身邊的戰友就會突然栽倒在地,隨即成爲湖州城下的一具新的屍體。
餘勝軍的火力打擊總是對準衝在最前面的太平軍士兵,而當最前排的幾百名太平軍士兵遭到餘勝軍密集火力的射擊後,幾乎是一片一片的倒下。
如果你只是看到一個友軍被擊中倒下,那麼沒有什麼,你還會鼓起勇氣繼續向前衝,但是當你看到你前面幾排的友軍齊刷刷的被擊中倒下的時候,並且讓你成爲了最前面一排的士兵時,那麼所帶來的心理壓力就完全不一樣了。
當他們衝進到百米左右距離,跨過用沙石和屍體填平的護城河時,他們遭到的餘勝軍火力也是越來越密集。
三四百米外也許米尼步槍還需要靠排槍來補充精度的不足,但是在百米以內的時候,訓練有素的士兵已經完全可以瞄準並擊中敵人。
雖然射速依舊保持在只有每分鐘三發左右,但是精確的大幅度也就代表着餘勝軍的命中率大大增加。
單位時間內發射出來的子彈命中率極大提高,同樣也就代表着城下的太平軍傷亡率大大增加。
冒着死傷衝到城牆下,最先和餘勝軍發生接觸的並不是那些手持冷兵器,扛着雲梯,還在繼續前進的士兵們,而是那些火槍兵。
只見他們一個個在太平軍軍官們的帶領下在城下列隊,然後開始裝填,試圖用他們的火槍火力來壓制城頭的餘勝軍火力。
城頭上的石琅翼看見這個情況下,當即道:“傳令,優先打擊敵軍火槍兵!”
城外的太平軍火槍兵們都是第一次經歷這種列隊,硬扛着敵人的子彈,然後再裝填、開槍的作戰方式,諸多人已經是手腳顫抖,不少人看着腳下的諸多屍體開始乾嘔,這磨磨蹭蹭半天還是沒完成第一輪裝填。
而此時,城頭上的餘勝軍已經把槍口齊齊對準了他們,隨着各級軍官的命令,啪啪聲響的清脆而密集,隨着槍聲過後,城下的那些太平軍火槍就是齊刷刷的倒下一大片。
看着戰友成片成片的倒下,這些太平軍士兵就更加慌張了,有些先完成裝填的忍耐不住,先行開槍。
兩千火槍兵,能夠完成裝填並射擊的不過只有一千人左右而已,只是這些人發射的子彈也不知道飛到那裡去了。
這和他們的訓練時間短,素質差有關的同時,也得怪他們手中的槍支,太平軍中裝備的絕大部分都是繳獲、自造的火繩槍,僅有少量幾百支是購自洋人的擊發滑膛槍。那幾百支外購
的洋槍還是集中裝備了一個旅,平日這個旅作爲林成庭的親軍。
今日大戰裡,那個旅還待在中軍呢,這來到城牆下作戰的四個旅,用的自然還是那些老舊的鳥槍。
不僅僅一分鐘只能打一發,最關鍵的是射程和精度實在太差,一千多人對着一百多米外的城頭開槍,取得的戰果寥寥無幾,這精度本來就夠差的了,加上人家餘勝軍又都是躲在城牆後作戰,只在缺口露出一個腦袋和槍口,除非直接頭部,不然的話很難殺傷餘勝軍的士兵。
一輪反擊並沒有殺傷幾個餘勝軍士兵,然而就當着太平軍的軍官們高喝讓火槍兵們進行裝填,準備開第二槍的時候,餘勝軍的第二輪齊射已經到了。
一輪齊射,就是帶走太平軍火槍兵至少兩百人的生命。
還沒等太平軍裝填好第二槍呢,餘勝軍的第三輪齊射又來了,這一次的命中率也不差,至少殺傷了兩百名太平軍的火槍兵。
短短一分鐘不到的三輪齊射後,整個太平軍的火槍方陣已經是千瘡百孔,至少死傷了五六百人以上,傷亡比例超過百分之三十,這種傷亡率下,別說這些普通封建軍隊了,就算是以英國陸軍爲模板訓練的餘勝軍都得崩潰。
傷亡率高也就算了,偏偏還己方光捱打,卻是拿敵人沒有半diǎn辦法,這種情況下,太平軍火槍隊的崩潰也就不用意外了。
能夠撐住餘勝軍的三輪齊射後才崩潰,都算是他們訓練有素了,當然也不能排除他們被徹底打愣了,大腦一片空白纔沒有立即逃跑的緣故。
這種情況下,如果是野戰中,石琅翼就會高揮着自己的指揮刀,命令部隊發起刺刀衝鋒,不說全殲敵軍,但是擊潰敵人是輕而易舉的。
不過現在嘛,看着那些太平軍的火槍兵勉強撐了三輪齊射後,一個個轉身就跑,他也沒有功夫去搭理這些轉身逃走的火槍兵了,而是轉而命令士兵們把火力瞄準那些已經跑到城腳下的士兵,此時這些太平軍登城肉搏士兵已經是一個個搭起雲梯或者其他什麼亂七八糟的攻城器械的。
然而城下這些沒有任何遮攔的太平軍士兵暴露在餘勝軍的數十米射程內,又沒有遠程火炮、火槍火力的支援,那麼他們的命運就已經被決定了。
儘管他們很頑強,比如說有的太平軍悍將不顧戰友的身死,口中含刀,雙手雙腳並用攀爬,試圖爬上雲梯登上城牆,但是往往還沒登到一般高呢,不是被餘勝軍士兵發射的子彈擊中,就是被城頭上曲勝潮率領的民壯們推下的石頭、火油、巨木等擊中。
也有人站在高達的攻城車上,試圖用火槍、弓箭獵殺城頭上的守軍,但是依舊很快一個個倒下餘勝軍的槍口下。
數分鐘後,一個軍官打扮的太平軍悍將滿臉是血,大聲的叫嚷着什麼,可是他身前身後已經沒有聽他命令往前衝的士兵了。
此時他回頭看看,只見大批已經丟棄了刀劍盔甲的太平軍士兵正在狼狽而逃,低頭看,是鋪滿了整個地面的屍體,地面上的這些屍體層疊交錯,竟是讓人找不到可以下腳的空襲。
再擡頭,城頭上是因爲火槍持續發射而瀰漫的陣陣白霧,加上不時閃現的火光,彷佛人間仙境一般。
他揮着手中的刀,大聲的叫着‘殺清妖啊’繼續腳步踉蹌的向前跑動着,興許是被屍體絆倒了,有興許是因爲泥土浸滿了鮮血而滑膩無比,又或是他被餘勝軍的子彈擊中了。
下一瞬間,他就是摔倒在地,躺在了無數屍體上面,他的刀也是隨之插在了其中一具屍體上,刀柄上紅中露白的刀穗迎風飄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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