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人?這個數量可不少了,根據近年太平軍和清軍之間的戰鬥來看,只要這五百人是太平軍的正規主力部隊,那麼完全足以正面擊敗數倍的清軍。
林哲雖然自負他麾下的餘姚縣勇營的訓練以及裝備以及營制都是超越這個時代的,但是他們畢竟沒有經過真正的戰鬥,訓練和裝備再好也只是一羣新兵而已,沒有見過血他們能夠和久經戰陣的太平軍正面硬拼嗎?
不過擔心歸擔心,但是林哲還是很快下達了部隊要做好城防工作的命令。
不遠處的這支太平軍是直奔長興而來,自己也不能說打就不打掉頭就跑吧,丟了長興事小,反正他也不怎麼在乎,關鍵是如果不戰就逃,會極大的影響部隊的士氣。
有太平軍直奔長興而來,這消息根本就瞞不住,林哲也沒有打算去隱瞞,當天城內的大量人開始出城,或是躲到鄉下去或者是逃的更遠。
林哲也沒有對他們的逃亡進行阻攔,畢竟他自己心中都是打算着萬一真打不過太平軍,自己肯定是要帶着部隊轉身就逃的,到時候這些留在城內的百姓,尤其是士紳之家會非常悲劇的。
不過,他雖然沒有全部阻攔城內居民逃跑,但是卻是藉着這個機會又敲詐了一筆,他命令把守城門的士兵對每一個出城的人進行盤查,那些害怕太平軍打過來的有錢人爲了提前出城,自然免不了要給餘姚縣勇營一些好處,有些人爲了逃命,甚至幾十兩銀子上百兩銀子砸過來。
同時,林哲又下令徵調城內的青壯等協助守城,嗯,說的直白一些就是抓壯丁了。
這些青壯雖然不可能用於和太平軍面對面的戰鬥,但是挖挖胸牆,扔巨木拋石塊澆熱油之類的還是可以用的,恩,必要時候還可以把他們當成阻攔太平軍腳步的炮灰,從而掩護林哲率領主力撤退。
隨着太平軍即將抵達,長興這個小縣城瞬間就是亂套了起來,就連侯炳渠也是一臉慌張的找到林哲。
“林大人,這可如何是,聽聞來的賊軍不下千人啊!”侯炳渠說話的時候都是帶着顫抖。
由不得他不害怕了,身爲長興縣城的縣令,這太平軍要是攻破了城,林哲可以拍拍屁股帶着部隊逃走,但是他侯炳渠卻是百分百得死啊。
不是自殺就是被太平軍殺掉,而逃也得死,因爲他一旦逃了,清廷肯定是毫不猶豫的拿他問罪,而是潛逃了,朝廷還會拿家人問罪,近年來因爲城破逃走自殺的官員數都數不過來,不然你以爲那些官員想要自殺啊,還不是被逼的。
看着大失神態的侯炳渠,林哲心裡竟然生出了一絲同情他的想法來,只是這一絲同情很快就消失了。
“侯大人,現在我們的當務之急就是要做好城防,只要我們把自己的本分工作做好了,憑區區五百賊軍能奈我何?”林哲知道這個時候,得安撫好這個侯炳渠,畢竟他是長興的縣令,要守住長興,侯炳渠的配合也是必不可少的。
“我前頭已經下令徵召城內青壯了,而這些事情也還需要侯大人你出面安撫一二,另外後勤諸事也需要侯大人你擔起來!”林哲一邊說着一邊看着侯炳渠。
經過林哲的這一番話,尤其是林哲表現出來的自信也是讓他受到了一定的感染,他是想着,這負責打仗的林哲都不怕,看樣子這城應該是能守住了。
他可不知道,林哲的想法是先試一試,萬一真打不過,他林哲肯定是腳底抹油直接帶人就逃走了,長興的安危,侯炳渠的死活關他屁事。
林哲新心裡頭的真實想法侯炳渠自然是不知道的,他還以爲林哲和他一樣,都想要死守長興縣城呢。
辭別了林哲後,侯炳渠也是行動了起來,別看他在林哲面前失態了,但是到底是一個混跡官場多年的老油條了,這表面功夫做的還是不錯的,面對縣衙的諸人以及士紳大戶們,說了多番讓衆人放心云云的話,同時又是安排人爲城防的士兵和青壯們搬運物資,煮飯燒水。
前有林哲的命令,後有侯炳渠的配合,這亂糟糟的長興局勢纔算是初步穩定了下來,儘管這一天裡依舊很多人試圖出城逃走,但是總體上長興縣城還是正在穩步有序的進行防禦準備工作。
次日上午,林哲就是首次看到了別人畏之如虎的太平軍,最先抵達的是數十騎太平軍的騎兵,這些騎兵並沒有直接衝上來,而是遠遠就停了下來,顯然是太平軍的前鋒偵查部隊。
又過了一個時辰後,太平軍的大批步兵纔是慢慢抵達,儘管只有五百人左右,但是排成隊形從城外緩緩靠近,依舊讓林哲感覺到了陣陣壓力。
隨着太平軍緩緩靠近,林哲也是拿出了一個單筒望遠鏡進行觀察,望遠鏡中,這一批太平軍應該是他們的建制部隊,至少從穿着上比較統一,不像是普通的流民軍隊那樣雜七雜八。
不過服飾相對統一,所用的武器卻是有些雜亂了,有些拿刀劍盾牌,有着拿着長槍,有些則是拿着火槍,各種都有。
其中的火槍部隊比例不小,至少有近百人的規模,而火槍型號的話,雖然距離遠看不清楚,但是應該是鳥槍,也就是火繩槍。
國內軍隊不管是太平軍還是清軍乃至淮軍,其所用的火槍基本上都是火繩槍,國內軍隊把西式的洋槍當成制式裝備是尚未出現的淮軍。
先不論裝備,但是看這股太平軍的陣型隊列就知道,這不是什麼流民部隊!
此時雙方軍隊對陣,也沒有出現什麼雙方主將出去單挑或者喊話之類的事,很快城外的太平軍就是開始緩慢前進,邁着平穩的步伐一步一步靠近城牆。
隨着距離越來越近,林哲也是可以從望遠鏡裡清晰的看見那些太平軍的裝束甚至表情了,他並沒有看到那些太平軍露出什麼害怕或者緊張的表情,也許對於這些久經戰陣的太平軍士兵來說,這攻城已經不是一次兩次的,而長興這樣的小縣城也許只要一次衝鋒城內的清軍就得逃跑了吧。
可惜的是,他們遇上的不是普通的清軍,而是林哲的餘姚縣勇營。
隨着太平軍距離越來越近,城頭上的餘姚縣勇營的士兵們也是臉上露出了越來越緊張的神色。
而軍官們的神色也好不到那裡去,但到底是上過隨營學堂的軍官,聽漢特?威廉教課好幾個月的他們也知道,這個時候決不能輕易動搖,軍官要是穩不住的話,下頭的那些士兵就更穩不住了。
更別說,那些親衛隊的士兵都還在後頭盯着呢!
親衛隊裡頭的半數都是原來林家護院,讓他們列陣打仗自然是不在行的,但是一個個身手了得,可是敢跟着王呂雲手持利刀玩衝陣的狠角色。
尤其是那五六個悍匪出身的人更是殺人不眨眼。
這樣的親衛隊不單單保護林哲的安全,更身兼偵查、督戰隊之類的角色。
所以這些軍官雖然神色也害怕,打起來也有可能會動搖,但是打之前還是強自保持了鎮定的。
對於手下的軍官以及士兵們的心理狀態是如何,林哲現在已經沒有什麼心思去關注了,他密切關注着遠方的太平軍慢慢靠近。
和他一切密切關注太平軍動態的還有漢特?威廉!
隨着外頭那些太平軍越來越靠近,從一千米再到八百米,再到五百米,眼看着那些太平軍,尤其是前面那排扛着梯子的太平軍就要發起衝鋒的時候,漢特?威廉終於是放下了望遠鏡,然後俯身對林哲耳邊道:“將軍,可以讓士兵開槍了!”
林哲當即輕輕的壓了壓手:“全軍齊射!”
身後的傳令兵看罷,當即就是搖起了手上的旗幟,而城頭各處的軍官們看見林哲的令旗一動,當即就是齊齊大喊:“開火!”
瞬間,部署在這一面城牆上的三個連的士兵們齊齊扣下了扳機。
一陣陣響亮的槍聲響起,伴隨着槍聲,城牆上也是飄起了一陣白霧。
隨着槍聲響起,城外的那些太平軍有些人嘴角泛起了譏笑:這些清軍果然不堪一擊,哪有那麼快就開槍的,這鳥槍射程不過百米左右,而且就算是百米那命中率也是低的嚇人,而現在他們四五百米的距離就開火了,那子彈能打過來嗎?
很快,身邊的那些戰友就給了他們答案。
只是一輪排槍,而且還是至少四百五十米以外的排槍,就有將近數人倒下了。
儘管倒下的人只有數個,但是依舊引起了諸多太平軍士兵的驚駭,他們都是老兵了,對鳥槍的射程清楚的很,他們原本以爲一直到城牆下才有可能會遭到排槍的射擊,但是沒有想到現在就遭到了排槍的射擊,而且還真被他們打死打傷了多人。
這怎麼可能?
這可是至少四五百米啊,他們怎麼能夠打的那麼遠?
難道是他們瞎貓撞上了死耗子?只是狗屎運?
很快,他們就知道,這並不是對面的餘姚縣勇營走運,而是事實。
太平軍繼續前進,倒下數人並不足以讓他們停下腳步,在那些頭目的指揮下,太平軍繼續前進。
但是很快,餘姚縣勇營的第二輪齊射又來了!
第二輪結束不久,第三輪又來了!
儘管因爲距離過遠,命中率不高但是兩百多支的齊射依舊足以每次造成約數人的傷亡,數次齊射加起來已經擊中二十多名太平軍士兵。
眼看着有二十多人倒下,領隊的太平軍將領終於是察覺到了不妙,迅速的下達了撤退的命令。
看着太平軍退了,城頭上立即傳來了一陣陣歡呼聲,那些士兵們更是滿臉的興奮,他們甚至還沒有看清對面太平軍的臉呢,只是按照軍官的指示照着太平軍的隊列對槍,但是那些太平軍卻是一個接着一個倒下,現在更是直接撤退了。
原來,打仗也沒有多麼可怕嘛!
而林哲看到太平軍撤退了後,他也是露出了微笑,戰爭比他想象的要簡單。
但是很快他就會知道,戰爭比他想象的更加困難,更加殘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