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蓮英笑着說道:“是什麼人自然是老佛爺說的算的,哪天老佛爺閒在,叫來讓老佛爺見一下。”
“行吧,不過皇帝要做什麼事,咱們啊,先一步,皇帝要給賞,咱就先給了,總不能讓人覺得哀家這邊虧了人家一樣。”
“雷霆雨露都是老佛爺的恩德,那小子不會說什麼的,也不敢說什麼?”
慈禧慢聲細語道:“說是那樣說,有了埋怨到底還是不好,這事你省着點。”
“還有一事奴才想……稟報老佛爺。”李蓮英擡頭看了看慈禧。
慈禧還是不習慣人說話吞吞吐吐的,厲聲道:“有話就說,你這奴才在哀家這,還這樣。”
李蓮英趕緊跪下回話,“上次奴才與師傅家通信,這楊小子在信中說到日本在樂善堂、玄洋社設立間諜機關,搜查我大清內部資料,奴才將信將疑,便通知了順天府的官吏查查看,不過結果令奴才大驚,搜出大批京師的繪製圖,防務佈置,還有沒有送出去的信件,經翻同司翻譯很多都是說朝廷的秘聞,政務,很是詳細。”
慈禧一拍桌子,氣憤道:“果不其然,蕞爾小國也敢探看我大清內事,狼子野心呢。”
李蓮英接着說道:“所以這日本國犯邊之事,奴才琢磨着還真有可能,老佛爺可得防着點。”
慈禧點點頭,“這事知會一下李少荃。”
直隸總督衙門在保定,但是李鴻章常駐天津,慈禧的意思很快就傳到李鴻章的耳朵裡,雖然面子上上下和睦,但是李鴻章很厭惡慈禧,這次聽說在京裡查了很多日本間諜,天津的樂善堂比起京師更大。樂善堂的名聲也是不錯,樂善好施,接濟窮人,還有玄洋社,很多官場人物都有接觸,出手大方。其實都不消慈禧多事,北洋水師駐地旁邊的探子,一伸手能抓住一大把,也有很多呈報上來,但是這軍務的事情是瞞不了別人的,看就看了。
不過這件事李鴻章想到的不是日本人,而是猜測慈禧想對軍務的插手,轉手傳給幕僚,幕僚的意思跟自己不謀而合。笑了幾聲,冷冷的說道:“朝廷是不放心咱們呢!”
“那咱們查嗎?”
“上奏多日的糧餉,物資的銀子一份都沒下來,都沒有錢餉,拿什麼查?日本人再怎麼壞事,也不敢動武,不管他,今個咱們議一議黃河的整修,這才大事。”
黃河的事情危害的是下游,山西鄉寧處在急水湍流的上游處,攔着黃河最多收點銀子罷了。平陽府的何崇渙被李蓮英回了信,可是把自己高興壞了,李公公的身份可不是山西的豪商可以比的,這不李蓮英剛被賞賜了二品頂戴花翎,可是拿了滿清二百年來第一人,雍正帝親言太監不過四品,說明什麼,說明李公公聖眷在握,攀上這等人飛黃騰達那是早晚的事。自此平陽府衙門對待鄉寧態度絕對是翻天覆地的變化。甚至知府衙門對鄉寧今年的工作直接給了優等送報道臺衙門,可是今年還剛開始呢。
平陽的善待楊旭自然接着,衙門沒有上官麻煩找茬,自然自己也不需要一天到晚杵在衙門裡候着,妻妾兩分居,對於自己可不是好事,家中的伺候好了,老家的還得常看看吧。趙家甸越來越不像個村子,比三合鎮還熱鬧。楊旭沒有直接回家,徑直奔向軍營,這時候軍營已經徹底封閉式了,四周的高牆圍起來,連隊輪流回來修整訓練,這次在家的是趙江和劉三炮的連隊。
軍隊長期沒有事幹,容易腐爛、懈怠,軍事技術再好的士兵長期沒有事幹也會形成兵油子,什麼是兵油子就是上戰場沒有勇氣,軍事技術過硬但是膽子小的可憐。楊旭訓練的是私兵,說白了和後世的軍閥沒多大區別,你沒辦法把愛國豎立在士兵的心中,只是讓士兵爲自己的利益而戰,當然不會有多大的戰鬥力。這時候的淮軍、湘軍等等,你看看還有多大的戰鬥力,左宗棠一代牛人,當初入疆的 時候原來的湘軍早就爛掉了,是臨時組織訓練的湘軍,入疆打贏的,現在的淮軍早不是當年打太平天國的淮軍,李鴻章不好樹立愛國的忠心,那樣的話軍隊跑朝廷那邊去了,自己就給別人做嫁衣。
南宋時期的岳家軍,戰鬥力爲什麼那麼強,很簡單,一是刻苦訓練,二是保持公心,這就是軍隊的兩個文化——紀律和理想。忠於國家忠於朝廷忠於老百姓,餓死不劫掠,凍死不拆屋,這才幻化出強大的戰鬥力,所以皇帝讓岳飛回朝,岳飛只能孤身回來,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但是還是服從,不然怎麼辦?造反?士兵還信你忠於國家忠於朝廷嗎,會聽你的嗎?
然後就是戚繼光的戚家軍,其實就是岳家軍的翻版,不過朱厚熜不是趙構,嚴嵩不是秦檜罷了,當然兩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加上戚繼光比岳飛會做人,自己下稱“門下走狗”。
楊旭這邊也是一樣,這批人已經正規化訓練七八個月,軍事技能拿出來說,相當不錯,經過足食足量的補給,個個身姿強健,如果這批人沒人管治放出去,絕對爲禍一方。門樓上的哨兵和下面的崗哨,看到楊旭過來,連忙敬禮,楊旭還禮,崗哨按照規定問詢身份信息,這是楊旭欽定的規矩,隨後柵欄挪開,楊旭進入軍營。
士兵現在不再進行隊列訓練,主要是技能和體能的訓練,這個軍營可比平陽的軍營都大了十倍有餘,四百米跑道,旁邊是一百米的障礙跑道,靠山一面的是射擊靶場,平時兼顧訓練之用,其餘是食堂,辦公區,宿舍,文化學習校舍,後勤倉庫,還有室內訓練處一應俱全。
趙江和劉三炮跑步過來迎接楊旭,立正敬禮,“大人好!”
楊旭還了一個禮,“你們也好啊!”食堂後勤的過來替楊旭牽馬,楊旭敬禮道謝,那後勤人員樂呵呵的把馬牽到馬棚,官老爺給自己敬禮多大的福分呢。
“怎麼是你倆在這?”
劉三炮回道:“整好輪值到我們,海龍寨是老黃在那邊,河口是朱顧在,我倆過半月去接替他們。”
“隊伍都輪休了嗎?”
“輪休了,每次回來修整,都先放五天假期回家去看看,順便把餉銀拿回家,大夥都挺樂呵的。”
楊旭笑了一下,隨後嚴聲說道:“樂呵可以,紀律不能丟,平時按照操典多訓練,減小懈怠感。”
“是!”兩人領命。
楊旭左右轉了轉,看到沒有什麼紕漏,然後纔回家去了。
每當回家的時候,總覺得空落落的,這個四進的大宅子完全住不滿,十幾個人顯得沒有家的味道,但是楊旭回來了,衆人熱鬧一番就各回各處,趙老漢不放心河口鎮那邊,跟着老伴去河口那邊開荒去了,家裡就剩趙江媳婦,自己太過孤單于是搬到宅子裡和蘇凌筱、林霜搭伴。
蘇凌筱基本上管理整個趙家甸各個地方的營生,原來是趙老漢管的牲畜養殖、燒窯、鐵匠鋪、煤窯、鐵礦窯子連同軍營的收支都在其手裡管着,林霜幫着打打下手,這個甸子的老百姓現在都是幫辦,壓根沒了農活。這可是苦了這兩女子,楊旭本來不想用她倆,但是這時候就親人關係最可靠,制度不在你手裡的時候,只能靠最原始的人與人的關係。
尤其是蘇凌筱,人從府城回來後,消瘦的厲害,楊旭特意送了一個會做菜的廚子回來,但是還是不行,心病還得心藥醫。
臨近晚上,楊旭抱着蘇凌筱躺在牀上,自打出事後,本來對牀第間不熱略的蘇凌筱更加冷淡。楊旭不知道怎麼安慰她,只好心貼心的靠近,附在耳畔說道:“咱們要個孩子吧?”
蘇凌筱眼淚在眼睛裡打轉,“爺,我不想生了,我一路過來,苦辣酸甜都吃過了,這種事情我不想孩子也經歷一遍。”
楊旭看着她的眼睛說道:“咱們不會有苦的,咱們的孩子會有一直甜下去。”
蘇凌筱垂下眼瞼,艱難的說道:“我家本來也是富足人家,破落就在一瞬間的事情,誰能保證會一直好下去。”忽然捂住臉,哽咽聲不斷,“我這一路走來,磕磕絆絆,如浮苓一般的任人擺佈,我不想……,這世道……活着太難了。”
“我知道難,世界上哪有輕易的事情,以後你就管家就得了,大事上我來,你就在後面,等我死了,你再不想活也不急。”
“爺……”
楊旭用嘴吻去她的淚水,脫去她的衣裳,原來光滑的胴體上,現在骨頭嶙峋一片,楊旭心疼的差點掉出淚來,憐惜的輕輕托起身子,把她溶在懷裡,這裡永遠是最溫暖的地方。
外面的春風吹暖了窗棱,吹出翩翩春色的大地,只希望它能吹暖人世間一切寒冷的地方,遙遠的吶喊聲,溜進春風裡消失,留下的只是溫暖的天地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