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兵腦門多了個血點。
趙傳薪隨手將他的槍收了,擡眼望去,前面聚集了不少日軍,他們沒發現這邊的狀況。
這應是日軍的後備隊。
因爲這個日本兵落在隊伍最後,而趙傳薪動手又是悄無聲息,所以無人發現這裡的異況。
他從秘境拿出兩尊克虜伯野戰炮,獰笑着將炮口對準了前面。
可惜的是他的馬克沁重機槍和麥德森輕機槍的彈藥,在韓國的時候消耗沒了。
不然,在這裡用重機槍的效果肯定要好過火炮。
當他架設好火炮後,前面的日軍當中,終於有人發現了他。
那日本兵從地上站起:“喂,你幹什麼呢?槍口怎麼能對準自己人?”
這足以說明,即便清廷給再多好處,趙傳薪也絕對不會和清廷穿一條褲子。
筱田治策卻是體若篩糠:“你,你,一切都是你搞的鬼……”
轟……
他掏出了自己的南部式乙型手槍,吼道:“爲國玉碎,就在今日!”
齋藤季治郎知道唯有靠自己才行,他腦中電光急轉:如果撤退,後方已亂。如果全力抵抗側翼的戰神小隊,那前後必然遭受夾擊。如果向前……
遠遠觀戰的吳祿貞和陳昭常,身體也隨之緊繃。
“閉嘴!”齋藤季治郎惡狠狠地瞪着他:“我大日本帝國的軍人無所畏懼,大不了一死!”
見勝局已定,趙傳薪將那猥瑣的日軍軍服脫掉,甩在地上,還嫌棄的啐了一口:“呸,什麼玩意兒。”
齋藤季治郎終於坐不住了,他通過望遠鏡,看見了一半穿着白色短打、一半穿着深藍軍服的士兵,正在山坡對日軍側翼發起猛攻。
轟……
與此同時,在西北方的山坡上,日軍的進攻遭到側方位襲擊。
可沒等士兵去後面查探,又是接連兩聲炮響。
這下全完了!
齋藤季治郎看着前方士兵,如同鐮刀下的麥子,在馬克沁重機槍近距離的掃射下,整整齊齊的倒在血泊中。
部署了那麼多糧草彈藥,守個山頭算什麼?
見劉永和這次聰明瞭一回,趙傳薪徹底放心。
劉永和發現日軍側翼被偷襲,日軍後方突如其來的混亂,丈二莫不着頭腦。
筱田治策內心戲豐富,他忽然面現驚恐:“你,你就是魔鬼……”
他收起火炮,撒腿狂奔。
一幕幕往事快速在眼前劃過,他想起了當初和妻子相識相戀,結婚生子。那時候是多麼美滿幸福!自己怎麼就豬油蒙了心,後來爲了直子優香那個女人,拋棄了結髮妻子呢?
陳昭常抓耳撓腮:“究竟發生了什麼?”
陳昭常提出了這個疑問:“趙傳薪打炮爲何會打的這麼準?”
吳祿貞鼻翼翕張:“他不是說了麼,給他請功,讓他當王爺。那以後,他就是大清的一員了。”
“雅集給給……”
葛雲鵬問:“營長,是不是吳祿貞參戰了?”
吳祿貞沒放下望遠鏡,嘴上作答:“趙傳薪不知用什麼法子,一個人在日軍後方開了炮,導致日軍後隊混亂。我看齋藤季治郎是要賭一把,賭背水軍彈盡糧絕,準備一鼓作氣拿下老營溝,這樣雖然傷亡不小,但側翼和後方的危機可不攻自破。”
原本兩人不對背水軍抱有希望,但是現在趙傳薪他回來了!
陳昭常有點看不懂,急切的問:“日軍這是要幹什麼?”
這邊纔剛感覺到害怕,一發炮彈便精準的打了過來。
即便這臉孔上裝飾了日本人典型的仁丹胡,即便他穿着橫七豎八不成樣子的日軍軍服。
“沒聽別人都管他叫戰神麼?”吳祿貞單手拿望遠鏡,左手按在指揮刀上,將刀柄抓的死死的,手背都暴起了青筋。
這件事只有少數人知道,他恰好就是其中之一。
“額,你是哪位?”
趙傳薪總是有能力讓別人先感到虛幻,然後再將人強行拉回現實。
筱田治策一屁股坐在地上,感覺自己好像在做夢。
筱田治策眼中全是血色,他帶着哭腔問:“齋藤君,怎麼辦,怎麼辦……”
畢竟身長腿長,趙傳薪全力奔跑比日本人小短腿跑的要快的多。
“不可能,我太瞭解清廷了,他們絕沒有勇氣主動招惹日本人。就算日本人伸手,慈禧他們都會把臉湊上去等挨巴掌。”
“恐趙症”順着韓國,一路傳到了大清的日本軍營當中。
筱田治策打了個激靈:“不對,不是炸膛不是走火,是有敵人!”
想起了剛來間島的時候多麼意氣風發,他和齋藤季治郎一文一武,配合無間,讓清廷連連吃癟。
“那背水軍能不能頂得住?”
吳祿貞大喜:“這個劉單子!”
吼完,他義無反顧的向前衝去。
聽了陳昭常的話,他將望遠鏡挪到後方。
終於,死了一個又一個長官的日軍士兵,開始跪地投降了。
轟……
他已經豁出去了,舉起指揮刀:“雅集給給……”
“義兵?不,這是戰神小隊!”
大韓帝國被伊藤博文勒令解散的鎮衛隊和侍衛隊,組成的戰神小隊就是這般打扮。
“白刃戰嗎?”吳祿貞臉上露出苦澀:“連沙俄都不是對手,你說呢?”
你可真他媽是個懦夫,你看他們,一排排的死去,死得其所呀。
吳祿貞解釋道:“劉單子還留了一手,故意裝作彈盡糧絕勾引日軍上鉤。等他們拼刺刀,他便用重機槍壓制,士兵分了彈藥,反身迎擊。真是好計策!”
他其實只有兩個選擇,向前或向後。
趙傳薪趕忙說:“都是自己人,放下槍。以後在人家面前,不要棒子棒子的叫,要有禮貌!現在大家是盟軍,盟軍懂嗎?”
正說着,遠處,戰神小隊也押送了一隊投降日本士兵,正往這邊趕來。
他們不管側翼的敵人,不管後方的混亂,眼裡沒有旁邊倒下的同伴,只有前面的背水軍。
而就算趙傳薪真當上了王爺,也斷然不會消停,該坑清廷還是照樣坑。
筱田治策震驚道:“吳祿貞動手了?”
這不用他說,齋藤季治郎也察覺到了。
能帶多少算多少。
劉永和不驚反喜:“小鬼子豬突衝鋒了,全軍隨我撤到第四道防線!”
話未落,兩人見日軍成片倒下。
趙傳薪雖然有些擔心,但不多。
趙傳薪朝他們擺擺手,熱情洋溢的喊道:“靠你其哇,撒有那拉!”
日本人的賭性發作,齋藤季治郎咬牙,拔出指揮刀斜指天空:“背水軍已經彈盡糧絕,留下一小隊斷後,其餘人上刺刀,全軍隨我衝鋒!”
“少尉,那個人的炮火,怎麼可以像步槍那樣精準?”
擡頭望去,他看見齋藤季治郎已經跑遠,手槍連連射擊,卻因爲距離太遠,一個敵人都沒打到。
因爲日軍壓上了全軍的命運,進行豬突衝鋒。
背水軍也停止了射擊,一個個臉上掛着疲憊和硝灰,卻喜笑顏開齜着或白或黃的牙齒,上前去抓俘虜。
這令他費解,因爲他沒看到敵人。
損失多少人先不說,進攻的節奏卻被打亂。
打光了炮彈的火炮都留在原地,這些體積過大,趙傳薪沒法帶走。
西山坡,吳祿貞看的熱血沸騰。
手裡多了兩把馬牌擼子,偶爾有沒死痛快的日軍,他隨手補刀。
他身邊的一個又一個日本士兵狂化,紅着眼睛一味的衝鋒!
……
“趙隊長,是我啊,我是葛雲鵬!”
轟……
任何國度,任何場合,任何時代,個人英雄主義都是最容易讓人上頭的。
“來人,去後方看看怎麼回事?是火炮走火了?還是火炮炸膛了?”
因爲聲音傳播的慢!
唯有如此,纔會在沒敵人的情況下,鬧出這麼大的動靜。
筱田治策不敢衝,他怕死。
“不是,後面沒有大隊人馬。”
然而,忽然又是兩聲炮響。
這他媽就沒天理了!
趙傳薪眼底露出笑意。
如果日本人打輸了,那間島問題,則真的可以拿到談判桌上好好周旋一番了。
日軍少尉說後面那人是趙傳薪,他周圍的日本士兵聽了各個臉色煞白。
因爲每一發炮彈,就好像最好的步槍那樣精準打擊。
在自詡縝密謹慎的日本人心裡,這種錯誤是令人痛惜而不可原諒的,尤其在戰時。
轟……
他對戰場形勢,和齋藤季治郎的心理把握的很準。
人數不多,但作戰十分勇猛。
“趙,傳,薪!”
話雖如此,但他明白,慈禧是不會讓趙傳薪當什麼王爺的。
當初對於背水軍的規劃,他全程參與。
當日軍上刺刀,發起豬突衝鋒的時候,背水軍不出意外的轉身就逃。
眼見着統監府派出所就要建起來了,他也將成爲大日本帝國的功臣。
就算日軍中戰鬥經驗最豐富的老兵,面對同樣瘋狂的沙俄士兵,也沒經歷過這個。
和關外張老闆等人那種牆頭草,有着根本的區別。
但是,那兩挺沒了子彈的機關炮,他卻毫不客氣的收入囊中。
咦,是你?”
可逃着逃着,忽然停下。
怕的要命!
上了炮彈,瞄準爬坡的日軍又來了兩炮。
第一次炮彈還在後方開花,這次就距離齋藤季治郎很近了。
呼啦,一羣人將趙傳薪圍住,七嘴八舌的問候着。
吳祿貞皺眉,憂心忡忡說:“這時候回頭和日軍拼刺刀?沒用的。劉單子究竟在想什麼?真拼刺刀,背水軍極有可能全軍覆沒……”
一羣日本兵懵逼的聽着大碴子味日語。
能作爲軍事參議,吳祿貞是有真才實學的。
然後才傳來了爆豆的槍聲。
可這一切同夢幻泡影,轉瞬即逝。
雖然看不真切,但是隔一段距離,趙傳薪就能變戲法似的變出炮,朝日軍轟擊。
“少尉,是誰?”
腦瓜子嗡嗡地,幾乎窒息。
趙傳薪齜牙:“我勸你千萬不要將我妖魔化。因爲,妖魔沒有我可怕!”
這一嗓子,驚動了周圍的日軍。
一個有些熟悉的聲音響起:“艾我草,真是跑死老子了!”
有會說簡單日語的人喊:“交槍不殺,交槍不殺……”
“趙隊長,俺殺了七個小鬼子,你獎勵點啥?”
這時候,日本人忽然上刺刀,瘋了一般衝鋒過來。
他想不明白,他們明明一直佔據上風,如何就走到了今天這個地步?
陳昭常指着戰場後方:“伱說趙傳薪沒有靈活機動,你看那邊,炮彈每次炸響,距離都會更遠,每次都能打中日軍,這怎麼說?”
衆人紛紛驚愕撇頭,看着趙傳薪和兩尊火炮。
忽然,一個臉上黑一道灰一道的背水軍戰士,看見了押着筱田治策的趙傳薪,欣喜道:“趙隊長,你回來了!”
趙傳薪調整炮口,罵道:“狗日的小鬼子,跑的還挺幾把快!”
在中段指揮的齋藤季治郎猛然回頭。
今日的勝利,對背水軍來說真是得之不易。
齋藤季治郎立即掏出望遠鏡朝後望去。
今日也是因爲趙傳薪來了,所以他們纔會這麼快的潰敗。
趙傳薪手拄着筱田治策的肩膀:“你怎麼不衝鋒呢?
沒多久,他感覺距離應當夠了,再次拿出克虜伯野戰炮,用木杆子綁着抹布,大略的清理了一下炮膛,以免影響精度。
轟……
筱田治策聽說戰神小隊竟然到了這裡,瞪大眼睛道:“不可能,他們不可能悄無聲息越境,抵達這裡。”
“趙隊長,睡棒子的娘們了嗎?”
自從趙傳薪出現在間島區域後,他們步步受挫,被趙傳薪好像牧民趕羊一樣,一點點的趕進了深淵。
吳祿貞的望遠鏡,一直盯着前方戰場,因爲他覺得前方戰場纔是關鍵。
雖然這場戰爭他們置身事外,但是對全局來說,這場戰鬥卻至關重要。
因爲他知道了一件事。
然後他一把將坐地上的筱田治策拉起:“別他媽裝死,你現在是我的俘虜了。”
本來都跑的力竭了,難得的能奮起餘力,繼續追擊。
後面,
再者他也沒想到,劉永和這次竟然有勇氣給他設套。
他沒想到,背水軍的彈藥竟然如此充足,一環連着一環。
“趙隊長,聽說小日本得了‘恐趙症’,是真的假的啊?”
日軍小隊隊長頭皮發麻:“據我所知,只有一個人能做到這一點。”
他明白今天爲何情況會急轉直下了。
齋藤季治郎通過兩種顏色軍服,立刻想到這羣人是誰。
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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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場的局勢變得微妙起來。
不光是吳祿貞和陳昭常不解,日軍留下斷後的小隊也被打懵了。
這怎麼他媽可能?
之後,齋藤季治郎身形顫了顫,又向前踉蹌着跑了兩步,終於一頭栽倒在地上。
這時候,他聽見身後有拉風箱一樣的巨大喘息。
硝煙中,是自己人的斷臂殘骸,和四處奔走逃亡的士兵。
然而,此刻不是深究戰神小隊如何到來的時候。
爲了提升士氣,他一馬當先,衝在最前面。
因爲後方炮聲綿延,日軍側翼遭受襲擊,前軍又與背水軍交戰。
一陣風吹來,分明是暖風,他卻打了個冷戰。
葛雲鵬咋舌:瞧瞧營長這嘴,陰損程度一點不比趙隊長差。
然後,
這個距離,只能隱隱地看到戰場形勢,卻看不清細節。
齋藤季治郎跑着跑着,聽見炮彈在背後炸響,猛地回頭,見己方被炸死了至少三十餘人,一時間心如刀絞。
一句話,把筱田治策又拉回現實。
但他嘴上卻說:“葛雲鵬?你不洗臉咋有臉出門的?”
齋藤季治郎看看前方戰場,又看看後方騷亂,恨不得讓失誤的士兵切腹自盡。
葛雲鵬卻一點不在意,大聲喊道:“趙隊長回來了,是趙隊長幫咱們夾擊小鬼子的……”
陳昭常剛想揶揄兩句,卻忽然激動的喊道:“你看,背水軍不逃了,他們要做什麼?”
他將手裡的指揮刀丟在地上,與石頭相撞,崩出火花。
如果日本人打勝了,依着日本人的德性,必然會得寸進尺。
日軍少尉和他周圍的日本士兵東倒西歪,全部陣亡……
筱田治策傻傻地轉頭,看見了一張他恨之入骨的臉孔。
“趙傳薪只有一個人,他夠嗆能有炮兵那種靈活機動性。所以我分析,此戰要看背水軍能否頂得住日軍的豬突衝鋒。能頂住日軍必潰,頂不住那齋藤季治郎就賭贏了。”
他驚奇的看着筱田治策,臉上露出了“遇故知”的驚喜:“哎呀,筱田君,我們又見面了。”
可齋藤季治郎卻被劉永和的騷操作給驚到了。
但筱田治策還是一眼認出,這人就是第一次見面便扇了他耳光的趙傳薪。
陳昭常默然:“此人若爲我大清之將,該有多好?”
他已經找到了趙傳薪的身影。
“那誰會贏?”陳昭常趕忙問。
背水軍的戰士有些緊張的舉起了槍。
就算被日本人捧臭腳爲戰神的乃木希典在此,面對三方威脅也得跪!
筱田治策或許能在戰略提供意見,戰術上則抓瞎了。
關鍵是,數千米外,他竟然能打的無比精準。
就那麼手腳發麻的呆立當場。
退,他也不敢退。
作爲鹿崗鎮的軍師智囊,李光宗曾捐了一筆鉅款,資助孫公武拿來造反。
趙傳薪見齋藤季治郎留下斷後的一個日軍小隊差不多被自己清空了。
然後張大了嘴巴:“這……這不可能!”
“……”
葛雲鵬撓着後腦勺,頭皮簌簌地下落。
他咧嘴問:“不叫棒子,那叫啥?”
許多關外百姓,不知道朝鮮已經獨立叫大韓帝國了,甚至許多人除了棒子,連朝鮮這個詞都不知道。
趙傳薪眨眨眼:“你就管他們叫——宇宙中心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