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殺了日本第十九師團長立花小一郎的趙傳薪,此時就站在他們面前,多少有些不真實。
趙傳薪送約翰·貝拉一輛炫酷摩托,就更加如夢似幻。
約翰·貝拉晃晃腦袋,也沒覺得清醒:“趙,趙先生,爲什麼……”
他不明白。
但是那輛摩托車的確吸睛,讓他感覺欲罷不能。
趙傳薪來到馬車前,將近三百斤的摩托車硬生生給託了起來,輕鬆放在地上。
他將車鑰匙交給約翰·拉貝:“我把你當中國人的朋友,無論將來如何吧,這是我的一點心意。”
按照原歷史,此君未來救了幾十萬國人性命。
雖然趙傳薪認爲只要有自己在,死的只會是小鬼子。
但世事無常,他能活幾年誰又能說得準呢?
像青木宣純那等絞盡腦汁要致他於死地的敵人如過江之鯽,他心裡多少已經做好了被害橫死的思想準備。
約翰·拉貝聽得雲裡霧裡。
“趙先生,我不能……”
“呵呵,你能,你是可以的,拿着吧,別不給面子昂,否則你就是看不起趙某。有一部電影叫《保鏢》,我是製片人,到時候你可以去看看。現在我要回上-海進行後期製作和宣傳了,保重。”
約翰·貝拉欲言又止。
想說,又不知道說什麼。
冥冥中好像有什麼與他相關的事情,但朦朦朧朧讓人瞧不清真相。
他看着趙傳薪脫掉了西裝搭在肩膀上,坐上了馬車車沿兒,嘴裡哼着歌。
“讓我再嘗一口,秋天的酒,一直往南方開,不會太久……”
馬車遠去。
莫理循沒走。
他可不願意坐那輛髒兮兮的馬車,另外他還得教約翰·拉貝怎麼使用摩托車。
約翰·拉貝心中疑竇重重,只好去問莫理循:“趙先生這是什麼意思?爲什麼送我摩托車?”
西門子公司的其他員工七嘴八舌。
“莫理循先生,這是什麼牌子摩托車?”
“這摩托車亮的嚇人。”
“這些線路是做什麼的?”
莫理循讓約翰·拉貝騎上摩托:“約翰,將鑰匙插入鑰匙門,打開。”
“現在,按這個就能啓動摩托車。”
約翰·拉貝照辦。
轟隆隆……
摩托車排氣管開始冒煙,發出震耳欲聾的動靜,車身抖的不像話。
在趙傳薪看來好像一坨屎一樣的單缸小馬力摩托車,卻讓這些人紅眼。
“竟然不用手柄搖動就能啓動?”
莫理循額頭冒汗:“趙先生說這上面用了發明家尼古拉·特斯拉最新發明的電啓動系統,上面安裝了電池。”
他其實也不是很熟悉。
“現在是空檔,誒,你別踩……”
說話間已經晚了。
摩托車往前猛地一竄,然後熄火。
莫理循只好自己騎上去示範:“要這樣,捏住離合器,先啓動,然後掛擋,慢慢鬆離合擰油門……”
要加上空檔纔有三個檔位。
但是這車有轉向燈,有大燈,有前後剎車片,有減震系統,有真皮包裹海綿座椅,外加造型拉風,照樣收穫一大票粉絲。
等教會了興致勃勃的約翰·拉貝,莫理循才依依不捨的下車:“這車是趙先生花費兩個月親自動手造出來的,爲其取名爲約翰·拉貝型號。約翰,你真是走了狗屎運,我想不通趙先生爲何對你刮目相看……”
約翰·拉貝騎着摩托轉了一圈,興奮的在車上尖叫。
同事想要借騎試駕,約翰·拉貝寶貝的不行一一回絕:“這可是趙先生送給我的結婚禮物,結婚那天我要載着多拉在京城轉一圈。”
同事嫉妒的不行:“這車至少值300塊,小心被偷。”
莫理循聽了不屑道:“300塊?你真敢想。這車前後輪轂是鋁合金的,部分車體的合金金屬,甚至你在其它處根本找不到。前後輪子帶剎車盤,無論是發動機還是液壓減震系統、車大燈,哪怕是燈罩都是當世最先進的技術,加上精良厚實的漆水和後期打磨的手工序,在卷王汽車公司定價要兩萬塊。偷?這輛車是特定的,趙傳薪送約翰·拉貝的特製結婚禮物,誰敢偷我敢保證他見不到第二天太陽。”
他這樣一說,衆人更嫉妒了。
“說說看,你什麼時候認識的趙傳薪?”
“你不會和他勾結過什麼壞事吧……”
嫉妒使人面目猙獰。
莫理循又將車鑰匙用力按壓,然後向回擰:“看,這樣車把子就鎖住了,想要偷車,除非將車裝馬車上拉走,想推走只能原地兜圈子。”
衆人又是一陣驚呼。
於他們而言,這都是黑科技。
……
趙傳薪先回港島。
古麗扎爾的母親已經接到港島。
老太太看見趙傳薪放不開,一口一個大人叫着。
趙傳薪把車放到了院裡。
古麗扎爾見了黑色鍍銀鋁漆車身的汽車,拽着自己辮子問:“信哥,我不會開車。”
港島街頭已經有不少汽車的身影。
但這麼拉風的車,古麗扎爾聞所未聞。
車頭有車標,車標就是圓圈加個“卷”字。
車後面寫着“女蘿”二字代表型號。
趙傳薪拉上老太太,老媽子和古麗扎爾上車:“我來教你。”
車上充斥一股皮革味道。
趙傳薪啓動打火,告訴古麗扎爾怎麼操作電動升降窗戶。
此時別的車都是手動推拉窗戶,她哪裡見過這個?
“我坐過李光宗先生的車,比這聲音大多了,也不能這樣開窗,這是怎麼辦到的?”
車的隔音效果,當然比不過後世的豪車。
但是,在1910年,趙傳薪說他的車是世界第二,無論福特還是勞斯萊斯都不敢喊第一。
因爲車上電力系統是《舊神法典》中怪人用能量寶石轉換器改的電池,安全,環保,電量充沛。
趙傳薪邊開車邊教她怎麼處理油門剎車和掛擋以及手剎,教她這其中的竅門。
港島百姓倒是見過汽車,尤其在太平山下的百姓見多識廣。
但是看見這種新奇漂亮的汽車,仍忍不住駐足指指點點品頭論足。
古麗扎爾躍躍欲試:“我都學會了,讓我來試試。”
趙傳薪帶她向跑馬地的山區方向行駛,等人煙稀少才讓她來開。
古麗扎爾坐到了主駕駛位。
後面的老媽子和古麗扎爾她娘以爲車很容易開,都看着古麗扎爾,等她有所動作。
半晌……
趙傳薪忍不住問:“扎爾,你是要等天黑試試大燈亮不亮麼?”
“我,我……”古麗扎爾手足無措:“我該先做什麼?”
趙傳薪微笑:“我再教你一遍吧,首先呢,將檔位摘到空檔,踩住剎車。啓動,踩住離合,掛擋,慢慢鬆離合,前進……”
古麗扎爾照辦。
車子“吭”地一聲往前猛地一竄。
後面兩個女人驚呼。
車子憋滅火。
趙傳薪豎起大拇指:“我二檔都起不來步,你直接三檔起步,以後我管你叫師父吧。”
古麗扎爾臉紅,又試了兩次,車子終於前進。
趙傳薪腦袋一前一後的晃着,後面兩個女人也跟着晃。
趙傳薪笑容漸漸消失:“扎爾,這輛車也沒帶音響,你踩油門不要像踩鼓點一樣,我這午飯快讓你給抖出來了。”
他歉意的回頭看了後座的兩個女人:抱歉,讓你們跟着受罪了。
他說:“要不然讓我來吧。”
古麗扎爾一噘嘴,倔強道:“不行,必須我開。”
這糟心的一天終於過去。
晚上,趙傳薪找郵局,給李光宗打了電話:“你那個長得好像劉佳慧的秘書,不是會開車麼?讓她明天過來教古麗扎爾開車,我還有事,得先走一步。”
那幾部星空之根伴生物造的無線移動電話機,分別放在幾個城市的互聯網公司,用作日常通訊傳遞。
那東西被尼古拉·特斯拉改的通話同時還能傳遞電報和圖片傳真。
互聯網公司運營全靠這幾步無線移動電話機支撐。
如此一來,趙傳薪又回到了原始時代,打電話發電報要去郵局。
別人找他,等閒也摸不到人影。
李光宗聞言老臉一紅。
關於秘書有七分似劉佳慧這事兒,還以爲神不知鬼不覺,原來先生早就發現端倪。
他咳嗽一聲:“好的掌門。”
……
本傑明·戈德伯格他媽,瑞秋·克維斯來上-海了。
原因是趙傳薪找她爲電影配樂。
看見趙傳薪終於來了,瑞秋·克維斯臉色曖昧,目光如水,上前打招呼:“伊森,你還好麼?”
“瑞秋,看見你我好多了。”
趙傳薪心說:結婚後七年又七年,她這眼睛快滴出來雙癢水了。
“……”瑞秋·克維斯見李叔同也在,就收斂幾分:“伊森,你腦子是怎麼長的,爲何有那麼多動聽的音樂?”
多的都不給李叔同發揮機會了。
趙傳薪喜歡聽音樂,喜歡純音樂勝過流行歌曲。
得益於此,腦海中才有層出不窮的配樂。
但是他不會譜曲,腦袋裡的音樂經常缺失不全,需要李叔同完善改進。
趙傳薪點上煙說:“天才的腦子是這樣的。息霜,鋼琴和鼓都準備好了吧?”
李叔同點點頭。
趙傳薪三人開始搗鼓配樂。
各地互聯網影院和互聯網大廳鋪天蓋地的撒廣告。
畢竟是大製作,還是愛情動作片,赫伯特·龐廷第一次執導故事片,冒了極大的風險,趙傳薪至少要收回成本,否則還不如直接將十萬塊捐給災區。
三天後,電影《保鏢》開始同步放映。
趙傳薪穿着襯衫戴着洪堡帽坐進了影院,心情頗爲忐忑。
赫伯特·龐廷見狀安慰:“趙先生,請放心,我不會讓你失望。而且,您不是不計較票房麼?”
“我騙你的。”趙傳薪咬牙說:“你要是搞砸了,我打死你。”
赫伯特·龐廷不可置信的看着趙傳薪。
當初可不是這麼說的。
信心百倍的他,此時也忐忑起來。
這部電影劇本,改編於趙傳薪曾看過的同名電影《保鏢》,凱文·斯科特納演的。
原電影講述退役特工給女明星當保鏢。
起初不被認可,後續兩人之間產生火花。
有愛情,有打鬥,有槍戰。
這部電影男主角還是保鏢,女主角卻是以女權主義者、女校長杜清持爲原型進行創作。
家世顯赫的女主立志提倡男女平等,毅然投身教育。
家人生在重男輕女年代,自然反對。
可女主一意孤行,辦起女校。
結果遭到了社會各界的誹謗,乃至於人身攻擊。
其家人便爲她聘請了保鏢,也就是男主。
女校中出現個男人,那也是相當炸裂,所以備受白眼和抵制。
這麼一改編,居然完全契合此時社會背景。
赫伯特·龐廷有自己想法,但他拍攝的第一部故事片,真的不敢給趙傳薪搞砸,所以但凡趙傳薪繪製的分鏡頭,他一板一眼執行,絕不容半分馬虎。
趙傳薪看了一會兒放下心來。
聽聽周圍觀衆反響便知。
“這女子真漂亮。”
“居然是陳真!”
“不,那不是陳真,陳真是《精武門》中的。”
當然,主演是孫彥光。
趙傳薪左手邊是瑞秋·克維斯。
瑞秋·克維斯起初腳下小動作不斷。
可看着看着,代入帶電影角色當中難以自拔,就漸漸消停了。
趙傳薪也看的頻頻點頭,赫伯特·龐廷拍出了他想要的鏡頭,比如shoulderlevel的對話場景,有大事要發生的轉折點運用的斜角鏡頭,混亂場景的鳥瞰鏡頭和武打蒙太奇,男女主感情碰撞對話時的分裂式對焦,以及浪漫的定景鏡頭等等……
其中有個鏡頭,男主騎着自行車載着女主在上-海氣息濃郁的小巷穿行。
這個鏡頭有點複雜,需要在前面跟蹤拍攝,同時還要有側顏近距離拍攝,同時還要捕捉兩人對話。
看到這裡的時候,瑞秋·克維斯雙眼迷離,有水霧涌現。
熒幕上,自行車後座的女主,扶着前面男主的腰,兩人越靠越近說:“你可以給我看羣山起伏,看晚霞奔騰,看星空萬里,看作物瘋長,或者村子門口的小狗,大樹上歇腳的麻雀,哪怕只是讓我聽聽你那裡的風,怎麼會沒話說呢?”
這句話後,銜接了《回憶觀影券》這首背景樂,裡面有瑞秋·克維斯用“嗯”輕聲吟唱,但聲音不大,空靈而不喧賓奪主。
瑞秋·克維斯直接被氣氛烘托到淚目。
然而旁邊趙傳薪卻大煞風景:“他不是沒話說,他只是不想和你說罷了,這女子真的蠢!”
“你……你閉嘴。”瑞秋·克維斯怒氣騰騰,旋即又說:“我決定了,回鹿崗鎮後,我要跟塞繆爾離婚。”
“……”趙傳薪趕忙勸阻:“別激動,愛情什麼的都是假的,虛幻的,只有三分鐘熱度,老兩口才和骨灰匣子纔是永恆的。”
“閉嘴。”
七年癢不癢的倒在其次,主要是男女同居久了,雙方優點掛上隱身光環,缺點卻如同迭buff一樣能閃瞎雙方的狗眼。
狗咬狗久了,互相染上狂犬病。
除非夫妻雙方都是那種有趣的人,夫妻有名無實,但可以做兄弟啊。
赫伯特·龐廷右手邊的李叔同震驚:“這曲子乍聽沒什麼了不起,放在此處,那歌聲彷彿在小巷間迴盪,彷彿有什麼東西要破碎散在回憶裡的恐懼之感……”
男主初來乍到被排斥,屢屢顯露身手讓女校接受,最後在女主當衆演講時,被大男子主義者刺殺,男主飛撲過去替女主擋了子彈。
此時,趙傳薪震驚發現,場中觀衆居然也站起了七七八八。
果然,愛情這種主題經久不衰,亂世盛事都硬是要得……
觀衆不懂,不知道趙傳薪和赫伯特·龐廷用柔焦加劇了女主的美,不知道特寫鏡頭能突出男女主的深情,不懂各種色調和構圖讓男女主美的像仙兒……
他們只覺得好看,愛看。
結局並非悲劇,最後鏡頭一轉,原來男主沒死。
他們在外灘上相見,相擁,還來了個擁吻。
觀衆歡呼,尖叫。
以前他們看洋人片子跳華爾茲和接吻,基本當做此時的那種小片子來看尋求刺激。
可這個場面卻並沒有引起那種慾望,唯美的讓人動不起邪念。
等電影散場,李叔同、赫伯特·龐廷、瑞秋·克維斯、孫彥光和趙傳薪等一干人出門,就見有的觀衆回去排隊繼續買票,有的被影院旁的百貨商店吸引。
因爲上次趙傳薪發現放映《精武門》和《關山刀》後,街頭上便出現了許多拿匕首和關山刀的人。
還有人袒胸露懷,顯出自己瘦骨嶙峋的胸膛,以爲能像健碩的主角那樣拉風,卻屢遭白眼,顏面盡失。
他忽然就想到了廣告和電影周邊。
他之前就打算將這部片子的票房全部捐給災區。
票房的錢可以不賺,但周邊的錢,他可一點不含糊。
親媳婦,明算賬。
苗翠花的服裝公司要給廣告費才行,然後在電影中出現,順便出現在影院旁的互聯網百貨商店。
除了服裝,還有影片中男主用的鬧鐘、水果刀、皮帶、手錶、項鍊、自行車……女主用的日記本、自來水筆、髮卡、首飾盒……
赫伯特·龐廷見觀衆一窩蜂的去搶購這些周邊產品,不由得對趙傳薪佩服的五體投地。
“趙先生,你不但是電影鏡頭語言大師,你還是商業奇才!真的,我走遍世界各地,從沒見過你這種天才!”
李叔同看着這一幕說:“現在我曉得,電影比話劇影響力更甚。”
趙傳薪卻看着一些照鏡子,並擺弄頭髮的男男女女說:“看着吧,大江南北,即將迎來一次剃頭潮流。”
衆人忽然想起電影中,男主是一絲不苟的短髮倍顯英俊瀟灑,女主說女子剃前額難看、並在街上將頭髮散開美豔不可方物的一幕幕場景。
別說觀衆,一干主創人員也難免心動。
李叔同抿了抿嘴:“炭工,這小小電影,竟能左右人心,叫人哭叫人笑叫人剃髮易服,革新之意立竿見影。若是拍一部請願立憲的電影,豈非……”
趙傳薪嗤笑:“想都別想。”
清廷最多蹦躂到明年,辛亥之變若是沒有如期而至,那他趙傳薪自己動手。
此時立個雞毛憲?
《保鏢》這部電影一經上映,百姓對清廷不滿達到巔峰。
清廷給日本拿出十萬塊捐款賑災,卻放任自己國家百姓食不果腹。
可趙傳薪的互聯網影院,每天都要給國內災區捐善款一千多塊大洋,十天間持續捐款一萬三千塊大洋。
各大報紙鋪天蓋地報道。
《大公報》上說:舉凡花上10銅元買一票,皆爲行善;但有報紙報道一次,爲互聯網影院聲張,即爲災區百姓果腹數十丁口。而朝廷撥款,非挪蝕即虛靡,費倍常度乃歷年之弊混……
你兜裡有十個大子兒,拿去電影院享受一番光影音效,有畫面有音樂,出來後心情愉悅,同時還行善了。
何樂而不爲?
朝廷官員與層層機構只會上下扒皮,或給日本捐款,也不看看自己國家百姓過成了啥逼樣……
到了十一月份。
臚濱府姚佳得知此事,扼腕嘆息:“知府大人行事常人難以揣摩,送一塊賺兩塊,還邀買了名聲,我怎地就那麼傻,還要什麼票房分成?真是愚不可及,愚不可及啊……”
正扼腕頓足,張壽增匆匆忙忙而來:“糟了,世傑,出大事了,鬧鼠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