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吧,大不了,他季元海搭上這條賤命,陪着她還有肚子裡的孩子,一家三口,共赴黃泉!
冰冷的槍口落在她凸凸直跳的太陽‘穴’上,依然沒有止住那番冰冷的金屬質感傳來的冰冷,這溫度讓莫栩涼一個‘激’靈清醒過來!
歐陽雪還沉浸在山鷹的勸說說辭裡,莫栩涼身後頂着的便是歐陽雪隆起的肚子,或許她真的應該要爲自己的孩子好好考慮一下。
而她,也決不能死在這裡!
她半眯着眼睛,緊繃的身軀一動不敢動,生怕她一動,歐陽雪就會從沉思冥想裡醒過來然後就扣動了扳機要了她的命。
鎮定,鎮定!
她曲圓了‘脣’形,呼氣吸氣,呼氣再吸氣!
眼睛不斷的打量着四周。
垂下眉眼,底下不過是個兩三米高的斷層,如果她能跳下去,並且撞落了歐陽雪手裡的槍,是不是就能逃過一劫?
莫栩涼咬緊了‘脣’角,閉上眼睛,死馬當活馬醫吧,如果不成,死就死了!
那一瞬間,圖少慕的各種形象蜂擁而入,不管他兇還是溫柔,是正經還是耍賴,此刻,好想念!
她酸了鼻頭,熱了眼眶,腳底下卻已經隨着另一種非常想要活下去的念頭,偷偷的在挪動着位置!
要把歐陽雪從身後推走,只是撞掉她手裡的槍,而又不累及到她跟着自己一起摔下去,的確是個技術活,更何況她的腳都被綁在一起,也無法找到支點施力!
只能靠運氣了!
她咬緊了牙關,在心裡已經模擬了無數次的推搡和撞掉槍支的動作,果然實施起來,她猛的弓了向前鞠了身子,歐陽雪一驚鬆了手,她便用頭撞着歐陽雪手裡的槍支!
可是歐陽雪因爲重心問題發生了移位,槍支自然不在莫栩涼計算的位置,所以,所有人眼裡看着她不過是直直的脫離了歐陽雪的束縛朝着有兩三米距離的地面栽下去,無疑是自殺式行爲!
“莫栩涼——”
一側傳來了惶恐的尖喊聲,隨之一人一狗的猛撲過來。
歐陽雪只知道自己受了驚嚇,驚嚇裡,她上膛扣動扳機.....
“砰!”的一聲,隨後是一聲悶哼,一起一伏,很有節奏感!
歐陽雪開槍了!
腦袋着地的莫栩涼在被渾身的劇痛侵襲之後,昏厥之前,她斷然的下了定論,歐陽雪開槍了,有人呻‘吟’,槍打中人了。
而她的身體卻沒有衝擊穿透的感覺,那子彈打中了誰?
“莫栩涼——”
有人喊她,是圖少慕,他怎麼會來?視線裡有一條狗和一個人朝着她落地的地方撲過來!
子彈,難道,穿過了他的身體!
不——不要這樣,不能這樣——-
不要是圖少慕死,她寧願自己沒有做這個舉動,她寧願歐陽雪的槍是有目標感的穿透她的顱腔!
不——-
她感覺自己歇斯底里的反抗這個結果,事實上她是瞪着眼睛暈了過去,有一種死不瞑目的恐狀!
開槍以後的空間彷彿就在合約靜止了,歐陽雪從開槍之前開始晃神,晃神中她開了槍,然後她‘迷’糊的不知道擊中了誰!
槍聲落,垂下的手臂,還冒着煙的槍口貼着她的‘褲’管,灼熱的燙傷她的肌膚,恍惚中,根本就不痛!
一聲槍響,在運動場上是開始的號令,然而這響起在黎明深山裡的槍聲,結束了這一規模浩大的鬧劇!
莫栩涼醒來的時候,一隻手打着石膏連着脖子,只是她一睜開眼,看了自己一眼再看了周圍的一眼,便發了瘋的衝了出去,繞着屋子一圈一圈的癡癡的搜索。
她還記得她昏過去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麼,那一聲的槍響,明明打中了人了!
圖少慕呢?他人呢?
想喊,嗓子卻是在冒煙的狀態!
圖少慕!
你在哪?
偌大的房子,她卻根本不知道自己置身在何處!
天旋地轉,腳底下一軟!
她想她大概又暈了,只是圖少慕在哪?
一場秋雨一場寒,這乾燥的秋天終於是能下幾場雨,只是一直小雨傾城,偏偏在今天這樣的日子下起了大雨。
到底是說老天爺也在看嗎?
這地上的人有多傷心,它便下來一場大雨正好和着這浩浩‘蕩’‘蕩’的送葬隊伍,顯得更爲蒼涼。
所有軍人們,‘胸’前都彆着白‘色’的紙‘花’,在雨水滴滴答答的打擊下已經蔫了,而其他人則都是一身黑‘色’制服,同樣的彆着紙‘花’。
綿延了一路上黑‘色’雨傘,緩緩的朝着M市最大的墓地流淌而去。
這樣的場面,會是誰的葬禮?
再次醒過來的莫栩涼,從大廳的地板上爬起來,光潔的地面倒影着她的狼狽,被白‘色’紗布包裹的只剩下一雙眼睛的她,眼淚簌簌的滲透進紗布裡,觸及到的地方發出了被撒鹽的刺癢。
然而她不能出聲只能狂奔,在這個奇怪的地方,來來回回,找不到出口,最後的最後,她在走廊的盡頭發現了這個屏幕,屏幕裡是浩浩‘蕩’‘蕩’的送葬隊伍,黑‘色’的雨傘匯成了一條黑河,流淌進墓地。
她怔怔的盯着那屏幕,企圖從那些同一批出廠的雨傘下面去找到她熟悉的身影,眼睛已經無法控制得在泛濫淚水,剩下的那隻還完好的手,捏成的拳頭,骨節發白,咯吱作響!
這樣的場面,會是誰的葬禮?
然後她的耳邊又響起了槍聲,想起了圖少慕的一聲莫栩涼和一聲被子彈擊中的悶哼.....
不可能是他!
不會是他!
莫栩涼連退好幾步,然後她朝着走廊的另一頭狂奔而去,這一次她看到了安全通道四個字,赤着腳,一級一級的階梯往下奔走。
不可能是他,不會是他!
這樣的念頭一直盤旋在她的腦子裡,她甚至都避諱去說起那個名字,因爲,不可能會是他的葬禮!
等她終於從‘迷’宮一般的樓梯道里解脫出來,一開‘門’,眼前又重現了視頻裡的一切,綿延不絕的黑‘色’雨傘,遮着雨水伴着傘下的人,不急不緩的朝着墓地深處走去。
莫栩涼衝進了那行人當着,一個肩膀一個肩膀的去掰過來去找一個她認識的人!
她只是想問,爲什麼她會在這裡?這又是誰的葬禮?
直至到了隊伍的最後,她一個熟人也沒有看到,沒有爺爺,沒有薛黎,沒有劉天也沒有薛木。
難道他們都走在了隊伍的最前面?
那就去最前面找他們!
她轉身,她的身後緩緩的開進一輛軍車來,軍車裡的人,在看見在雨中那一抹瘦小的呻‘吟’的時候,陡然的都剎了車,車裡衝出一個穿着筆‘挺’軍裝的男人,順着她的身後,奔過去,將她攬進了懷裡!
“老婆,我回來了!”
就是在等這句話,一直在等,莫栩涼回過頭,還有有意無意的扯出了一個笑臉。
就說不可能是他的葬禮!
你聽,他喊她老婆,說她回來了!
然後莫栩涼還沒有看清楚圖少慕的樣子,眼前又是一黑,再一次暈了過去。
圖少慕打橫將她抱起,緊跟上來的薛黎替他們打着傘送他們進了電梯。
抱着她送她回到房間的時候,裡面的醫生已經‘亂’成了一鍋粥,見到圖少慕抱着溼漉漉的莫栩涼回來,總算是鬆了半口氣,還有半口氣吊着。
“都給我滾!”他冷臉一喝,頭也沒回的將她抱回了房間關上了房‘門’。
已經入深秋了,這雨水淋了很容易着涼,更何況莫栩涼是光着腳拖着一身的傷痛在雨裡,還有她的心情,分分鐘都能讓她奔潰!
眼看着她的嘴‘脣’都已經泛紫了,還小心翼翼解着病服釦子的他頓時失去了耐心,拉扯着兩片衣襟,撕拉一聲,扯開那溼透布料,三下五除二的褪去,麻利的將她用幹浴巾包裹住塞進被子裡!
“老婆!”圖少慕嚥下喉嚨口衍生出的乾涸,單膝跪地的握着她那那隻冰冷的手掌,摩挲着,“老婆,老婆,半個月了,你可算醒了,可算是醒了!”
醫生診斷她頭部有撞傷,手臂骨折之外,身體其他各處都是輕微擦傷,然而意識卻入的很深,怕是昏厥之前受到了什麼刺‘激’,所以不想醒過來面對。
因此她就這樣的沉睡了半個月,曾經有一度,有人閒言碎語的說她很可能和她姐姐一樣都成植物人了。
然而這些嚼舌頭根子的人圖少慕一個都沒放過,解僱的解僱恐嚇的恐嚇,總之他不想再聽到任何有關植物人、再醒不過來之類的詞眼。
不久,他開了‘門’,冷眼掃了那些唯唯諾諾的醫生護士們!
只是把她從醫院裡帶出來這裡參加葬禮,爺爺也要來,他便借了這裡的房間讓這些醫生們看着她,誰知道他們不僅沒發現她醒過來,還讓她帶病竄進了雨裡。
“慕帥,我們.....”誰也沒曾想只是趴在窗戶上看了看外面的情況,莫栩涼就能醒過來!
“自己把辭職信遞上去!”連這點事情都做不好的人,要他們何用?
圖袁弘愣是沒聽薛黎的勸,自己趕了上來。
莫栩涼昏睡了這麼久醒過來,他都巴不得跪下來謝天謝地了!
“丫頭怎麼樣了?”
“淋了雨,怕之後會發燒,我現在要送她回醫院!”圖少慕回頭看了一眼莫栩涼,隨即揪出了那些醫生中的一個,“把‘藥’箱拿過來”
結果了遞過來的郵箱,圖少慕搶在圖袁弘之前進了房間。
她頭上的紗布也是溼的,傷口可不能沾水!
這個白癡‘女’人,早知道他就寸步不離的守着她,讓她醒過來的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他,結果他卻錯過了,還害得她淋了雨又暈了過去!
圖袁弘細細的看着圖少慕一點一點的拆掉紗布,吹乾她的頭髮,上‘藥’,再圍上紗布,一舉一動都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她了。
“爺爺,這個葬禮我就不參加了,本來也就沒什麼好參加的!”圖少慕連着被子一起將莫栩涼抱起來,“我送她回醫院!”
圖袁弘拍了拍圖少慕的肩頭,點了點頭。
一路上,圖少慕分心的從鏡子裡去看在後座上躺着的小‘女’人!
白癡,你到底是受到了什麼刺‘激’,居然狠心的不想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