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判(一)
G市,幼兒園。
一小時後又一個紙團掉下來,上面草草寫着“水、食物,別想着耍花樣。”
木瑩把盛着水、包點蛋糕的籃子交給趙捷飛,雲梯把他徐徐送上七樓。
徐正淳聽到動靜,像拎貓一樣把孩子提起來擋在自己面前,從門邊的窗戶往外瞧,“你別想着趁我取食物時開槍,那隻會死更多人。”
最怕他不提到這個,提到了趙捷飛的心裡就激動,木棍打蛇隨棍上,正好是套話的機會,“別放炮,你就一個人質,怎麼能殺更多人?”
“不信?哈哈~”徐正淳面容扭曲乖張地笑着,用手指着自己的腦袋說道,“你以爲我是SB嗎?一個小屁孩我敢跟你們叫板,早準備了一份大禮送給你們。”
“那份大禮你不肯透露一點消息,這對大家都沒好處。”趙捷飛手指往天上指了指,“危害不夠大,上頭是不會批你那兩千萬和護照的。”
如果換了以前的徐正淳沒那麼容易被激怒,此時喪心病狂的他輕易就被惹毛,“告訴你,我放的那個東西會讓他們一個個慢慢死去。”
放了東西!他們!逐漸死亡!趙捷飛捕捉着信息的敏感點,放了什麼?放在哪?爲什麼會死?
他還想把話往下套時,徐正淳醒悟過來,“別想着套我的話,不信得看看死多少人!把籃子放在樓道,你跟你的雲梯滾遠點。
趙捷飛把東西放到樓道後退回到雲梯的平臺上,他不急於返回地面,雲梯與陽臺保持三米的距離懸空停着,他雙手搭在雲梯的欄杆上,點燃了一根菸看起來很悠然自得的樣子。
“你怎麼不下去?”徐正淳抱起小孩子,用狠毒陰鷙的目光盯着趙捷飛,反覆唸叨着,“別想着我拿籃子時玩偷襲,這樣只會讓你們死更多人。”
“放心,我沒帶槍。”趙捷飛脫掉外套轉了一圈,腰間確實沒有配槍,順帶把空蕩蕩的褲袋、衣袋抽出來展示給他看。
徐正淳的手術刀一直架在馬曉蘭的脖子上,眼睛時刻戒備着趙捷飛,馬曉蘭的辮子早散開了,可能是哭累了或者知道哭是打動不了這個魔頭,小臉的淚痕早已乾涸,她被徐正淳推着前行去拿樓道上的籃子。
他們退回到教室,徐正淳擰開一瓶純淨水,“喝。”
小女孩完全不懂她眼前這個壞叔叔,迷茫地看着她,徐正淳捏着下巴迫使她張嘴,把水一咕隆灌進她口裡,嗆得馬曉蘭直咳嗽。
趙捷飛厲聲喝斥,“你怎麼能虐待小孩。”
“還不是怕你們下藥。”徐正淳緩緩擡起頭,虛空中做了一個切割的動作,“她要是頭暈眼花,我就殺了她。”
“吃!”徐正淳撕開蛋黃派的包裝袋,有了嗆水的教訓馬曉蘭誠惶誠恐地接過,剛咬了一口就被徐正淳奪走。
徐正淳沒有立即食用而是拆開所有蛋黃派包裝袋,每一袋都給馬曉蘭咬一兩口,趙捷飛知道他用小女孩來驗證有沒有加入安眠藥,需要時間觀察食物經過消化後是否釋放出藥效。
趁着這個空檔,趙捷飛打算繼續套話,“還記得八年前的永久墓園嗎?”
徐正淳瞳孔緊縮了一下,隔着教室的窗戶打量着趙捷飛,過去模糊的影像慢慢在腦海中明晰起來,趙捷飛到健民醫院調查曹院長時,樓道陰暗處有個身影遠遠地盯着他,那個身影正是徐正淳。
以他的記憶力早該認出趙捷飛,爲什麼剛纔沒想起來,看來最近的逃亡的確影響了他,要擺脫這種日子只能孤柱一擲,牙縫裡擠出四個字,“原來是你!”
“你不打算告訴我真相嗎?”趙捷飛彈了彈菸灰,細碎的灰燼絮絮飄飄地落下去,北風吹過半途中打了幾個轉才落到地面上。
“真相?你不是已經查到了。”發現馬曉蘭進食後沒有異常,徐正淳纔開始吃那些被啃過一兩口的蛋黃派,小女孩黑曜石般的眼睛不解地看着他,她完全不明白這個兇殘的叔叔爲什麼要吃她吃過的東西,一旦被徐正淳察覺她又恐慌地低下頭對着小手指頭。
“如果那個算真相,那你就不該待在這。”趙捷飛摁滅了菸屁股,“這回要是你又逃脫了,這‘真相’怕這輩子都爛在肚子裡頭;要是你逃不掉,那麼‘真相’就隨着火化你的屍體已灰飛煙滅。”
徐正淳垂下頭沒有答話,趙捷飛一字一頓違心地說道,“其實我很配服你,因爲經我手的案子很少出現破不了,你是其中一個,難道不打算拿出分享一下嗎?真要爛肚子裡還是帶進骨灰盒中?”
“哈!哈哈!”徐正淳乖張地仰天大笑,最後笑得氣管嗆進了冷空氣直咳嗽才停下來,“繞來繞去,說到底你還是想知道答案。”
“錢和護照一時半刻到不了,還是聊聊的你的案子。”趙捷飛摸着下巴,“難得棋逢對手。”
“棋逢對手?”徐正淳冷哼道,“你只是我手下敗將。”
“對手也好了,敗將也罷。”趙捷飛不惱不怒,手指戳了戳胸前,“這輩子你我也許再碰不上面,藏着掖着還不如痛痛快快說出來,秘密憋在心裡舒服麼?”
徐正淳抿緊嘴脣微側着思考了一會,話峰一轉說道:“你既然那麼想知道,我就告訴你。”
“願聞其詳。”趙捷飛身子微微前傾,雙手搭在雲梯平臺的金屬護欄上,他按捺着內心的興奮。
“神外科是外科中的金字塔,以我的成績進逸仙附屬醫院的神外科不是個問題,可是我被刷下來。”徐正淳把手術刀從左手拋到右手,再從右手拋回左手,挑眉問到:“知道爲什麼嗎?”
如果換了別人也許不知道,但是趙捷飛的媽媽是法醫,後來又當了醫學院的教授,所以他比誰都瞭解,“你是左撇子?”
沒想到趙捷飛一語中的,徐正淳打了個激靈,半眯眼緊盯着他。
“看不出來。”趙捷飛不是蒙他,而是真沒看出徐正淳是左撇子。
“哼哼!連你也沒看出來。”徐正淳看着自己的左手滿懷仇恨,“即使把右手練成跟我的左手一樣熟練,但他們還是以這個理由否決了我。”
神外科作出這個決定趙捷飛一點也不意外,神外科,主治顱骨、頭皮、腦血管腦膜等結構的損傷、炎症、腫瘤、畸形和某些遺傳代謝障礙或功能紊亂疾病,屬於高、精、尖科室。雖然是外科醫生夢寐以求的地方,但是對外科醫生的要求極高,由於大多數人習慣右手,如果其中一名醫生是左手,極有可能在手術過程主刀和助手出手相阻,精密的手術容不得一丁點兒差錯,無論顱腦手術還是神經手術,稍有不慎患者不是殘廢就是死亡,儘管徐正淳能以右手握持手術刀,但是人員儲備充足的情況下神外科爲求保險寧願選擇習慣右手的醫生。
“即使你當不成逸仙醫大附屬醫院的神外科醫生,也不至於要去健民醫院當外科醫生,以你的條件應該有更好的選擇。”趙捷飛揣測道,“曹錦全一開始就想拉你跳坑,失意的人最容易被收買,我猜得對嗎?”
“你還是有點小聰明。”徐正淳轉動着手術刀,燈光下金屬折射着冷光讓人心寒,“他開出的條件確實很誘人,即使我當上逸仙附屬醫院的神外科醫生也拿不到這麼錢,到底都是他們逼我走上這條路。”
人總會爲自己的犯錯找開脫理由,習慣把責任推到別人身了,所以徐正淳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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