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敢表白

勇敢表白

省人民醫院,夕陽下碎石鋪成的小路貫穿中心花園,兩旁的木質長椅上坐着出來透氣的病人,身旁是陪伴的家屬或者護工。

“你這臉怎麼比包公還黑?”趙捷飛的左手纏着繃帶吊掛在脖子上,挑了一張木長椅坐下。

“我倒黴透頂了。”木瑩靠在椅背仰頭看着天空的晚霞,“給人家訛了。”

“不會吧?”趙捷飛坐直了身子側頭看着她,“你也會給人家訛?”

“嗯?”木瑩不滿地戳一了記趙捷飛的胸,“你這是什麼意思?”

“你認爲是什麼意思就是什麼意思。”趙捷飛心虛地把眼睛挪開,“還是說說你這經偵隊長怎麼被人訛了。”

“我剛纔開車過來,等紅燈時明明車已經停住了,老太太騎着個破得丁當響的自行車經過我的車時好端端地捱了過來倒在地上。我下車去看她,她就閉目不理不睬,一個勁地‘咿咿呀呀’,引來一羣不明就裡的羣衆圍觀。”

一陣輪子滾過凹凸不平地面的聲音,護工推着輪椅在走過,上面坐着個頭發全白精神萎靡穿着病號服的老人。

趙捷飛問道,“多大年紀?”

“跟那個差不多。”木瑩指着推遠了的輪椅。

趙捷飛摸着下巴說道,“你就成爲衆矢之的撞傷老人的大惡人?”

“她就癱在地上,說這裡痛、那裡痛,渾身都不對勁。”木瑩無奈地攤了攤手,“我能怎麼樣?只能先打120把她送去醫院,然後墊了五千元錢給她作檢查。”

“五千元?”趙捷飛攤開剛剛五個手指頭,“全身檢查?”

“嗯,裡裡外外,上上下下,除了男科啥檢查都做了。”

“這把年紀還出來玩碰瓷,夠敬業的。”趙捷飛拍了拍她肩,“爲啥不找交警大隊要天眼的記錄,十字路口肯定有裝的。”

“我給交警那邊的鄭局打了電話,你猜他咋說?”

“咋說?”

“私了,這事兒鬧大了對警隊影響不好。”

“尼妹啊!碰瓷都碰到警察那去了,還不許把事情查清楚。”趙捷飛嘆了口氣,“這些當官的,就只懂大事化小,小事化無,息事寧人,保住烏紗!”

“你以爲我那麼蠢!”木瑩白了他一眼,“我訛了他。”

“鄭局也敢訛,膽子賊大!”

“讓他報銷醫藥費,至少80%!他說想法子消化掉。”

趙捷飛用手肘捅了捅她,“你怎麼榨那隻鐵公雞?”

“很簡單嘛,你也不是不知道我是哪個科的?他兒子不是開了公司麼?”

“哈哈!”趙捷飛豎起大姆指,“當大官的最怕就是你們跟紀檢。”

“必須的!”木瑩驕傲地微仰着頭,終於露出一絲笑意。

趙捷飛指了指她懷中繫着蝴蝶結精美的紙盒,“這是什麼?”

“生日蛋糕。”木瑩三兩下子解了包裝把盒子拆開。

“你生日?”趙捷飛不好意思地看向她,“我沒準備禮物。”

“是你啊!”

“我都忘了自己今天生日。”趙捷飛摸了摸後腦勺,這年頭居然還有人把自己的生日給忘了。

木瑩別開臉,拿起叉子自個兒吃起來。

“給我。”

“嗯?”木瑩若無其事地看着趙捷飛,“給什麼你?”

“被人家訛了,你腦子的CPU就慢了下來?”趙捷飛指了指她手中的蛋糕,“這不是給我吃的嗎?”

“現在不是了。”木瑩咬着塑料叉子。

“你真是...嘖嘖!”

“我心情不好!”

“來大姨媽了?還是更年期提前了?”

“我被氣着了!”木瑩瞪着他,“沒聽說過糖分能讓人愉悅?”

“還真沒聽說過?”趙捷飛聳了聳肩,“不是巧克力嗎?”

“去死!”木瑩踹了他一腳,“你就不能不戳穿我嗎?”

趙捷飛從口袋裡摸出根菸,“我閉嘴,行不?”

“你的手剛做完手術又抽菸。”木瑩奪掉他嘴上叼着的香菸,把整盒蛋糕放到他腿上,“都給你了。”

“謝了,那我吃了。”趙捷飛拿起塑料叉子。

“等等~”

“又怎麼啦?不會後悔吧!”趙捷飛看了看蛋糕,“你一半,我一半。”

“你有沒有看字?”木瑩臉上泛起一層淡粉色的紅暈。

“字?”神經大條的趙捷飛看看蛋糕,再看看木瑩,“有一部分字被你吃掉,我能看出來嗎?”

“趙捷飛,你繼續裝唄!”木瑩杏眼一瞪,“你是刑偵隊長,少了兩個字,猜不出來嗎?”

“你不是一直喜歡我嘛!”趙捷飛把頭埋得低低的,下巴快貼上胸口了,裝出專心致志吃蛋糕,“這個我是知道的,我也喜歡你啊!”

“你別窮瑤了,酸不酸啊!”木瑩把心一橫,胸脯一挺鼓足勇氣:“我愛你!”

顯然沒有預料到她會這麼直接,趙捷飛差點被蛋糕咽死,費了好大的勁才把那塊卡在喉嚨不上不下的蛋糕給吞下去。

他對上木瑩堅定而又期待的眼神,趙捷飛一時間眼睛不知道該往哪裡放,“小木,那個...”

“爺們兒,乾脆點!”

“我一直當你是...”趙捷飛擡起眸子剛對上木瑩的目光,又趕緊躲開。

“你是想說當我是你妹啊!”木瑩順手抄起掉落在長椅上的枯樹枝狠抽了幾下,趙捷飛連忙用右臂擋着,“趙捷飛,尼妹啊!尼妹啊!!”

“我是說真的,從小到大二十多年都當你是我的好妹妹。”趙捷飛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再打連右臂都廢了。”

“哼!你窮瑤看多了,腦殘!這等謊話也說得出來。”木瑩甩掉手中的樹枝,“趙捷飛,你是不是心裡有了他,所以纔不接受我?”

“哪個他?”趙捷飛想拉住她,手停在半空又不知道該不該落下,他很確定自己心目中除了遠在大洋彼岸的他媽跟他姐外,再沒有其他女性的地位能比得上木瑩。

“十字架鑰匙扣的那個人!”木瑩馬尾辮子一甩,頭也不回地走了,留下還沒回過神來的趙捷飛掏出銀色的十字架鑰匙扣愣愣地發呆,原來那個“她”是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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