械鬥(三)
夜漫漫長路,喬烈兒把揹包搭在肩上,從大學起已經面對過無數的死亡,他一直以爲自己對死亡不會恐懼,直到今天劃破了手,雖然感染的機率可能就是十萬分之一,只要想到可能會被染上不治之症,最終走向死亡,內心焦燥煩悶,惶恐不安。
到家已經凌晨一點多了,嚴靖曦聽到鎖匙金屬間的撞擊聲,起牀出來趿着拖鞋去開門,看到一臉疲憊情緒低落的喬烈兒,“不是說要通宵嗎?提前完成任務了?”
“嗯,提前下班了。”喬烈兒擺了擺手,換上布拖鞋。
嚴靖曦發現他手指纏着紗布,“受傷了?”
“嗯~”喬烈兒把手藏在身後走到沙發坐下。
嚴靖曦跪在他身邊,頭靠在喬烈兒的膝蓋上,抓起他纏着白紗布隱隱透着血跡的手指放在嘴邊輕吻,“怎麼啦?”
喬烈兒抽出手,嚴靖曦仰頭湊近嘴脣貼上時卻被他另一隻手無情地擋開了,“解剖時弄傷了,在結果出來之前不要碰我。”
這意味着什麼,嚴靖曦不是個笨蛋,他懂!他也能理解戀人的擔心,但他不知道該怎麼安慰,該怎麼表達即使不幸感染他也會不離不棄,但他又怕自己是烏鴉嘴,好幾次話到了嘴邊還是嚥了回去,最後只能輕輕飄飄地說了一句:“不會有事的。”
“有沒有事,要等病理化驗結果。”喬烈兒勉強擠出一點笑容,試圖讓嚴靖曦少一些擔心。
“傻瓜,笑出來就不用笑。”嚴靖曦站起來坐到他身邊,伸手把喬烈兒的些許髮絲捋到耳後,“我永遠是你的港灣,你想哭就哭,想笑就笑。”
嚴靖曦把喬烈兒擁入懷裡摟住,他的髮絲蹭着他的頸窩,暖暖的癢癢的,捨不得放開直至天荒地老。
皎潔的月色落在窗臺上,大牀上喬烈兒側身躺着呆呆地看着窗外,嚴靖曦的手臂從後圈他的腰,他的胸前貼着他的後背,兩人誰也沒說話,靜靜地聆聽着牀頭櫃時鐘的滴噠聲,感受時光一分一秒地流逝。
警局,會議室。
刑警隊懶懶散散地走進來落座,周昆打了個哈欠,自言自語道,“打了一通宵麻將,困死了。”
同樣頂着眼圈,不過是忙了一通宵的張一捧着一大疊資料走進來,“周隊,人齊了,開會吧!”
“齊了?”周昆環視了會議桌上一圈人,“喬烈兒還沒來,是不是還在睡懶覺?”
“啪”一聲,張一很晦氣地資料扔在桌面上,“休假了。”
“誰批准,我怎麼不知道?”周昆拿出手機翻號碼,“CALL他回來開會。”
“是我讓他休的,他剖屍時弄傷了手指。”
周昆停下翻號碼,驚愕地看着張一,“是你?不就是手指受了點傷,你憑什麼放他假?”
張一很霸氣地一掌拍在桌子上,長長的會議桌震動了一下。
“別欺人太甚。”張一指着周昆的鼻頭,“周昆,我告訴你,別以爲我不知道你給上面怎麼打報告的,案子破不了就算到咱們鑑定技術不過硬,沒給你們提供線索;案子破了功勞你攬了,全都是在你指導下刑警人員分析正確。”
張一一腳踏在凳子上,繼續罵道:“你打麻將打通宵,我幹活幹通宵,如果不是連續做了十幾個傷情鑑定後緊接着剖屍,喬烈兒也不至於不小心弄傷自己,還不是爲了早點把案子結了,你TMD還不讓休息,我日你祖宗十八代,你還是不是人!!!”
#%¥&*……接下來一連串國罵,讓小夥伴都驚呆了,刑警隊員看着氣得臉發紫的隊長周昆,雖然都是刑警隊,卻又覺得張一罵得合情合理,也不好吭聲。
有一種人平時無心無肺、沒脾氣、好像對啥都不上心,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其實一旦觸及到他的底線就會像引燃的炮竹,噼嚦啪啦炸開,而張一恰恰就是這種人。
端着紫砂鍋的俞徵從門外急急忙忙走進來擱下手裡的東西,趕緊打圓場道,“周隊,這事一休跟我說了,我來晚了沒及時跟你說,小喬休息是我批准的。”
張一知道俞徵給臺階他下,這事他根本沒跟俞徵說過,反正順水推舟,張一也不吭聲。
“俞局,你看這...”周昆攤開手掌,“成何體統。”
“大家熬了一夜肝火盛,我們當領導的應該體諒下屬。”俞徵給周昆和張一各盛了一碗糖水,“我剛做的‘雙雪糖水’,大家嚐嚐。”
經過俞徵的調解,氣氛有所緩和,李石也適時岔開話題打破僵局,“‘雙雪糖水’是什麼?味道不錯。”
“雪耳雪梨,清燥潤肺。”俞局給衆人盛了糖水,“咱們邊吃邊聊,這是一起羣死羣傷的案件,上頭很重視。”
“這是驗傷和驗屍報告。”張一把報告書往桌面一攤一抹展開給衆人,“死因、刀傷比對都寫在上面,你們自己看。”
李石、劉華、張涵都拿起面前的報告書看,周昆裝模作樣也拿起一本翻了兩頁,一大堆字看着頭疼,便扔回桌面,“一休,你解釋一下。”
“沒啥好解釋,上面都寫着。”張一翹着二郎腿,冷笑道:“警校畢業的每個字你都懂。”
此話一出,刑警們憋笑憋得慌,又不敢讓周昆知道,只能用報告擋着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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