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走了,靜雅突然覺得很捨不得四府,捨不得自己的洞天福地,這個世外桃源。站立在小院之中,四周細細的打量這一切,一年多來自己住過的地方,來到這個世界後住的地方,有過喜怒哀樂,有過歡聲笑語,如今要離別了,竟然也捨不得,眼內盡是酸楚。
晚上躺在高牀軟枕之上,輾轉反側的睡不着,索性披了衣服出去,看那初夏的星空和黑夜。沿着小路走去,不知不覺就到了心湖,荷花都被老四拔光了,如今倒是落了個滿湖星星倒影,也還算是不錯。
靜雅坐在亭子中的橫欄上,倒是不用擡頭看天上的星星了,直接望向湖裡就行了。
看着看着,就覺得眼淚流了下來,在這裡,身不自由,心不自由的,可真是苦了自己。
突然看見湖面上出現了一團黑乎乎的影子,不用回頭,她也知道是誰。
隨意的拍了拍身邊的空處“坐吧。”
老四也跨欄而坐,挨着靜雅看那湖裡的星光,掩飾不住心裡的悲涼和疼痛。
“到了宮裡……別闖禍”老四突然說道,“宮裡地方大,規矩又多,主子也多,一個不小心就有可能得罪什麼人,罰了你,就再也沒人替你撐腰了。”
唔,靜雅答應了一聲。
“我跟你姐姐會常常進宮去的,你自己要好生好重自己,吃的喝的都要多加註意,別委屈了自己,缺銀子使了,就給我們捎個信。”
靜雅覺得今天的老四格外的絮叨,話也真多,都是些家長裡短的不免打擾了這看星星的雅興。不高興的扭了扭身子,站起來就要往靜心居里走去。
“我難得才說一次這麼長的話,你就不能有點耐心聽聽嗎?”老四也不高興了。
靜雅只得站住,轉過身來坐下,看着老四,明亮清澈的眼睛,連星光彷彿都在眼中跳動。
身上披上了一層柔和的月光,更像是個誤闖入人世間的精靈一般,老四伸出手捧住她的臉,不由自主的親了上去。
靜雅大驚,往後一仰,想要掙開,可是老四並沒有鬆手,還是十分癡迷。
望着遠處的月亮,皎潔明亮,這可都是月亮惹得禍啊,也許老四今天看着自己格外的順眼罷了。
過了一會,老四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擡起頭來,鬆開了靜雅,開始仔仔細細的打量起靜雅來,似乎要把她刻在心裡一般。
靜雅被他盯得身上發毛,不由得打了個哆嗦“只是進宮去,又不是去死,幹嗎這麼傷感?”
“不許胡說!”還是嚴厲無比,“天涼了,回去歇着吧”老四攬了她在懷裡往靜心居走去,靜雅十分不習慣,覺得好彆扭,只得好似被他拖着前行。
等到進了院門,看見那月光下的風車,老四又是呆了一呆,他今天是格外的觸景傷情,見到什麼都難受。
丫頭們迎了出來,跪下請安,老四這才轉身回去。
三日是那麼的苦短,一晃就到了,一大早上,下的朝來,老四就坐了馬車護送靜雅入宮去,福晉特意求了額娘,靜雅如今要在永和宮中居住。
自此,宮中的生活就開始了。
一大早的,芳桂和翠竹就開始督促靜雅起牀了,看看外面還微黑的天,靜雅打着呵欠說:“還早,着什麼急啊?”
芳桂說道,“天色也不早了,小主早些起來,還得去給宮中娘娘請安。”因爲深知靜雅的脾氣,所以不由分說的和翠竹兩人把她從溫暖的被窩裡揪了出來,梳洗打扮一通,收拾乾淨了,引着靜雅去給德妃娘娘請安。
自皇上上朝起,各宮娘娘大都已經起身,誦經祈福,祈禱國泰民安。靜雅給德妃請了安後,還在不住的打瞌睡,其他宮中的也紛紛來請安問好,按着品級,一一請安問好。可是能夠折騰死人,大家坐了一會子就散了,靜雅早就是靠着柱子都睡着了,看的德妃直搖頭,吩咐芳桂把她弄回去接着睡吧。
這一覺,到了天光大亮,日上三竿了,靜雅纔是伸了個大大的懶腰起來,覺得肚中飢餓,命人傳飯。
芳桂過來告之,早起六點多的時候已經是宮中早餐的時間,如今過了時候,沒有了,只拿來一些餑餑充飢,靜雅也只好將就着用些。出來後,見了德妃,賞了她在椅子上坐着說話。一旁的還有別的嬪妃,不過靜雅都不認得,聽着她們說的熱鬧,也插不上嘴,覺得有點悶。只要挨個的打量衆人,一一的看過去,從頭髮開始看,一直看到腳才罷休。
按照慣例,每天早上,各宮的嬪妃們都要來太后的寧壽宮中請安,太后素來喜靜不喜鬧的,大部分時候都是免了這繁文縟節,也懶怠的接見衆人。
以靜雅這等小角色的常在,怎麼能夠有資格入得寧壽宮裡請安。
如今太后體恤,點名要靜雅在寧壽宮中相陪伴,靜雅反倒是機會把康熙的妃嬪看了個七七八八。感嘆道康熙帝果然是豔福不淺啊,左左右右的倒是有幾十個,個個貌美如花,環肥燕瘦各有千秋。
不過也有個統一的特徵,那就是嫺靜,溫柔。看來康老爺子的品味還是比較一致的,這也難怪,這裡男尊女卑的緊,如何會出現老家那種野蠻女友,更何況皇上乃是九五之尊,更是高高在上,不容褻瀆了。
靜雅感慨了一番,然而讓她更加感慨的則是一個人。
和嬪,瓜爾佳。雪柔。她是三十九年才十七歲就冊爲和嬪,生的肌膚雪白,明媚皓齒,剛來很是得康熙帝的寵愛,不久就懷了孕,生下一女。
可惜福薄命淺,不久幼女早殤,和嬪痛不欲生,整個人也變得如同黃葉一般的憔悴,讓人滿心裡憐愛。可惜後宮佳麗無數,豐潤飽滿的尚且看不過來,如此枯敗的模樣哪裡還能夠再去爭奪皇上的寵愛。
靜雅更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和嬪與她長的有五份相似,這更難得。並非靜雅有心要誇自己容姿秀麗,可是這足有五分的相似就已經能夠讓她大做一番文章了。
所以靜雅對和嬪是百般示好,還常常在太后面前說和嬪的好話。太后微微閉目,只說:“你啊,小腦瓜裡想的什麼啊,和嬪再好,也得皇上重新寵愛才行,說與哀家來聽,也於事無補。”
靜雅給太后捶捶肩膀“只要太后允許啊,和嬪再次受寵也不是什麼難事。”太后點點頭,算是默許了。
這如同得到了一道懿旨,靜雅無比興奮,開始了自己的籌謀。
不久後就是一年一度的中秋了,去年此時,靜雅弄的殿中百花盛開而大出風頭,今年她打算還是照舊力求豔壓羣芳,那一切都是要精心策劃一番纔好。
靜雅悄悄央了太后身邊的婢女姐姐素秋,去請和嬪一同說話。
等到見了那瘦弱的人兒,靜雅心中先是一陣心酸,只得安慰到“和嬪姐姐,不要太傷心了,打起精神來,保養調理好自己,多多得到皇上的寵愛,就能再生個可愛的娃娃了。”
雪柔嘆了口氣,見是靜雅,素來聽聞靜雅的大名,更得知如今可是個炙手可熱的人,笑着說:“雅兒,那裡就有那麼容易的事情?”
“靜雅倒是有一計可行,不知道姐姐可否一試?”然後附到雪柔耳邊嘰嘰咕咕說了一通。
和嬪是相當的震驚,“這樣可以嗎?”
“當然可以了,一箭雙鵰的好辦法!”靜雅拍手道。
和嬪低下頭細細的想了一想,對於靜雅深得寵愛的說法喧囂日上,她並非不明白,如果靜雅願意的話,她也是求之不得的。
擡起頭很堅定的看着靜雅說:“那就多謝成全。”
靜雅連連擺手“是姐姐成全靜雅纔是。”當下密定,只做努力,等待那一天的到來。
中秋逼近了,宮中一片繁忙景象,每日裡寧壽宮中絡繹不絕,選了什麼樣式的東西都交來太后這邊先過目。因此寧壽宮上上下下忙了個人仰馬翻,靜雅卻是悄然不見蹤跡。
靜雅可是沒有閒着,加緊了時間來排舞,與和嬪一起每天裡在昇平署練習的滿頭大汗,方纔停下來歇一歇的。
中秋到了,一大早就是佈置妥當,張燈結綵的十分熱鬧。
康熙賞了燒豬月餅並各色瓜果給各宗室親貴。各家各戶均着吉服來宮中謝恩,並進獻禮物給皇上,太后並宮中各宮的娘娘們。
中秋宴席開始了,絲竹之音嫋嫋響起,水袖霓裳齊齊上陣,好一派清明鼎盛的氣派。酒至半酣,德妃娘娘向皇上敬了一杯酒,笑着說:“和嬪妹妹和瑞常在也準備了一出舞蹈給皇上好好瞧瞧,好了可是有賞,若是不好,還請皇上責罰啊”康熙哈哈一笑“準。”
下面的公公已經報了幕“下一幕歌舞,雙生之花”大家都聽得這名字新巧,不似往常宮裡的戲碼,都聚精會神了來看。
音樂聲響起,一個美人,高聳雲鬢,肌膚勝雪,身材妖嬈,環佩叮噹,淡紅色抹胸束腰,長長的寬袖,下身羅裙層疊有致。手持一支綻放的正好的荷花在手,中間額頭眉間那一點亮紅色的花鈿,更加襯得眉毛如翠,眼如亮星。
沿着那舞池當中的一扇閉合的屏風徐徐而行,且舞且前進。
這便是靜雅了,確實叫人眼前一亮,靜雅且舞且上前來,已經是迷倒了衆人,皇上剛要招手讓她上前來,突聞一聲鼓響,接着是連串的古箏急彈之音,屏風突然開裂開來,忽的又旋轉出一個人來,與剛纔的一般模樣。
兩個人手挽着手,一模一樣,同樣的神采奕然,這可把衆人震驚在場。沒想到如此絕妙的人兒,竟然還是兩個一模一樣的。好似那雙生蓮花一樣,同樣的舞姿旋轉,同樣的笑顏如花。康熙的眼睛都要看直了。
未及多想,兩人已經舞到了臺上,齊齊跪在聖上面前。相視一笑,同時看向皇上。康熙瞧瞧這個,又看看那個,心裡真是喜不自禁。
德妃瞧的真切,只管抿嘴一笑“皇上來猜猜看,哪一個是和嬪妹妹?哪一個又是瑞常在?”
康熙又是細細的看了一會,一個溫柔如水,嫺靜如花,一個活潑可愛更顯青春氣息。指着左邊的道,“這個是和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