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日起來,靜雅覺得傷口又痛又癢的,十分難受,解開來看,還是腫着的樣子,牙齒印深深的留在上面,心裡不免犯起了嘀咕,覺得似乎不大像是普通的咬傷,想着這惡劣的醫療條件,有點小小的後怕。
半舉着胳膊去前院找姐姐給看看,是不是屬於正常的咬傷,卻碰上老四與十三下朝回來,兩人俱是朝服在身,嚴肅回府。靜雅看着,心裡突然咯噔了一下,清朝,官服,大臣,咬傷,冷血老四……天啊,該不會是,該不會是殭屍吧。
靜雅捂住自己的嘴不要叫出來,閃身在柱子後面仔細的打量起老四,看他臉龐黑黑,乾乾瘦瘦,愈發覺得他的臉有股子青色,彷彿指甲也變長了。
靜雅逃也似的回到自己的靜心居,吩咐喜兒去拿一碗糯米回來,說是要磨成粉做湯圓吃。喜兒覺得唐突,還是去了,靜雅把白布包着糯米放在傷口上,也沒有見茲茲的黑煙冒出來,跟電視裡的不太一樣,這才放心了些。
喜兒吩咐下人果然做了一碗糯米湯圓出來,靜雅想了一想,端出去親去給老四吃去。
老四悠閒的坐在廳中,與十三下棋,見靜雅只得一碗湯圓過來,努了努嘴“先給十三弟吃吧。”
“不,這是靜雅專門爲貝勒爺做的,還是請先用吧”老四放下一直沉思的棋子,接過來小勺攪了一攪“是什麼?”
“糯米湯圓”回答的有些膽怯。
老四放下了湯勺,依舊捏起棋子“我不愛吃糯米。”
靜雅的臉色變了一變,被十三看在了眼裡,他仔細的想了一想,明白了這前因後果,肚子裡頓時笑開了,臉色卻還不變。
“嚐嚐吧,可好吃了。”靜雅用勺子舀起一個來餵給老四。
“不吃不吃”老四還是繼續搖頭。靜雅無法,總不能撬開他的嘴往裡塞吧,只好放在了炕桌角上,悶悶的回去了。
十三放下一枚白子,清空了老大一片黑子“四哥,你又輸了。”
老四就唉聲嘆氣的,有些懊惱起來,十三總是贏他,自己就佔不到半點便宜。
“四哥還是把這湯圓吃了吧。”十三一推碗,淡淡的說。
“爲何?”
“宋代洗冤錄中曾有記載,糯米可以治屍毒。靜雅巴巴的做了一碗來給你,我想,她也許是爲了防患於未然吧。”老四聞言,勃然大怒了起來,這個死丫頭,把自己想成什麼了,咬人的殭屍嗎,簡直是豈有此理。
命道,“拿下去,偏就是不吃,嚇死她,哼。”
正是因爲老四不吃糯米湯圓心裡不自在,靜雅常常解開包紮的布來查看傷口,心裡嘀咕不斷。十三曉得她的心思,長嘆了一口氣,只得過來安慰她,讓她好生養着,不多日就能好了,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傷。
聽了十三的話後,靜雅纔算是放心了一些,心中這一口惡氣確實憋了許久,一心裡想要報復下老四才行。
這天裡下朝回來,靜雅照例上去問候兩位。
每日裡也悶着,盼着老四下朝倒成了一件有趣的事情,因爲靜雅發現,跟老四鬥智鬥勇已經是在這個朝代,這個府中最好玩的事情了。
靜雅帶着弘暉等在四府的大門裡頭,一見兩人露頭就趕緊的蹦躂上去,請安問好。瞧着老四的臉色有點不太好,靜雅關切的問道,“朝中發生了什麼事情嗎,這麼生氣?”
老四自然沒有好心情,十三也不好說,只是悄悄擺了擺手,弘暉扯了扯靜雅的衣角,四人默默而行回去了。
老四悶聲不吭的進了書房,提筆練字。十三這邊廂告訴靜雅說,因爲朝中的一點子小事情,老四與人爭執被皇上訓斥了,嫌他還是喜怒不定,告誡他要戒急用忍。老四心上不痛快,這纔回來就是去練字的。
靜雅哦了一聲,明白了,什麼喜怒不定,什麼戒急用忍,就是遇事不夠淡定,還真是不好修煉,她撓了撓腦袋。
靜雅進了書房,故意在老四的書案前揹着手踱來踱去的,來回走了幾遭,也未見他擡頭看,不禁着急咳了兩聲,想要引起他的主意,可是老四隻顧奮筆疾書,充耳不聞。
靜雅只得放下架子,湊近一看,老四賭氣似的,書上寫滿了“戒急用忍”四個大字。
“光寫字是不能解決問題的”靜雅劈手奪去了他手中的毛筆“這個,是要經過專門的訓練,只有訓練才能達到效果。”
老四倒是狐疑的看了她一眼“你有辦法?”
“這個自然”靜雅答道,“所謂戒急用忍,就是要戒驕戒躁,改掉這壞脾氣最重要。若要治療此法,就要以毒攻毒才行。”
“如何個以毒攻毒法?”十三插嘴道。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靜雅文縐縐的說,手指劃圈“大家共同監督,共同進步纔是硬道理,貝勒爺不如賞賜一件信物,如果有震怒的時候,靜雅拿出信物,那麼貝勒爺就要遵守諾言,不得再生氣,同時還要念上一首詩方罷。”
“唸詩,什麼詩?”老四疑惑的說。
靜雅皺着眉頭想了又想“雲捲雲舒於天地,花開花落在四季,戒急用忍一口氣,相看靜雅也美麗。”
十三撲哧一笑“這是什麼狗屁詩,如何湊出來的?”
老四卻是若有所思,摘下自己的扳指戴在了靜雅的手上“這個給你,就當做是信物。”
靜雅接了過來,心中狂喜不已,終於可以有藉口能夠明目張膽的欺負老四了。想畢,大搖大擺的走到書案,坐在老四常坐的椅子上,用手指叩了叩桌子“老四,給靜雅拿杯茶來喝。”
老四聞言不禁大怒,這丫頭也太沒有禮節了,豈料她搖搖手,那白玉扳指頓時讓自己泄了氣。只得忍住去斟茶“還得唸詩”靜雅不依不饒。
老四隻得念道,“雲捲雲舒於天地,花開花落在四季,戒急用忍一口氣”然後不念了。
靜雅咦了一聲“最重要的那一句,如何沒念?”十三笑得肚子痛“自作孽不可活啊。”
老四賭氣道,“相看靜雅也美麗。”靜雅哈哈一笑,十分得意,喝了茶卻撲哧一聲,全數吐在了剛剛老四練字的紙上。這次他學乖了,沒有發脾氣。也省卻了再念那首歪詩了。
靜雅想了一想,心中好笑,出去忙活去了。
回到靜心居里,吩咐廚娘開始和麪,自己卻打開果醬瓶,用小銀勺子不知道在攪合什麼。
折騰了半天,到了吃飯的時候了,靜雅早就是遣人回了福晉說是要給大家加菜,於是都等着她。
論座次做好後,靜雅來了,喜兒託着一個木托盤過來,大大的盤子上倒扣着一隻瓷海碗,看不出來是什麼菜。靜雅親捧到老四面前,說:“特意爲貝勒爺做的,請嚐嚐吧。”
老四心中有點高興,興致勃勃的揭開那碗一看,頓時勃然大怒起來了。
潔白的盤中放着的不是別物,乃是一隻蒸熟的人手,指甲還是鮮紅欲滴,分明是一隻女子之手。
“靜雅,你好大膽子,竟然敢私罰婢女?”老四一聲怒喝。
靜雅擡手晃了一晃“有信物在手。”
“豈能草菅人命,簡直是無法無天”老四依舊怒不可遏。靜雅對他有了幾分欣賞“事情沒有貝勒爺想的那麼糟糕,不過是麪粉做的,何必動怒?”
老四這才仔細瞧了一瞧,可不是,果真是麪粉蒸做的,那指甲上的,他用手指沾了沾,是果醬。這下子可是自己認輸了,不過總算是沒有牽涉人命。
靜雅把帶扳指的手放在他面前晃了晃,老四有點尷尬,還是念了一遍那詩。衆妾侍都呆了呆,繼而覺得好笑。
“吃了它”靜雅命令道。
“什麼,如此食物,你竟然讓爺吃了它?”老四的語調又高了。
十三滿是憐憫的看了他一眼,開始夾菜。
老四立馬意識到自己錯了,由不得再念一遍詩,掰了一根手指啃將起來,別說還挺好吃,裡面放了糖,甜絲絲的。雖然看起來怪異,不過吃起來還是挺香的。
默然而坐的一大圈人,看着老四啃着一隻手,那情景要多詭異就有多詭異,老四心想,這丫頭以後指不定又把什麼蒸熟了給自己端上來,這次是人手,下次沒準就是一顆人頭了,還是趁早讓她打消這念頭,裝作吃的津津有味的樣子“真是好吃,好吃極了,下次再做。”
靜雅倒是有點愕然了,心想這老四變得真是快,罷了罷了,還得再換個法子才行。
這天裡,天還沒亮,府中就忙活了起來準備老四上朝的事情。先是換了衣服,洗漱一番,然後用些點心。丫頭碰上一杯熱奶子,喝了好去些寒氣,豈料這杯熱熱的一下肚,老四就感覺到有一股子辣辣的感覺從肚子涌了上來,想着不過是熱奶子太燙了些,豈料越來越辣越來越熱,然後開始痛了起來。痛的老四跳腳,福晉看着不對勁,趕着過來問到底怎麼了。
老四指了指下身,說是哪裡不知道爲何痛得很,只得忙忙的回去更衣,換下衣服來,福晉藉着燈光看了看,褻褲上有些微紅的,聞一聞,是辣椒的味道。
老四又辣又痛,難受不堪,還得趕着上朝,氣了個半死。連聲吩咐把伺候更衣的丫頭打一頓。
小丫頭跪在地上,戰戰兢兢從懷裡摸出一張紙來,老四接過來一瞧,畫得是一隻紅彤彤的小鳥,還寫着”燃燒吧,火烈鳥,哈哈哈”這字跡,擺明是靜雅無疑。
只得不能再罰,命人涼水洗了洗,更衣忍住去上朝。
到了宮門口,下的馬來,那怪異的走路姿勢立馬引起了他人的主意。
老九不無戲虐的說道,“四哥,昨兒晚上可真是春宵苦短啊,不知道幾番征戰沙場啊?”老四卻也不惱,反而衝他微微一笑。這下子讓幾個人大爲詫異。
十三上來扶了他,問道,“如何這番?”
“辣椒油灑在褲子裡了”老四說的是風淡雲輕,十三對他立馬豎起了大拇指。
“四哥幾日不見,脾氣居然收斂了這麼多,看來背後果然是有高人指點啊”老八不無羨慕的說。
商議完事情後,十三殷勤的服侍老四回府,一路上對他是格外的照顧,讓他坐在馬車上,吩咐車伕慢些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