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雅早就是聽聞了年貴妃被禁足的事情,還有那囚禁的丫頭,乾脆做個人情“算了吧,還是別追究了,這年糕在屋裡放久了,很容易就餿掉的,餿掉的話,再吃起來就不是綿軟粘牙啦。”
老四笑了笑“又是貧嘴滑舌了起來了,看來是真醒過來了。”
靜雅接着說:“整個大清朝最讓人討厭的兩個字就是‘禁足’,也不知道是怎麼發明出來的!”見老四沒有任何要放年貴妃的意思,又得繼續道,“其實她也沒有什麼錯,誰家攤上我這樣的人不得打起來啊,她武功也還行,沒抄傢伙在宮中打起來就算是好的了。”
皇后倒是撲哧一笑,也順着說道,“皇上體恤一下吧”老四這才點頭吩咐解除禁足,但是還是不見她。
這頓飯吃得倒是無比融洽,又饞又餓了好些天的靜雅,吃了兩碗米飯,好多菜,還有一盅鴿子湯,只吃得肚兒圓圓。
飯畢大家各自散去了,靜雅吃的飽了,自然要去遛彎消食的,老四陪了她一起去。兩人說說笑笑的在宮中倒是熱鬧的很。
身後隨行了一大堆的太監宮女,靜雅無意中往後一看,嚇了一跳“如今出去遛彎要這麼多人跟着嗎?”老四遂擺擺手,只留了個心腹太監和兩名侍衛。
靜雅看着這昔日熟悉的景象,如今還是山還是山,是還是石的,只不過換了人而已,心中頗有感慨,生出些蒼涼來了,向着老四說感慨了一番。
晚宴之後,各自回住所,目前弘時早已經分府出去住,弘曆和弘晝年紀還小,沒到十五歲開牙建府的年紀,依舊住在宮中。
回去漱芳齋的路上,弘晝看了看弘曆哥哥,欲言又止。弘曆感覺到了,問他“又做什麼,想說就說。”
弘晝開口道,“四哥,你發現沒,靜雅姨娘跟皇阿瑪書房中的畫長的一模一樣。”
“什麼畫不畫的,你少打聽這些事!”弘曆回答的漫不經心。
“可是皇阿瑪書房的畫像比你我的年齡還大呀,兩個人的容貌怎麼可能一模一樣,也太巧了吧?”弘晝還是很好奇。
弘曆心裡有事,懶得搭理他,這個弟弟雖然比自己只小了兩個月,卻是個小糊塗蛋,也不想跟他多說,只說自己去看望和太妃去,就先走了。
本來德妃娘娘應該尊太后,移居寧壽宮的,可是她說什麼也不同意,所以只好先把其他的太妃們挪了過去,和太妃也在寧壽宮中居住。
弘曆曾經被和太妃撫育過一段時間,自然感情深厚些,把他當成親奶奶一樣看待,雖然和太妃比皇阿瑪還小了五歲。
小太監們稟報了後,弘曆才入內覲見,叩了頭請了安,太妃命他椅子上坐了,問了一回他的功課,問了問皇上起居,都是些該有的禮節和客套話。
弘曆說了幾句後,單刀直入的問“太妃,可曾聽說過烏拉那拉靜雅?”
和太妃身子一震,哆嗦了一下“靜雅?她回宮中了嗎?”
弘曆點點頭“今兒晚上家宴,皇阿瑪讓我們給母妃敬酒,孫兒瞧見她了,與太妃房內的畫兒一模一樣。”
“一模一樣,她算起來也應該三十五歲了吧!”和太妃淡淡的說。
弘曆搖了搖頭“絕對不像,還是如同十幾歲一樣,跟畫上的人真是一模一樣,皇阿瑪可是很疼她,爲了她,把年貴妃都給禁足了。”
和太妃笑了笑,好似想起來了什麼“是啊,她也應該是永遠這麼般年輕纔對,畢竟不是普通人。”
“可是,太妃牆上的畫像不是太妃年輕時候的畫兒嗎,靜雅姨娘怎麼跟太妃年輕的時候長的一樣?”弘曆實在是很好奇。
和太妃苦笑了一聲“弘曆,你弄錯了,不是靜雅長的像本宮,而是本宮長的像她!”看到一頭霧水的弘曆,嘆了一口氣,打發了他回去“早些回去睡吧,這事情,別再提了,提了對誰都不好。”
弘曆只得叩頭“孫兒告退”然後出去了。
一路上都在想着和太妃的話,是她長的像靜雅,那麼皇阿瑪書房的畫想必就是靜雅的畫像了,可是聽說那幅畫是二十年前的畫啊,怎麼可能有人會二十年來容貌不改,心中的疑惑反倒更深了。
和太妃雪柔聽了弘曆的一番話,心中的波瀾洶涌,不禁推開窗往外看去,夜已經漆黑,冷風陣陣吹過來,靜雅,她果真回來了嗎。
這深宮大院的,什麼消息都包不住,她早就是聽說過相關的隻言片語,先是說自己的遠方侄女瓜爾佳風鈴指給了十四爲福晉,聽聞這位福晉與自己年輕時候的面貌一模一樣,十四愛惜的很,就覺得心中有些梗塞。
如今又來了一個二十年容貌未變的靜雅,而風鈴卻不再聽人提起,德妃姐姐不肯稱太后,在哪裡僵持着,只怕或多或少與這些有關吧,難不成這風鈴與靜雅本來就是同一人,是真的大千世界人有相似,還是說這就是當年的那個靜雅。
千頭萬緒涌上心頭,小丫頭們上來說,天色晚了,太妃娘娘早點安歇吧,這纔去睡了,仍舊是一夜輾轉未眠。
靜雅跟老四討了一枚金牌,以免再有什麼衝突跟人動起手來,只需亮亮牌子就可以了。
拿着這金牌翻來覆去的看,又用牙咬了一口,老四道,“做什麼,難道和你一樣,弄個戲班子的來唬人不成?”
靜雅笑了笑“當年你收走了我的金牌,如今又給我了一面,這也算是扯平了。”說完興興頭頭的出去了。
一路上果然是暢通無阻,自己走向寧壽宮去,她想去拜訪故人。
雪柔正在佛堂裡唸經,聖祖去後,留下的妃子們大多是如此過了一生吧,丫頭們來通報,說是有人看望來了。
被人攙扶着走出佛堂,雪柔就望見了一個及其熟悉的背影,自己年少時,曾經多少次望着這背影,學着她走路,盡力要跟她一樣,如今,終於再也不用此般行徑了。
靜雅聽的身後響,轉了過來,見到雪柔先是呆了一呆,有點不敢相認的樣子,她縱然保養的好,也已經四十多歲了,跟之前相差的還是有點大。
“雪柔姐姐,是你嗎?”
“你是,雅兒?”雪柔也終於溫柔了起來,靜雅已經撲了過來,鑽入到她的懷裡“想死你了”腦袋不停的在她胸前摩挲。
雪柔這才相信,這真是靜雅,攜了她的手坐下,只是細細的問了幾句,就已經解開了心中的疑惑,陪着靜雅感慨一番這世事變遷。
靜雅問了問自從自己當前走後的情形,也大致瞭解了這十幾年來的事情。
輕輕的問了句“良妃娘娘早就不在了嗎?“
雪柔點點頭,那是另外一個苦命的女人,熬過了她這悲慘的一生,康熙五十年的時候就去了。
兩人對着說了許多話,又是嘆氣又是笑的,雪柔突然問道,“如今皇上對你如何?”
“還行吧,跟以前差不多的樣子。”靜雅回答的有點含糊其辭。
雪柔看看她“心中忘不了十四吧?”
靜雅默然,點點頭“十四那個人,性子傲得很,最怕他想不開。”
“兩個人,你到底喜歡誰?”
靜雅卻伸出了手,翻了翻“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兩邊都放不下。”
“選皇上吧”雪柔淡淡的說:“一切以大局爲重。”
靜雅沉默不語,還是有所憂慮。
中午留在這裡用了飯,還是老一套,餃子一盤盤,早就是遣人回去稟告了老四隻說在和太妃這裡吃餃子不回去了,老四讓人帶話說,不要吃太多,小心撐着了。
兩人爲這口諭又是大笑了一番,許久都沒有這麼開心過了。
一天天熱起來了,眼見就是初夏了,往年都是要準備出去塞外事宜了。
老四不喜殺生,因此並不樂意去,所以一併擱淺了,宮中今年俱在宮中消暑。
十三最近可是忙得很,二月裡升任了怡親王兼任總理大臣,一應事宜忙的不可開交。靜雅如今身居後宮,見得他們也少多了。
而十四,是再也沒有見過一面,也許他也有進宮的機會,可是雍正是絕對不會給她這個機會的。
心裡嘆了一口氣,如今八阿哥也是親王了,喚作什麼廉親王,貌似待遇也不錯啊,不知道雍正是不是真的就這麼不追究以前的事情了。
煮了綠豆百合粥,還吩咐人煮了一大鍋子來喝,靜雅命小丫頭捧了兩碗去養心殿去老四喝了消暑。
行至殿門外三丈,丫頭止步,靜雅自己託了盤子進去,門口的侍衛給自己請安,靜雅只說免了,已經走了進去。
殿中正在議事,靜雅不想有這麼多人都在,頓時呆住了,端着托盤看看這個看看那個,不知所措。
托盤上只有兩碗綠豆百合粥,本來是兩個人一人一碗喝了的。
靜雅只得笑道,“這麼多人都在啊,我叫丫頭們再去盛幾碗過來。”
雍正咳了一下“放下吧”靜雅走了過去放托盤。
“繼續吧”張廷玉開始繼續彙報事情,是關於查出庫銀之後的善後事情。
靜雅剛開始懷疑自己竟然聽得懂,心生詫異,自己印象中的張廷玉可是一口方言,艱澀難懂,每次一聽見他講話就困了。
不禁又看了他一眼,轉而疑惑的看向老四。老四嘿嘿一樂,沒忍住,只是擺手示意了下,張大人先是暫時停住了。
老四問靜雅“你可聽得懂?”
靜雅點點頭,問道,“這是怎麼了,撞了腦袋反倒把腦袋撞好了,連張大人講話都聽得懂了?”
“這是官話”雍正洋洋自得“朕命令所有官員一律都講官話,以京城語言爲基礎,去掉油腔滑調和窮乏之詞,便是官話。”
頓了頓,又說:“如今閩浙一帶的,來京人員也不再是雞同鴨講了。”靜雅大感欣慰,當初向着康熙提起過此事,不料卻被他開始真正實行起來了,這樣大大的增進了交流,看來自己又是大功一件。
雍正親口諭旨解除年貴妃的禁足令,還她自由。
皓月叩謝龍恩後,留在宮中靜思己過,不免心中氣憤難平,賭氣不來雍正面前承歡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