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5試探(下)
這次行圍對大清來說有着很重的歷史意義,聞知弘瞻弘晢也能隨行,太貴人劉氏太嬪馬佳氏大喜,對雲珠感恩戴德。
上皇雖在,最重的卻是嫡孫永璉,就算疼愛幼子,如今也遠在天邊哪裡照拂得到素日生活,且他禪了位連朝政都等閒不插手,何況後宮之事。
皇帝忙於朝政,閒暇時間也只會分給自己鍾愛的嬪妃兒女,哪裡會想到一年見不到幾次面的幼弟?!今兒有這樣的眷顧還多虧了皇后賢良大度。看來,不想在後宮被人遺忘還得緊靠着皇后才行,俗話說得好,一代江山一朝臣,現在皇后纔是後宮之主,站在她這邊總比跟着太后那個僞善的強……
雲珠對自己的安排十足有信心,她親自替弘曆收拾了貼身行李,又將出行須備有的東西列了單子給幾位小皇叔小阿哥參考,讓他們自己準備行李。而弘曆那邊又在宗室裡頭點了莊親王允祿、果親王允禮、淳親王弘璟、諴郡王、寧郡王弘晈等人隨扈,文臣武將也在老中青裡頭各挑了一些隨行。
總共忙活了大半個月,大軍這纔開撥。
望着旌旗下軍威凜然的驍騎營、護軍營、火器營、鍵銳營、前鋒營……和敬一臉地羨慕,即便不能跟弟弟永璉一樣小小年紀便爲大清出力,她也想跟永珎他們一樣在圍場策馬飛揚,見識一番。不過看着身邊再有兩個月就要生產的額娘她又將心底對兄弟的那絲欣羨拋開,皇瑪嬤已回了宮,如果連她們都不守在額娘身邊,出了事怎麼辦?
和徽這時心有默契地看了過來,在彼此眼中瞧見了昂昂鬥志。倆人小心地護着雲珠的左右兩邊,“額娘,回吧,天氣這麼熱,再站下去萬一有人倒下了可不好。”不吉利啊。
“胡說什麼。”雲珠輕拍了和敬一下,到底還是朝素問馮益他們道:“回吧。”她不走,那些來送行的宗室大臣們更不敢離開。
“皇后娘娘起駕回宮——”
“恭送皇后娘娘。”行禮直至鳳輦消失於眼裡,衆人這才起身散去。
弘曆行前有旨,著履親王允祹、和親王弘晝、大學士鄂爾泰、張廷玉在京總理諸事,京城的安危則交到了誠親王弘晊等幾個步兵統領手裡。
得了丈夫交待的幾位親王郡王福晉每天定時進宮給太后皇后請安,這是帝王離京,皇宮宗室保持團結安定的一種做法,因請安的是宗室福晉,接見的是太后皇后,就算想編排也找不到藉口。
太后鈕祜祿氏一想起在湯山行宮和靜宜園的枯寂日子就恨不得將雲珠生吃了,本想着弘曆出京,雲珠懷胎精力不濟,她回宮正好一邊收權一邊搓磨雲珠,不想這幾位福晉天天進宮來請禮問安,倒成了雲珠的護身盾牌。
報仇解恨的機會就在眼前,偏偏尋不到機會下手,她一口氣堵在胸臆出不來吞不下,夜夜翻來覆去不得安眠。
知道她的心病秦嬤嬤心中苦笑,在宮外好容易過了段清靜日子,雖說不敢再用皇后進獻的玉蘭果,可身子骨確實在漸漸好轉,這一回宮,千般算計萬般籌謀,日煎夜熬的,怎麼好得了?!
真想叫太后不要再跟皇后較這一口氣了,皇后性情清淡寬和卻也是建立在不錯了規矩上頭,這麼多年別說侵犯到她安全了,但凡有危害到中宮可能的都被她不着痕跡地連消帶打了去。太后想以孝道壓着皇后,讓她立規矩吃苦頭,這可能麼?皇后每天帶着幾位福晉來慈寧宮請安,同進同出地,從長春宮到慈寧宮一路步行能有多辛苦,不過是朝食後的消食運動罷了,反而是太后,稍有爲難皇后的馬上就會傳到宗室裡去!
要知道前有個已薨的孝敬皇(太)後,後有現在的皇后,宗室對她們的表現一個贊過一個,對太后的印象除了“是個幸運生了皇帝的太上皇嬪妃”外只剩下循規蹈矩,要是連這個安份賢良的名聲都沒了,還有什麼安榮尊貴可言?!
她和高嬤嬤一明一暗皆是思慮齊全的靈敏人,出宮一趟反倒聽了不少消息,知道太后之前針對皇后、企圖通過後妃影響皇帝的一系列行爲已教宗室和京裡的一些世宦勳貴察覺,壞了形象。
可惜,她們不能直接在太后跟前明說,只能委婉地勸諫。
就算是親近得用如秦嬤嬤高嬤嬤,也難以完全體會太后鈕祜祿氏內心的痛苦怨憤,這種痛苦怨憤不是常年的累積,而是突破了一個界點,進入了另一層境界。以前她隱忍、虛榮,有得意,有羨慕嫉恨,仍不脫一個爲人婦爲人母的範疇,而現在,她真真切切地體會到了爲何每一個從深宮中熬到頂端的女人最後選擇的都是權勢。
因爲只有權勢纔不會背叛她們!
在湯山行宮和靜宜園的養病時光,她內心的痛苦難以用言語述盡,她曾經對兒子寄予了多深厚的期盼,多引以爲榮,這痛苦便有多深重!在一日拖過一日,在等不到弘曆來接她回宮的每一個日子裡,經歷着希望轉換成失望地打擊,她掙扎又艱難地承認,不是自己養大的兒子果然不能與她同心同德,不夠孝順!兒子再好,終歸比不上權勢可靠!
——她一點也不認爲自己所做的一切有丁點妨礙到弘曆,傷害到弘曆,她只認爲她的兒子是有了媳婦忘了娘!
這種心路歷程多少讓安享尊榮了大半輩子的太后心智上又成熟堅毅了許多,之前的各種宮鬥,雖也歷經了各種委屈各種得意,終究比不得這次虐心。
她覺得自己悟了。
之後的蓄勢待發,不必贅言。
重新進宮,她要穩穩地站在權利的頂端!而不管是爲了權勢,亦或是爲了把握住皇帝王兒的心,都堅定了她除掉雲珠的決心。
她的輾轉反側,不僅是皇后的勢大根深,還在於嫺嬪愉嬪的不和,純嬪金嬪的離心。仔細思考了幾日,她定下了計策,慢理斯條地從慈寧宮開始着手整理自己以前佈置在宮中的各方勢力。
顯然的,她離宮的這段日子這些明面的暗地裡的人手又去了一大半,理由很正常,有到了年齡被放出去的、調了職被踩下去的、犯了規矩的……
(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