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幾個黑衣人交換了一下眼神。
他們覺得清歡說的有道理,任務確實沒說要殺其他的人,有錢不賺是傻子!
加上他們拿不準清歡的武功,又聽清歡稱寧致遠爲師父,可見武功不可估量,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不划算。
“三天後,二十萬兩銀子,送到城東郊外,會有人去拿!至於這老頭兒……”
帶頭的說完示意一個人上前。
“你們要做什麼?”
林洛陽想要上前阻攔,手臂卻被清歡死死拽住,回頭見小丫頭蒼白着臉色搖了搖頭,聲音有些顫抖,“隨他們。”
清歡看不見也猜得出來他們要做什麼,那男子上前,一把薅住寧致遠的髮髻,另一隻手緊握着匕首,擡起胳膊,毫不留情的一刀割下了寧致遠的頭,
剎那間,還未凝固的鮮血四濺染紅了牀榻,原本充斥着血腥味的房間霎時血味更濃。
寧氏哪裡見過這場面,嚇得幾近昏厥,可因爲有清歡在,她強撐着自己不能倒下,這會兒她竟然很慶幸清歡看不見這一切。
林洛陽雙眼猩紅瞪着那人,拳頭握得發紫,牙齦幾近咬出血來,忍住衝過去的衝動,他明白清歡的用意,如果不這樣隨黑衣人去,他們幾人很難全身而退。
把人頭隨便用個破布裹着,黑衣人轉身消失不見,直到聲音徹底消失,寧氏終於忍不住癱軟在地,秋秋臉色煞白憋了良久終於放聲哭了出來,
唯有清歡,站在原地,衝着寧致遠屍體的方向,木楞的,像是石化了一樣。
良久。
“咚!”
清歡突然雙膝跪地,發出一聲悶響。
所有的悲痛化作兩行清淚,堅定的眼神裡難以掩飾心中的憤恨,清歡跪在地上,兩手置於膝前,俯身,
“咚!”
清歡的額頭狠狠撞擊在地面,一連給寧致遠磕了三個響頭,
“清歡不孝,沒能保住師父的屍首……”
“師父放心,清歡定謹遵師父教誨,護自己一生平安,護身邊人一生平安!”
“師父,昱歡姐姐曾教導我,以德報怨,何以報德!明辨是非,不包庇,不放過,仁者之心只對仁,比厲更厲,方能保護珍愛,不違心中大道!所以,師父,請原諒清歡……這仇,清歡勢必要報!”
“師父……”
清歡張了張嘴,胸口沉悶的讓她說不出話來,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噼裡啪啦的往下掉,一旁呆愣着看着清歡的三人都忘了反應。
不知過了多久,
清歡就那樣一直跪着哭,屋外起了風,吹的茅草屋的破板門吱嘎吱嘎的響,清歡回憶着寧致遠對她的好,驀地想起某一天深夜颳了大風,吹飛了山頂的圍欄,寧致遠擔心清歡會有危險,頂着大風連夜修好了圍欄,卻忘記了自己屋子的門沒關,等反應過來時,門已經被吹飛到崖底了。
沒有多餘的木材,寧致遠就在漏風的屋子裡睡了兩天,凍得感了風寒,還哈哈大笑着和清歡打趣。
往事歷歷在目,那個慈祥的老爺爺牽着小女孩的手走過六年人生,那不僅是師徒情,是更重要的,一個老人和自己的子孫的親情!
清歡重情義,對她好的人她就放在心坎裡,對她壞的人……
清歡的心裡劃過一絲陰狠,寧家被滅門,她便要讓裴家也嚐嚐這滋味!
我們走着瞧!
清歡最後又給寧致遠磕了一個頭,然後緩緩起身,她終於接受了事實,哽咽着,說出了那句她說不出口的話,
“師父……您……好走……來生……歡兒還要……做您的徒弟……”
“歡兒……”
寧氏雙眼哭的通紅,虛晃着走到清歡身邊抱住,“我們帶你師父回家……”
“不可。”
清歡和林洛陽異口同聲,清歡用袖子抹了把眼淚,開口道,“家裡有二房,孃親以爲針對您這件事和二房無關嗎!孃親身邊肯定有裴家的眼線,我們現在只是暫時安全,不能保證裴家人知曉我們還活着會不會滅口,家是萬萬不能回的!”
“沒錯師嬸,師妹說的對,我的提議是讓師嬸隨師妹先回山頂,也好好生安置師父,以我的身份,裴氏不會輕易對我下手,所以我先返回京城,也好給相國叔公通信。”
林洛陽道。
寧氏自是知道兩個孩子說的有道理,便點頭同意了,於是一行人做好安排,幾人火葬了寧致遠,把骨灰裝在一個罈子裡,又放了一把火,燒了茅草屋。
林洛陽將僅有的兩匹馬給了清歡她們,秋秋和寧氏一匹,清歡帶着寧致遠的骨灰單獨一匹。
因爲寧氏不會騎馬,清歡靠感知視路太耗費心神,所以三人的行進速度放緩了許多。
林洛陽則放了一個信號彈,到時候會有其他暗衛過來接他,等他們來了之後林洛陽又不放心清歡幾人,於是小聲對一個暗衛說了幾句,暗衛便消失不見了。
進了城,林洛陽沒有直接去何府,而是拐了個彎,等在一個何相國下了早朝的必經之路上。
這兩天何相國一直感覺心突突,自家夫人出門幾天遲遲未歸,派人尋找也無果,急得白頭髮生了一片。
同樣皇帝那邊,距離太子回京也遲了好幾日,恐有不測,好在和林洛陽隨行的一行人被他安排沒有跟着他,讓他們回城稟報皇上,皇上這才知道是半路出了事,發了好大的火責備這羣手下護主不力,怎麼沒有攔着他。
隨即又一想,這也不能怪這羣下人,主子的命令誰敢不聽啊。
心裡想着等他這個兒子回來再好好收拾他,新派了一羣人去接應,就放了這羣下人。
林洛陽在無人的巷子等了半天,終於看到何相國的馬車緩緩駛來。
恐人多眼雜,就派了個暗衛拿着太子的令牌前去攔馬車,何相國心裡疑惑,但也跟着進了巷子,見到太子,忙要下馬車行禮,太子卻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下一秒就鑽進了何相國的馬車。
“太子殿下,這……”
何相國有些爲難的皺皺眉頭,雖說名義上太子喚他一聲師叔,但太子這套做派於禮不合,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