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寓的門鈴響起時齊子風正把最後一道菜端上桌。
紅燒鯉魚, 汁濃液香,蘇禾覺得她口水要留下來了。
“正宗的紅燒鯉魚。”齊子風拋給蘇禾一個得意的小眼神兒,妄圖讓自家媳婦兒膜拜一下。
可惜他忘記身上套着的是一件畫着地鼠的圍裙, 圍裙上有一隻傻頭傻腦, 呆呼呼的地鼠。
所以蘇禾不但沒有覺得齊大少值得膜拜反而覺得他這幅模樣傻呆的緊。
於是蘇禾也傻乎乎地笑了出來。
大傻對二傻, 一時間整個廚房都充滿了傻呆傻呆的氣息。
“小心燙。”齊子風見蘇禾拿着筷子就要對鯉魚下手, 止住她伸向紅燒鯉魚的手, “先吃別的,待會再吃這個。”
蘇禾癟嘴,知道他是爲自己着想終究沒有把筷子伸向那道紅燒鯉魚, 反而轉手夾了一筷子酸辣白菜給齊子風夾到碗裡,她記得他喜歡吃這個。
齊子風笑眯眯地接過自家媳婦兒遞過來的愛心白菜笑得很盪漾。
“吃菜。”蘇禾皺眉, “別笑得那麼……”春心蕩漾。
“媳婦兒遵命。”齊子風邊說邊把手邊的蝦剝了一個放到蘇禾碗裡, 依舊笑得很欠揍。
蘇禾臉紅紅地夾起蝦仁吃下去。
門鈴就在這個時候響起來。
蘇西一身大紅貼身旗袍, 豔麗的色澤打底,精緻的金絲繡線織成朵朵玫瑰的輪廓。
單純看來, 此件衣服既庸俗又風塵,但是蘇禾不得不得承認,她二姐愣是把這件庸俗至極的旗袍穿出了無與倫比的女王範兒。
真特麼讓人嫉妒。
蘇西斜倚在防盜門邊,手裡拿着一個黑色手包,同色十二釐米高跟鞋, 鞋面隨意地釘着些碎鑽, 貓眼半眯, 狹長的眼線微微上挑, 語氣輕佻而又漫不經意, “齊家小子。”
濃豔的大紅色水晶指甲落在齊子風俊逸的左臉上,堪稱調戲的動作在她做來卻成了理所當然。
“二。”蘇禾嚥了口唾沫, “二姐。”
齊子風也如臨大敵,只是他面上不顯,不慌不忙地開門道:“二姐,我們正打算吃飯,我做了阿禾愛吃的紅燒魚,你要不要試試看?”
待把人迎進去,齊子風才發現他的手上全是汗。
蘇西進門做到沙發上,隨意地翹起二郎腿,“坐,你們都坐。”
蘇禾囧,明明是他們家怎麼覺得二姐比他們還像主人。
齊子風脊背挺直,遏制住內心的緊張激動,乖乖在沙發上坐好。
見家長有木有,這就是傳說的見家長,嗷嗷嗷,齊大少已經有點不正常了。
“你說你做了紅燒鯉魚?”蘇西擡眼看着齊子風,雙手交疊放在膝上。
齊子風點頭,眼睛亮亮的,完全就是一個期待誇獎的大型犬科動物:“是的,二姐。”
蘇禾撇頭,真丟人。
“二姐?”蘇西意味不明地道,眼角有淺淺的紋路出現。
“二姐。”齊大少不知道是傻了還是呆了,明明蘇西還沒承認齊子風齊大少已經斬釘截鐵地叫出來。
“你到聰明。”蘇西諷刺道。
乖乖二姐生氣了,蘇禾偷偷遞給齊子風一個眼神,你保重。
蘇西低着頭,捲翹的睫毛下半闔的貓眼看不清思緒,她不說話整個客廳的人也跟着沉默,齊子風也有些小糾結,他跟蘇禾算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但是他對蘇家大姐二姐卻沒有多少印象。
小時候不記事,記事以後蘇禾的大姐已經接手蘇家的產業,兩人年齡相距甚大,故而他雖然對蘇莫的雷厲風行早有耳聞,苦於年齡差距卻一直沒有接觸,直到近些年來創立齊氏,他纔算正式在蘇禾大姐面前掛了個號。
至於蘇西,齊子風不得不接受事實,他現有的資料裡關於蘇禾二姐的東西真是不少,美容,逛街,設計衣服,蹦極,跳傘……似乎沒什麼是蘇家二女不敢做也不能做的事情。
但就是這樣齊子風才覺得頭疼,蘇家二姐興趣廣泛的後果就是齊大少完全不知道該從哪兒。
╭(╯^╰)╮討好未來家長真不是件容易事情。
呆了小半天蘇禾終於不得不開口解決目前尷尬的處境:“二姐。”平靜的聲音,聽不出多少情緒。
“嗯?”蘇西緩緩擡眸,露大而黑的純色貓眼。
明亮的眼睛靜靜倒映着她和齊子風,蘇禾下意識地往齊子風身邊捱了挨。
蘇家二姐見狀也沒說什麼,只是維持着現在的動作。
齊大少被蘇禾稱得上下意識的動作給愉悅了,繃不住露出八顆大白牙,“二姐,你要不要試試紅燒鯉魚?”
╭(╯^╰)╮
二姐是不會理你的,蘇禾微囧,難道齊子風的腦子裡只剩鯉魚了。
養魚也不能這麼個養法。
蘇西於是起身,旗袍邊緣的金線玫瑰若隱若現。
竟然真得走了,蘇禾糾結地望向蘇西的背影,這不合常理。
*
蘇西隨意瞄了一眼擺着四菜一湯的紅木餐桌,簡單又不失營養。
桌上擺着兩雙筷子兩把勺子,都有使用過的痕跡,紅燒鯉魚的魚身被動過,原本應該澆滿鮮濃湯汁的魚肚被撕開了一些,露出白色的魚骨。
其餘的菜餚顯然也很新鮮,騰騰地冒着白色熱氣,而且沒有被人動過的痕跡。
蘇西默,應該是還沒來得及吃被什麼事情打斷了,突然視線觸及某處,蘇家二姐微微一笑,嘴角勾起滿意地弧度。
齊子風連忙順着蘇家二姐的視線看去,也顛顛地笑了。
原來蘇西觸及之處是兩個挨近的白色靠背椅,椅子上幼稚的貼着兩個眼露愛心的小熊貼畫,一男一女,貼的甚至有些歪,那是某日蘇禾、齊子風一起逛超市買菜齊家大少死皮賴臉買下的,蘇禾一度因爲這兩個貼畫的原因不想進餐廳吃飯。
原因無他,太肉麻了,蘇禾恨恨地瞪了齊大少一眼。
齊子風朝自家媳婦兒露出無辜的小眼神兒,其無辜程度請自覺對照偷吃不認賬的自家二貨寵物狗。
“咳。”作爲觀衆卻被忽視的蘇家二姐咳了一聲,如此有愛的一幕有些亮瞎她的眼睛了。
齊子風、蘇禾齊齊收回各自落在對方身上的視線,立正站好。
“都坐。”蘇家二姐輕飄飄的聲音響起。
兩人同時擡腳,同時拉開座椅,同時做下坐,所有動作完全一致。
跟自家媳婦兒同步的齊大少齜着牙樂了,雪白雪白的牙齒擋也擋不住。
蘇禾則囧着看向蘇西,這絕壁是個意外。
蘇家二姐此時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正對紅燒魚頭,目不斜視,臉色正經之極。
也許二姐沒看見,蘇禾自我安慰道。
“這麼緊張做什麼?”蘇家二姐似笑非笑地看向蘇禾,“我又不會吃了你們。”
“不緊張。”蘇禾瞪了齊子風一眼,讓他住嘴,“我們一點也不緊張。”
那諂媚的小模樣齊大少撇頭,有點礙眼呢,不過如果面對的人如果是他的話應該會好很多吧,齊大少腦補着自家媳婦兒求包養的諂媚小眼神兒,嘴樂歪了。
“咳咳。”這會兒咳得是蘇禾,提醒的對象是齊子風。
可惜齊大少沒聽見。
“三兒嗓子不舒服?”蘇家二姐正看得有趣,見她又是咳嗽又是擠眉弄眼於是好心地給齊子風提了個醒。
可惜齊大少正忙着腦補呢,啥都沒聽到,蘇禾恨鐵不成鋼地狠剜齊大少一眼,今晚,不,這一週都別想爬上她的牀,“沒有,二姐我好着呢。”
蘇家二姐不置可否。
回神!
蘇禾從桌底踹了齊大少一腳。
齊子風終於從腦補中醒過來看着眼前的場景,露出一抹燦爛的笑容,對着蘇家二姐開始介紹桌上的菜品。
“紅燒鯉魚,清蒸獅子頭,西紅柿炒蛋……”
蘇禾舒了口氣。
正忙着給蘇家二姐講解的齊子風沒看到,對兩人間的相處興趣正濃的蘇西卻看了個遍,剛好興致來了,一向沒什麼節操的蘇二於是出言挑逗,“我看上去有那麼可怕嗎,怎麼二姐覺得三兒鬆了口氣呢?”無辜而受傷的語氣。
蘇禾張了張嘴,什麼也沒說出來,最後只能乾巴巴道:“哪有,二姐最可愛了。”
o(>﹏<)o嚶嚶,二姐最可怕了好不好。
紅脣微張,吐氣如蘭,“三兒真得這麼覺得?”
自覺被威脅的蘇禾自然乖乖點頭如小雞啄米,真的,真的,二姐你說啥都是真的。
所以……
二姐你趕緊回去吧
嚶嚶,o(>﹏<)o二姐在此,小妹傷不起。
齊子風忙着給蘇家二姐講解菜餚沒注意這邊的場景,或者說齊大少根本沒想到一向張牙舞爪的媳婦兒遇到蘇西會像小媳婦兒一樣。
“蘇蘇,給二姐拿雙筷子。”
被指使的蘇禾雙眼發亮,‘溜’地跑向廚房,不管怎樣離二姐越遠越好。
還是那句話,二姐在此,小妹傷不起。
過了小半會,一直不見蘇禾把筷子拿出來,蘇家二姐微微皺了皺眉頭,好似疑惑道:“怎麼還不見三兒出來?”
齊子風聞言皺眉,起身推開椅子對蘇家二姐道:“二姐稍等,我去看看。”
蘇西滿意地點頭,那模樣仔細看竟有些像吃飽喝足,懶洋洋的波斯貓。
叮鈴~~
蘇家二姐從隨身小包裡拿出手機:“喂。”
“你又辦壞事了。”低壓暗沉的平淡聲調。
蘇家二姐惱怒:“管你什麼事。”隨之拍下手機,什麼好心情,什麼有趣,全沒了。
蘇家二姐拍手機的聲音不小,說話的聲音也不小,遠在廚房的齊子風、蘇禾互看一眼,決定立刻出去。
“二姐,誰惹你生氣了?”齊大少比蘇小三諂媚積極地多。
蘇家二姐紅色的指尖敲擊着白色的桌面,臉上雖然尤帶怒氣,卻也看得出面對蘇禾跟齊子風的時候收斂了不少:“你倒殷勤。”
不是贊成,不是批評,只是平淡的闡述事實。
齊大少繼續嬉皮笑臉:“二姐是蘇蘇的二姐。”
這話說得有水平,哪怕蘇西不是喜歡聽甜言蜜語的人聞言心情也舒爽不少:“你小子嘴挺甜的。”
“多謝二姐誇獎。”
蘇西眯眼:“是你自個做得好,只是這人吶,時間一長能不能繼續下去還是個未知數。畢竟這人心……”是個什麼玩意兒。
似乎蘇二姐曾經遇到過什麼不好的事情,齊子風再不復剛纔嬉皮笑臉的模樣,邪魅狷狂氣質盡顯,一字一頓道:“我不知道未來,但我知道過去的十年裡我一直爲同一個目標堅持,直到現在依舊堅持着。”
蘇禾不知道他們二人在打什麼啞謎,又插不上話,只是下意識地覺得事情好像對她有些不利。
蘇家二姐不置可否:“希望你還一直記得你說過的話。”說完她拿起包包起身。
“二姐要走?”蘇禾疑惑。
齊子風咧着一口白牙猛點頭,那嘴已經咧到耳朵邊了。
蘇禾覺得不好的預感更重了。
蘇家二姐衝蘇禾妖嬈一笑:“小三兒,相信不久之後我們還會見面的。”
o(>﹏<)o
蘇禾表示她一點也不想見到蘇二姐。
蘇西成年以後一向不着家,所以自成年以後蘇禾見到蘇女王的次數一向屈指可數,幼年時期長期處在二姐陰影下的蘇禾表示,二姐神馬的,尤其是屬性爲女王的二姐神馬的,一生黑,絕壁一生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