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大樹底下好乘涼

教官總是讓人恨得咬牙切齒但是離別時又能賺足眼淚的一種存在,一張張被曬成黑炭的臉難捨難分淚眼婆娑的看着那慢慢走遠的一團綠色,明明之前每天連人家祖墳裡的都已經化成花肥的老人家都要問候,但是現在卻依依不捨,就好像當初的討厭賭咒從沒發生過……

“靜靜,你哭了麼?”雨霏用微微帶着鼻音的軟糯聲音問在一旁依舊高傲仰頭的女王。

“哼!本小姐纔不幹這麼丟臉的事呢!”

雨霏擡頭看到眼眶微紅的黃靜靜,兩個人對視了一眼,然後都笑了……她們這幾天不知不覺就成了好朋友,畢竟他們五個人裡只有她們兩個是女生,總有很多話題是隻能對女生說的,也只有女生才能理解……

“你們兩個冷血的,教官都走了還笑!”一旁帶着濃濃哭腔的大嗓門朝着這兩個在一羣哭得稀里嘩啦的人羣裡笑的人大吼。

黃靜靜白了一眼哭得眼淚鼻涕一把的百曉靈一眼,扔了一條手帕過去,嫌棄的說:“醜死了!”轉身推了一下雨霏,“走了,下午還要考試……”然後頭也不回的走在前面,“趁着現在回去拿牛奶美白一下,這幾天皮都曬脫了一層,本小姐都快被曬成黑炭了…你也是,回去好好保養一下,不要以爲你皮膚像嬰兒一樣水嫩就不用保養……”

雨霏跟在後面有點無奈,這個奢侈的大小姐!人家連牛奶都沒得喝,她竟然用來洗臉!而且這大小姐這一週曬下來還是比有些人沒軍訓前白嫩,她還這樣讓人家怎麼活呀,至於她自己,雨霏摸摸自己的臉,真的被曬脫皮了……擡頭看着漫天的黑雲,一副快要下雨的樣子,老天爺這是才睡醒還是睡得太沉了,雨該下的時候不下……

告別教官,不管是初中、高中還是大學這樣的場面總是毫無偏差的上演,在校園這座象牙塔裡,我們的感情是這樣的簡單純粹,討厭喜歡難過高興都直白的寫在臉上,那些所謂的討厭轉眼便可拋下,然後變成抱在一起哭泣……不知道多年以後可還能再想起這樣簡單的自己,這樣純粹的感情……

四中是G市裡最好的初中,從初一開始就由入學成績和摸底考試綜合成績分成特重點班、重點班、普通班三層。雨霏這一代計劃生育的成果還不明顯,他們一個年級就有十個班,一個特重點班,三個重點班,六個普通班,重點班裡的人數還好,只是每個班五六十人左右,普通班就很能體現中國人口的特點,每個班七十多個人。其實,這還算好,雨霏後來聽鎮裡的朋友說,鎮上的初中一個班都快接近一百個人一班了,從講臺下面一直坐到了後面牆壁……讓人深覺計劃生育任重而道遠呀~

四中的重點班在G市是非常有名的,特重點班升重點高中率是百分百,而重點班也有百分之九十,家長們削尖腦袋也想讓孩子進來,畢竟初中也是人生的一個小轉折,但是,條件也是很嚴苛的。當然,還是有一些例外,比如劉珺童焱這兩個混世魔王竟然可以進重點班,比如樑雨霏這個入學成績第五,摸底考試第三的沒進特重點……

“雨霏妹妹,咱都是精英,多多關照呀!”童焱晃着兩顆可愛的虎牙和兩隻淺淺的酒窩笑得……一臉的欠扁。

雨霏鄙視了一眼,萬分感嘆,“看到你就看到了中國傳承了幾千年的糟粕呀~有錢能使鬼推磨,有權能使磨推鬼……”

童焱愣了一下後一臉認真的回答,“雨霏妹妹你太有才了,我回去告訴我阿公去!”

然後變成雨霏無言語對……

一旁聽到的劉珺也愣了一下低頭悶笑,黃靜靜也笑得花枝亂顫的拍童焱的肩膀,“真是沒想到……你也有那麼聰明的時候……哈哈……”

“我說什麼了嗎……”童焱一頭霧水,但是聽到了靜靜誇他聰明,於是,一雙汪汪的眼睛就激動的看着靜靜,“靜靜,你終於知道我有多聰明瞭麼?”

雨霏無語望天,這個白癡!而自己竟然就這樣被這個白癡噎到了……

“霏霏,你怎麼會在重點班呀,不是應該在特重嗎?”坐在他們後面打算聽第一手消息的百曉靈憋着笑問了雨霏。

這個……雨霏眼前浮起了一雙和蘇譽那雙狐狸眼很像但是更顯成熟,就是……更狐狸的一雙眼睛……那天……

伯母帶着她來辦入學手續,然後“順便”拜訪了校長,那時,伯母是這樣介紹她的,“這是我家那臭小子的剋星,要是他幹了什麼壞事,找她估計比找我和他老子都管用!”

那時,那雙眼睛明明很慈祥很慈祥但是看得她渾身發冷,然後很和善的問她,“樑雨霏?”

“校長伯伯好!”她乖巧的回答。

“呵呵……這是當年你們剛搬上來的時候那個小女孩吧,都長這麼大了!”

伯母當年剛剛搬家的時候她也跟着上來住了一個星期,然後就再也沒見過了……但是,好像沒有見過這個…狐狸伯伯……

“嗯,就是她。”伯母笑着回答,氣氛……很融洽,但是她莫名的有種被狐狸盯上的感覺。

“霏霏,你願意和你劉珺哥哥一個班嗎?”老狐狸笑得一臉奸詐的問她,還直接叫她霏霏,讓她受寵若驚。

那時,她覺得這正是她所想,很歡快的答應了,也很歡快的答應了會好好的管着哥哥,結果後來的三年四中就出現了很奇怪的現象,有一個人不管是不交作業考試不及格還是打架鬧事找的都不是家長而是……同樣是學生的她……然後,這個讓附小校長頭痛的麻煩就沒能成爲四中的麻煩……

後來,雨霏知道了這隻老狐狸正是蘇譽那隻小狐狸的二伯,高中時學到生物遺傳學的時候就由衷的覺得遺傳基因的半保留複製果然是非常精確的!

“這是狐狸的安排!”雨霏回過神來答了百曉靈這麼一句很有玄理的話,後來曉靈同學在目睹了幾次雨霏把讓附小老師頭痛的冷酷王子擺得服服帖帖,而某個大人物總會遠遠的一臉奸笑的看着這對後,終於參透了這隻很有眼見的狐狸是誰。

“樑小雨!”靜靜一把敲在雨霏頭上,這死小孩篡改她的口頭禪!

自從雨霏自我介紹“雨雪霏霏”之後,靜靜覺得這名字實在是太多雨了,樑小雨就成了她的專屬稱謂。

“靜靜~”雨霏摸着被打痛的腦袋眨着大眼睛看着靜靜,軟糯的聲音聽起來十分委屈。

“滾!不要用這種眼神看我!”她最受不了她這種眼神了,明知道她十成是裝的,但是就是讓人很有罪惡感。

這時很有喜感的《上學歌》的上課鈴聲響了,鬧劇也暫時落幕。說到鈴聲,四中有個很有特色的傳統,就是鈴聲都是純音樂,上下課的鈴聲是不同的,上下午最後一節課的鈴聲也是不同的,住校生早上午休起牀的鈴聲也是不同的,而且每年還會更換,這個傳統被他們後來的美女音樂老師盛讚。像今年上課鈴聲是《上學歌》下課鈴聲是《讀書郎》,最後一節課的鈴聲倒是一直都沒改的,是《秋日私語》……不知道最初立下這個規矩的校長是怎麼想的,但是現在除了《秋日私語》,其他的鈴聲真是讓人覺得自己在幼兒園……

他們四個就這麼堂而皇之的佔據了別人擠破頭要進的重點班,而且,接受上級指示的班主任也很識趣的把他們安排了前後桌,而且位置無論是往前調往後調往左調往右調他們四個的相對位置都沒有變過,她和靜靜在前面,哥哥和小狗在後面……他們這樣歡快的廝混在一塊一度讓某隻寂寞的狐狸羨慕得想留級,當然,品學兼優的市十佳好學生怎樣都不可能留級,只能經常串門,直接結果就是四班也就是他們班的女生儀容儀表是幾個重點班了最好的……

那時他們就這樣仗着家裡撐起的好乘涼的大樹過得飛揚跋扈、隨心所欲,不用擔心豔陽太烈,不用憂心風雨太大,只要喜歡就好……那時,她也用自己的努力撐起一把小傘,擋住那些從大樹間隙漏下的風霜……那時,他們都以爲可以這樣一輩子肆無忌憚,不曾想過,就算再繁茂的大樹在臺風暴雨中也會凋零,而總有一天他們也必須成長爲一棵可以爲父母爲兒女遮風擋雨的大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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