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深深不說話,像是沒有聽到林輝說話一樣,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固執的盯手術室的房門,好像在那裡寄託着她最珍貴的東西。
林輝早就料到了秦深深會是這個反應,如果換做他是秦深深,他現在差不多也是這個反應,可楚墨是心甘情願遭受着一切的,如果等他醒過來見到秦深深是這樣狼狽的模樣,他,一定會把罪責都算在自己身上。他,可不要承擔這個黑鍋。
眼珠一轉,林輝很快就反應過來自己該怎樣說,秦深深才能聽進去:“深深,你不想楚墨剛出手術室的大門,就擔心你吧,不想讓楚墨心裡不好受吧。”
秦深深漆黑的眼珠子動了動,似乎是把林輝的話給聽進去了。
見到她這個小反應,林輝心中一喜,再接再厲的說道:“深深,楚墨是爲了你才遭受這樣的罪責,他是心甘情願的,你要是心疼他,就好好的照顧自己,不要讓他以爲自己的付出是不值得的。”
林輝顯然是一個很合格的勸告師,秦深深在聽了他這番話後,有了其他的反應,只見她緊緊的攥在一起,放在膝蓋上的手伸展開來,眉眼呈現出一種極度的痛苦。
是的,她就是因爲清楚,所以纔會越發的不能原諒自己,傷口不去處理,一方面是因爲她實在是放心不下楚墨,她想看出楚墨安全的從裡面出來,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她想要通過這種方式去自我折磨,反正,也不會死人的。
“我去找護士。”秦深深掙扎再三後,開口,聲音沙啞的厲害,像是石子摩擦者地面。
林輝滿意的點點頭,這纔對啊,乖乖的聽話,好好的調養自己的身體,這纔是對楚墨最大的珍重,這樣,等楚墨醒過來,也不會責怪自己趕到的不及時了。
林輝得意的在心裡想着,他果然不是一般的聰明。
秦深深從長椅上站起來,走了幾步後,又返回來看着林輝,正好撞上了他沒有來得及遮掩的洋洋得意的表情,心中頓時一暖,無論外界是怎樣,楚墨,林輝,他們都是在儘自己最大的能力包容自己,幫助自己。
她,真的是不應該這樣的任性。
“林輝,謝謝你。”秦深深鄭重的道謝,內心中複雜的感情,真的是任何筆墨都沒辦法描繪出來的,她真的是很高興,自己能夠遇到這些人。
能夠讓她又重新一次相信這時間擁有者美好。
林輝原本被秦深深撞到有些尷尬,卻沒想到秦深深反倒是一臉鄭重的給他道謝,聰明如他,當然是知道爲什麼,當即摸着後腦勺呵呵的笑了起來,看起來自帶一股子傻氣,全無剛纔的精明。
見狀,秦深深脣角微微勾起,露出了一個不易察覺的微笑,隨後,加快了步伐,去護士站找護士處理傷口,而林輝則是在這裡,代替她守護者楚墨。
在護士給她上藥,包紮的過程中,秦深深原本緊繃的神經難得的放送起來,以往的理智也開始逐步的迴歸,而這點變化,讓她在重新回去的時候,更能理智的思考許多她剛纔沒顧的上的事情。
見手術室的紅燈依舊還亮着,秦深深乾脆詢問其他的事情,而,這些事情中,最讓她放心不下的就是小傢伙樂樂。
“林輝,樂樂找的怎麼樣了。”秦深深緊張的問道。
當初,在送楚墨來醫院的過程中,她已經備案,讓警察動用人脈去尋找小傢伙,剛纔不冷靜的時候,心思都掛在楚墨的身上,也沒去問這件事找的怎麼樣了。
樂樂,你一定不能有事啊。
秦深深在心裡祈禱着,希望各路神仙都能幫幫忙。
小傢伙的事情,確實是一件比較火燒眉毛的事情,可是,在沒找到人之前,在着急,也是沒用的,這件事,根本就是急不得的。林輝知道一個孩子對於母親來說,是多麼的重要,尤其是深深,她生命的重心都在小傢伙的身上,說句大實話,小傢伙就是秦深深活下去的動力。
很多事情,往往就是因爲清楚其重要性,所以,纔沒辦法說出口。
秦深深忐忑不已的心,在林輝的沉默和逐漸難看的臉色中,逐漸的沉了下去,滿嘴的苦澀,她道:“是不是到現在都還沒有消息。”
她和劉媽相處了這麼久,都沒有從她的身上看出一點點想要奪走小傢伙的跡象,那,心機,可想而知,更何況,劉媽之前是樑言的人,礙於這種關係,她根本就沒辦法和劉媽多相處,多從她的身上了解信息。
猛然回首,秦深深才錯愕的發現,她對於劉媽的瞭解,緊緊是停留在表面,比如,會做飯,有點自己的故事,至於她真正的是哪裡人,家裡有着幾口人,根本是一點都不知道。
自責的咬緊了雙脣,懊惱鋪天蓋地的襲來。
“深深,你也不要太過於着急,警察那邊我打點過了,一有消息,肯定會立刻通知你,只是,劉媽這個稱呼只是她的一個別名,我們所能得到她的信息有限制,所以,暫時是沒有眉頭。”
前面的話,林輝尚且能夠說的流暢些,可是,在看到秦深深那雙染上濃濃期盼的眸子時,就有點說不出口了。
因爲,他知道,自己這番話,說的有多麼的圓滑,他是在把警察沒找到人的這句話,給美化了許多。
他們都知道,如果在這個時間點都不能找到小傢伙,那麼,往後,只會是更加的困難,那個劉媽,肯定會有更長的時間,進行逃脫。
“我知道了,警察他們也都費心了。”秦深深苦澀的說道。
她知道警察肯定是用心的,只是,沒有找到孩子罷了。
劉媽,你到底把樂樂給帶到了哪裡,樂樂,你一定要平安回到這裡。平平安安的回到我的身邊。
忽然,秦深深腦子裡靈光閃過,猛地一下子想起來一些東西。
“對了,我想起來,孟欣曾說過劉媽的兒子剛死,她是因爲兒子的死,纔會抱走我的兒子,之前,她有好幾次找我,欲言又止的,說是想要請我幫忙,我想可能就是她孩子的事情,林輝,你可以讓警察順着這一條線索,在查一下。”
林輝面色嚴謹的點點頭:“好的,深深,這些我都會告訴警察。”
說到這,他遲疑了幾分,看向秦深深的眼中帶着一抹抑制不住的同情:“雖然有些話不好聽,可我還是希望你能夠做好心理準備。”
聞言,秦深深整個身子都踉蹌了一下,所謂的心裡準備,不就是失去小傢伙嗎,這樣的後果,她真的是承擔不起。
此刻,秦深深只覺得喉嚨處一陣惺甜,接着,一大口鮮血從她的嘴巴中吐出來,鮮紅色的液體沾惹到髒兮兮的白衣服上,留下觸目驚心的血嘖。
林輝被嚇了一大跳,他只是善意的提醒一下,早知道秦深深會被嚇成這樣,他就不多嘴,說這句話了。
“深深,你沒事吧。”他擔憂的問道,抓猴撓腮,恨不得自己就是醫生出聲,可以瞬間判斷出秦深深的病情:“我真是糊塗了,你都吐血了,怎麼可能沒事,我去叫醫生,讓醫生過來給你看看。”
說着,他就往外面跑去,想要用自己最快的速度把醫生給領過來,誰知,就是在這個時候,一隻纖細瘦弱的小手緊緊的抓着他的衣服。感受到阻力的林輝扭過頭,一臉詫異加擔心的看着秦深深。
只見她巴掌大的雪白小臉上,一片堅定,她用右手隨意的抹了一下嘴脣上的鮮血,左手牢牢的拽着林輝的衣服,道:“我沒事。”
林輝着急,現在,可不是任性的時候,楚墨這個混小子在裡面躺着,生死未卜,小傢伙丟失,到現在沒有一點點消息,唯一好好的坐在這的秦深深又吐血,說是沒事,鬼才相信。
“深深,你別任性了。”他聲音裡的着急,可以穿透衣服,直直的到底人的內心。
“我沒任性,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林輝我真的沒事,你不用過去叫醫生。”秦深深毫不在意的又用袖子擦了一下嘴脣,把嘴脣上的鮮血擦拭的乾乾淨淨。
林輝沒辦法,只得停下步伐,又乖乖的坐回去,眼睛時不時的瞄秦深深兩眼,確定她是不是真的沒事,還是,只是硬撐着。
這時,秦深深再次開口,聲音卻詭異的沒有最初那樣沙啞,她道:“我知道了。”
她冷不丁的來了個知道了,林輝被弄得一頭霧水,剛要去問,卻猛地響起自己剛纔說過的話,還真是夠蠢的。秦深深這是在回答自己那句要做好心理準備啊。
只是,這樣的心理準備,秦深深真的可以承受的了嗎,林輝格外的懷疑。
氣氛再一次的沉默起來,這個話題,就這樣尷尬的過去了,接下來的一個小時內,秦深深沒在詢問任何關於小傢伙的消息,像是有些任命的接受了一樣。
林輝卻覺得沒有這樣的簡單,正常的母親,知道自己的孩子被拐走,除掉哭泣,更會崩潰,有些心理能力不好的,甚至會出現精神上的問題,可,秦深深,去掉了剛纔的不正常,完完全全表現的太正常了。正常的都有點讓人懷疑,她是不是小傢伙的親身母親了。
看着秦深深平靜的側臉,林輝暗戳戳的想着,秦深深是不是在心中有了什麼樣的計劃,所以,現在纔會這樣的冷靜。
林輝的這個疑問,最終還是沒有問出口,因爲,這個時候,手術室的紅燈終於滅了,護士門管涌而出的推着楚墨出來,身穿白大褂的醫生,是最先走在前面的 。
林輝激動的站了起來,快速的往醫生哪裡走,去詢問楚墨相關的症狀。醫生也很耐心的把所有的問題都給他說了一遍,紓解了他一直緊張不已的內心。
“我就說,楚墨這下子命大福大,不會有事的。”林輝驕傲的說道,全無剛纔的擔憂,洋洋得意的模樣,像是一個翹起尾巴,等待表揚的小哈巴狗。
驕傲的說出這句話後,林輝摸着下巴,總覺得哪裡有點不對勁,是哪裡啊,他狐疑的撓了撓頭皮,卻怎樣都想不起來,直到他的視線落在了長椅上秦深深的身上,這才反應過來,到底是哪裡有着不對勁。
秦深深,這反應,完全不像是等待已久的人啊。
此刻,秦深深靜靜的坐在長椅上,雙手放在膝蓋上,脊背挺的直直的,目不斜視,像是沒有看到醫生和護士出來一樣,她就這樣安靜而淑女的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