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黑分明的大眼睛染上淚水,沾上淚水的長睫毛輕輕的顫抖,精緻小臉上滿滿的不可置信。
放在任何人的心中,都不忍心對他下手。秦深深也不捨得,甚至打完之後格外的心疼,但是,一想到她剛纔的急躁,擔憂,她又覺得自己下手有點輕了。
這孩子,知不知道自己此時的處境有多麼的危險嗎!知不知道她有多麼的擔憂嗎!
小傢伙反應半天后,才接受了自己被麻麻打屁股的事實,眼淚刷的一下子冒出來,他哇的一聲哭起來,格外的委屈。
小身子用力的掙扎着,想從秦深深的懷抱中掙扎出去,麻麻壞,麻麻打他,他只是想和麻麻分享一下子好玩的事情而已,爲什麼麻麻要過來打他一頓。
嗚嗚,小屁股好疼。
其實。說是疼,秦深深也沒下多大的力氣,這是她費盡一切想要保護的孩子,她又怎麼下得去重手呢,小傢伙覺得疼,更多的是心理上的。
秦深深用力的抱緊了小傢伙,在她的懷抱中,不斷掙扎的小傢伙逐漸的安靜起來。沒有一人可以理解她剛纔的害怕,惶恐。哪怕她現在用力的抱着小傢伙軟軟的小身子,這份濃濃的害怕,惶恐,依舊沒有消掉。
小傢伙明顯的在生她的氣,把頭埋在她的脖子上,默不作聲的掉眼淚,溼潤的液體低落在她的脖子上,更像是低落在心上。讓她的心,一抽一抽的疼。但,她的擔憂,她這看似不可理喻的兩巴掌是現在的她沒辦法解釋清楚的。
樑言一言未發,眼神淡淡的看着秦深深,深邃的目光,讓秦深深第一次感受到如此的陌生。
她,好像是從來都沒有真正的瞭解過這個男人,一味的相信他的話,相信他是會對自己好的,不會害怕自己,殊不知,那個時候的自己,真的是蠢到家了。
這樣的男人,怎麼做到的虛情假意的對待一個人,而不留下一點痕跡,讓人覺得格外的溫暖呢!仔細想想,真是可怕到極致。
像是在欣賞秦深深的變臉一樣,從秦深深抱起小傢伙,打了小傢伙兩下,到現在抱着小傢伙站起來,眼神戒備的看着他,像是一個護崽的母獅子一樣,樑言的臉上從始至終都沒有什麼感情變化,他就這樣靜靜的看着,像是在欣賞一出好戲一樣。
在他烏黑的瞳孔中,秦深深看到了自己此時格外狼狽的模樣,真的很狼狽,長髮因爲跑步,緊張而流出來的汗液而變成一縷,一縷,沒有穿上鞋襪的腳丫子,髒兮兮的,甚至,連身上的衣服都被壓的皺巴巴的。
這樣一打量後,秦深深下意識的抱緊了小傢伙,眼神警戒,似乎在他們兩人之間,夾雜着一股暗涌的風波,兩人誰都沒有說話,就這樣彼此注視着,像是一場無聲的較量。
太陽格外的毒辣,地面也被烤的炙熱,秦深深光腳踩在地面上,只覺得腳面被燒的厲害,但是,在這個陌生的熟悉人面前,在這樣的較量中,她不願意認輸,更不願意,也不允許自己露出一點點的膽怯。
兩人這樣僵持着,以至於最後,最先出聲的竟然是小傢伙,原來,正一個勁抹眼淚的他一低頭,看到了自家麻麻沒穿鞋子的腳,以及腳上的傷口。
他頓時着急起來,也顧不得自己在和秦深深生氣,急慌慌的指着她的腳道:“麻麻,你怎麼沒穿鞋子就出來了,地面燙。”
他剛纔蹲在地上挖了半天的泥土,自然是知道這個地面是有多燙,在加上白嫩腳背上的傷口,看上去,更是觸目驚心。
聰明的小傢伙在說完這句話後,瞬間反應過來秦深深剛纔爲什麼打他,他扭動着小身子,從秦深深的身上下來,語氣歉疚的說道:“麻麻,對不起,樂樂又讓你擔心了。”
一定是擔心他,所以,麻麻才連鞋子都不穿,就跑出來找自己,一定是心裡太擔心他,纔會在見面的第一時間打了他兩下,這樣一反思後,小傢伙也覺得自己該打,剛剛捱打確實是不冤枉。
小傢伙一出口,秦深深所有的心思瞬間全部都放在了他的身上,她彎下腰,摸了一下小傢伙軟乎乎的頭髮,用笑容說自己沒事。
小傢伙卻不相信她真的沒事,眼淚差一點又冒出來,他嗚咽的說道:“都是樂樂不對,樂樂應該在出來前和麻麻說一聲的,不讓麻麻擔憂,麻麻,你在打樂樂兩下消消氣吧。”
說完,小傢伙竟然真的撅起了屁股,一副心甘情願捱打的模樣。秦深深看着,心裡既感動又好笑,同時,還有着對自己的厭惡。
小傢伙人小,年齡也小,他能分清楚什麼是好和壞,什麼是危險,就連自己,也不是剛剛纔知道樑言很危險嗎!說到底,還是自己照顧不周,還是自己在遷怒,這樣的自己,真是令人心生厭惡。
內心自責着,秦深深一把把小傢伙拉起來,握住他柔軟的小手,認真的說道:“剛剛也有麻麻的不對,不該不分青紅皁白的打了你兩下。”
秦深深這麼一說,小傢伙覺得自己心裡一點點委屈都沒有了,整個心都是甜甜的。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一直保持沉默中的樑言忽然開口,說出了秦深深過來以後的第一句話:“是我見小傢伙醒了後,不忍心打擾你睡眠,帶他出來玩的。”
這樣的理由放在以前,沒有一點點差錯,但是,放在現在,他這話一出,秦深深內心的警戒又上升了無數個高度。
樑言能在她睡着的時候,輕而易舉的帶走小傢伙,這句話說明了什麼,他又想用這句話證明什麼!
還有,她素來都不是睡眠沉的人,因爲以前照顧小傢伙的原因,她睡覺一像清淺,但是,這次卻睡的這麼死,樑言是不是又在裡面動了什麼手腳!
小傢伙歪歪腦袋,在一旁附和的解釋道:“麻麻,樂樂也是看到了麻麻當時還在睡覺,所以,纔沒有說的。”
他小小的爲自己解釋了一下出來玩的原因。
早晨,秦深深還在熟睡中,他就醒了,在牀上躺的無聊,在加上言舅舅說帶他到花園玩,他就同意了,只是沒想到麻麻會這樣的着急。
秦深深看着身旁一臉懵懂無知的小傢伙,他現在根本就不知道樑言是一個怎樣的人,甚至,現在在他的心目中,樑言的形象是很好的,很高大上的。在加上這是一個全然陌生的地方,她一定不能和樑言徹底的撕破臉皮。
她要忍,一定要忍住。深吸了幾口氣後,秦深深勉強擠出一抹淡淡的笑容:“真是麻煩你了,大熱天的還要幫我照顧樂樂,帶他出來玩。”
縱使秦深深怎樣努力的去剋制,去還是沒辦法做到什麼都沒發生,因此,仔細去聽的話,在她的聲音裡面還有着一股淡淡的咬牙切齒。
至於,她爲什麼這樣,樑言當然是心知肚明,甚至,還頗爲愉悅的眯了一下眼睛,秦深深,你這是已經開始恨了嗎!仇恨的滋味,一定很痛苦吧。
“不用這麼客氣,我是他的舅舅,照顧他一下,也是理所應當的,深深,你說對嗎!”樑言脣角含笑的問道,俊帥的五官有種說不出來的危險。
秦深深用力的扣住自己的手心,被摳破的手心被汗液一刺激,火辣辣的疼,但,目前,也只有這樣的疼痛才能不斷地提醒她保持冷靜,不能和樑言生氣,否則,後果一定是她沒辦法想象的!
“對。”秦深深皮笑肉不笑的點點頭。
這時,樑言擡眸看了一眼天氣,又低頭看了一下秦深深髒兮兮的腳丫子,語氣有點擔憂,又有些訓斥的說道:“深深,你看看你,都這樣大的人了,還不會照顧自己,鞋襪都沒穿就跑出來,小傢伙都替你擔心。”
儘管,秦深深此刻恨不得樑言臉上那塊冠冕堂皇的皮給撕掉,但是,他這樣一說,秦深深下意識的蜷縮了一下腳趾。
“麻麻,咱們回去穿鞋子,樂樂給你洗腳,擦藥。”小傢伙眼睛紅紅的說道,語氣糯糯的。
“好,樂樂真是個好孩子。”秦深深摸摸小傢伙的腦袋,腳下卻紋絲不動。一雙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樑言。
“不知道這裡是哪裡,我和樂樂一夜沒回去,楚墨一定很擔心我們。”她一邊試探性的問着,一邊企圖用楚墨來威脅一下樑言,希望這個男人稍微有點顧慮。
樑言神色未變,而是彎腰對一旁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他們的小傢伙道:“樂樂,你是不是答應了言舅舅,要在這裡多玩幾天再回去。”
秦深深沒想到他會這樣說,當即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盯着他,真是卑鄙,竟然利用小傢伙對他的信任,設計出這樣的全套。
此刻,小傢伙有一點察覺到了自家麻麻和言舅舅之間的不正常,但是,言舅舅說的話,他確是沒有一點可以反駁的餘地,因爲,他確確實實在今天早上出來玩之前,答應過他了。
“是的,麻麻,咱們就在這裡多留幾天吧。”小傢伙拉了一下秦深深的衣角,語氣有些不確定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