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夢!”
男人冷笑着,將這麼三個字清晰吐出。
白清沫的臉色有一瞬間變得格外難看,連那秀麗溫婉的五官,都扭曲出了些許猙獰:“慕以竹,你難道忘了。是你答應我的,我陪着你演一齣戲,你會娶我,難道你要食言!”
白清沫努力告訴自己,要冷靜,她不是那些一無所有,只能夠指望男人施捨的可憐女人。她想要得到的東西,最終都會落到自己手中。可是,慕以竹的話,還有他的態度,讓她心底有一把惡火升起。
“慕以竹,你如果敢”
慕以竹自知自己現在的身體狀況,沒有再去和白清沫搶按鈴的位置,他將雙手鬆鬆地按在腹部的位置,相互交疊:“我食言了。”
他沒有等到她威脅的話語繼續出口,就大大方方,坦坦蕩蕩地對着她承認,自己失言了。
“是你答應我的,慕以竹,你還是不是男人,你竟然欺騙我的感情,你難道真的就沒有一點羞恥心嗎!”
白清沫的話越說越難聽,可惜。除了何青梅,任何人的任何言語攻擊,都很難撼動的了慕以竹堅硬的心防,他歪着頭,聽着白清沫在那裡不斷訴說自己的付出,不斷指責男人的欺騙,良久:“說完了?”
白清沫發現。比起慕以竹冷着一張臉,她現在最討厭的男人在她面前出現的另外一種表情,就是現在這樣可有可無,沒有更好的無所謂的面容。
“爲了幫你演戲,我在a市的名聲算是全毀了,以竹,你不能不對我負責,我都是爲了幫你,你欠我的。”
硬的不行,便來軟的,白清沫就是不願意輕易地放手,她對面前男人的執着,已經刻入了骨子裡。一日不能得到這個男人,白清沫便一日不得心甘。
慕以竹有些厭煩地蹙了眉頭,對於白清沫的自以爲是,對於白清沫十幾年的追逐,是真的很厭煩:“白清沫,你真的覺得,自己是愛我的嗎?”
慕以竹盯視着女人一雙彷彿瑩潤着春水的明眸,一字一頓:“慕以竹之於白清沫,是一份得不到的執念,是一段斬不去的不敢,是一絲滅不掉的嫉妒。”
“你捫心自問,若是我像是那位明總裁一般,對你情根深種,時時殷勤,你還會這麼不辭辛勞地成日介來我這裡找不自在嗎?若是不是何青梅對我太過看重,將我視爲她的命一般的看重,你白大小姐是個重視婚姻,重視愛情的人嗎?”
慕以竹冷笑着,將白清沫自以爲掩藏很好的底細徹底揭穿:“真的愛一個人,便不會和不同的男人上牀,甚至爲了別的男人墮胎過兩次,真的愛一個人,只會讓你好好珍惜自己,因爲,想要將自己最珍貴的最好的奉獻給心愛的人,白大小姐,請問,你還能夠說你愛我嗎?”
白清沫的臉色陣紅陣白,因爲慕以竹的話:“你,你胡說!我一直喜歡的是你,怎麼可能和別的男人亂搞,要說何青梅那樣成日裡出沒酒吧歡場的人還可能,我怎麼可能”
越說越低聲,越說越心虛,因爲,男人那雙明澈的,彷彿能夠穿透人心的眸子,那裡面,是深深的篤定,不是詐她,慕以竹是真的知道,白清沫這麼肯定着。
她一時間,居然辯駁不出什麼別的了:“你,你怎麼會知道?”
是的,就像是慕以竹說的那樣,白清沫還沒有成年就和一個追求她很久的同學發生過關係,那也是她第一次墮胎,從那以後,白清沫很是安分了一陣子,只是,這種事情只要一開始把持不住,有了一個開端,第二次,第三次,第無數次,便一點都不是說笑的了。
白清沫前兩年又墮過一次胎,她這麼多年,也算是閱人無數,可是,唯有慕以竹讓她一直到現在還癡迷着,還不曾丟開過,歸根結底,只是因爲得不到的纔是最好的這一句俗語。
“慕以竹,你調查我!你光是知道我有些慘痛的過去,難道你就不想想,我爲什麼會自甘墮落到那個地步嗎?都是因爲你,我從十幾歲開始就一心一意地愛着你,可是你呢,你從來不願意看我一眼,你從來只把心思放在何青梅身上,比起那個蠢笨的女人,我有哪裡不比她好!”
白清沫眼裡滿是被男人背叛的傷痛,那樣一下子進入狀態的眼神,讓慕以竹抽了抽眼角,歪過頭,決定暫時不看着這個女人的正面了,白清沫太過精湛的演技,在深諳她是個什麼人的慕以竹面前,唯一的效果,便是讓男人更加堅信,除了何青梅之外,其他的女人,都讓他適應不了,尤其是有白清沫這個反面例子的存在。
“你哪裡都不比她好。”
慕以竹一句話就能堵得人要死要活,咬牙切齒,即使他現在無力地躺在病牀上,只能夠動動嘴皮子,也讓白清沫恨得咬牙切齒:“你真是瞎了眼了!”
“你以爲何青梅是個什麼三貞九烈的嗎?她成日裡去酒吧那些三教九流的地方鬼混,成日裡和別的男人來往,你怎麼就知道她不是比我還髒!”
“白清沫,你不要挑戰我的耐心!”
慕以竹一眼凜然,讓白清沫心頭微微一顫,明明自己現在站在這裡,慕以竹躺在那裡,可是,莫名的,她有種面對兇猛獸類的感覺,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你怎麼可以這麼對我!”
“愛一個人沒有對錯之分,愛了便是愛了,這句話以前是你送給我的,現在,我將它送回給你,厭惡一個人也沒有對錯之分,厭惡了便是厭惡了,我恐怕,這輩子是沒有想要再改變自己想法的機會了,白小姐,我們之間,沒有那麼深的可以稱之爲情的東西出現,我們之間,也用不上是一個欠字,最多,也只是我順着你的心意利用了你一次,各取所需,我讓青梅誤會,而你,得到了虛榮心的滿足,不是嗎?”
慕以竹將白清沫這個人看的太過透徹,以前,是懶得搭理面前的女人,只要躲着避着也就是了,而現在,他再也不想要忍受白清沫每每自以爲深情的虛情假意,慕以竹也不需要再忍受任何一個讓他不快的人。
一字一句,盡是針扎刀割,割裂的不是那顆以爲愛的心,而是那顆一直以來被捧得太高,從來不願意往下掉落的自尊心:“慕以竹,你真是我見過的,最狠的男人!”
白清沫的脣微微顫動,手鬆鬆合合,望着慕以竹那張太過冷靜的臉,突然間,脣角勾起一個詭異的笑容:“慕以竹,你確實是我見過最狠的男人,對別人狠,對自己也夠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和一個喪家之犬有什麼區別?我聽說你好像得了什麼很重的病,要轉到國外去治療,是什麼要緊的病,讓你選擇放棄何青梅,說來聽聽如何?”
當一個本性自私刻薄的女人被揭開了那一層以愛爲名的遮羞布之後,她展現出的狠毒,是超出你的想象的。
白清沫的手伸出,放到了慕以竹扎着針頭的手掌上:“才幾天不見,你這雙手,怎麼幹枯成這個樣子?以竹,你現在,可真是可憐的緊,那麼在意何青梅,在你最無助的時候,在你面前的,卻是我,世間事情,還真的是讓人想象不到的轉變太快!”
話音方落,一縷血絲自慕以竹方纔打着吊針的手上一處溢出,而那還往下滴着藥水的針頭,現在正纏繞在白清沫纖細柔軟的指尖之上,彷彿是最好玩的玩具一般,讓女人兀自笑開了顏色:“我知道你耐着性子和我說這麼多,而不是直接讓我滾,是爲了等人進來救你,其實,你也別抱着那些不切實際的希望了,我這次來,帶了不少人,你的主治醫師現在正在辦公室裡和我的人聊天呢,以竹,我總是在意你的,什麼時候,你讓我這心舒服了,我什麼時候再放你出國如何?”
慕以竹的眼睛微微眯起,望着俯身向着他看似詢問,實則威脅的白清沫,勾了勾脣,眼底盡是涼薄:“白清沫,你在玩火。”
“呵,你這把冷火,我早就想試試滋味兒了,以竹,你放心,我會讓你樂不思蜀的。”
白清沫也豁出去了,平日裡只在和自己那幾個來往的男人面前說的葷話,盡數在慕以竹面前泄露,倒是又讓慕以竹惡寒了一把。
小心最後,引火自焚,慕以竹閉上了眼睛,連看白清沫一眼都不想再看了,也是他疏忽了,想着已經和青梅離婚了,自己也要出國了,便將身邊得力的人手全都派給了史密斯,讓他負責抽出人手保護何青梅的安全,哪裡想到,臨了臨了,倒是栽在了白清沫這個一向看不起的女人手上。
慕以竹腦子裡冷靜地分析着,白清沫不足爲懼,她看着精明狠毒狡詐,實則,她能夠依仗的東西不多,只要周遲或者史密斯反應過來,憑藉着他們的手段,一個白清沫,根本構不成什麼威脅,只是,這次白清沫能夠這麼順利找到這家醫院,知道他的一些病情,控制住周遲,背後的人,是否是那位明總,他可是爲了追求白清沫,給對方提供了不少方便呢。
白清沫覺得明遠深愛着自己,什麼都能夠爲她做,實則,在慕以竹這樣清醒的人看來,那位明總裁,恐怕也是所圖甚巨呀,他脣角的弧度又向上拉伸了個一毫米,爲了能夠早日看到白清沫倒黴,誰讓方纔這個女人罵他的青梅呢。
慕以竹想的不錯,憑着白清沫,根本便不能真的把他如何,這個女人,最大的膽量,也就是綁架自己了,再多的,她不敢做,趙中樑的前車之鑑,可是不遠。
白清沫把慕以竹安置在了一座別墅裡,然後,就不知道該怎麼做了,她說的再大膽,慕以竹也沒有猜錯,對着自己,她不敢做些什麼。
而且,白清沫還真的就是借的明遠的人,幾乎是慕以竹剛剛安置下來,明遠便找了來。
兩個人爆發了一陣大吵,以前都是明遠讓着白清沫,白清沫一掉眼淚,明遠就認輸,這一次,明遠出乎意料的堅持,和白清沫幾乎是吵的僵在了當場。
“沫沫,我喜歡你,所以才願意寵着你,想要你開心,你追着慕以竹身後跑我也忍着,誰讓你喜歡他呢?誰讓我先愛上呢,先愛上的人先輸,可是,沫沫,你做事不能這麼不顧後果,慕以竹是什麼人,他不是那些無名小卒,說失蹤就失蹤,根本沒有人追究,現在是法制社會,你難道也想學着你那個異母哥哥一樣,被關進去嗎?”
“我就是看不慣慕以竹那麼高傲,他憑什麼騙我,利用我,憑什麼把我當根草,把何青梅卻當個寶!”
白清沫聽着明遠激烈的話語,倒是真的清醒了下腦子,然後,才覺察出自己這件事情是做的太沖動了,她自然不能夠把自己真正的心思暴露在愛慕自己的明遠跟前,卻是抹着眼淚哽咽了起來:“我就是覺得不甘心,他明明已經和何青梅離了婚了,這麼長時間,他讓我和他在一起,我就和他在一起,現在整個a市誰不知道我是慕以竹的情人,我也是堂堂白家的大小姐,慕以竹離了婚也不願意娶我,你讓我怎麼做人!”
“我娶你。”
明遠伸手攬住白清沫的腰身,低聲卻堅定地道。
“......”
白清沫擡頭,望着明遠,這個人是不如慕以竹讓她心動讓她難以放手,可是,慕以竹身上還不知道是個什麼病,還那麼厭惡她,若是實在不行的話,眼前的這個人,也算是個不錯的人了,明遠這麼愛她,婚後,她要做些什麼出格的,明遠應該也不會逆着她。
慕以竹聽着偶爾傳來的男女爭吵聲開始消散無聲,冷笑了一聲,白清沫自以爲是的綁架,估計要和她那個人一樣,草草結尾。
五指來回握了握,手臂處有些灼熱的感覺,慕以竹擼起袖子,望着胳膊上一處疤痕,倒是沒有白費了心思。
手在牀上一撐,便坐起了身子,慕以竹一直積攢着力氣,再加上暫時停了周遲給他開的那些安神藥物,這一陣子,精神倒是好了起來。
慢慢地走到窗邊,拉起簾子一角,外面風光正好,尤其是那遠處往這邊來的幾輛黑色轎車,他脣角的冷笑,漸漸消融,眼中也多了些柔和。
房門開啓的聲音,手下的簾子放下,迴轉了頭,還是倚在窗邊,懶洋洋的,慕以竹望着面上帶着些許微笑的男人走了進來,把門輕輕關上:“慕總裁”
“明總,不知你來此是要教訓我一頓,還是,放了我”
慕以竹心中有數,果然。
“慕總裁不必如此,是沫沫一時不清醒,你還帶着病,便把人給請來這裡,確實是欠思量了,你放心,我已經和沫沫說清楚了,她已經離開了,這座別墅就當是給慕總裁賠罪的,希望你不要嫌棄。”
慕以竹望着明遠眉眼間的儒雅,還有眼中的些許歉意與善意:“我就要出國了,明總和白小姐如何與我無關,這座別墅也用不上了,只是有句話還是希望明總替白小姐記在心裡,機會只有一次。”
下次白清沫再做出什麼太出格的事情,惹到了他跟前,慕以竹不會留手了。這一次,就像是白清沫說的,總歸用了她演了一場戲,又能夠這麼快解決,慕以竹捏着鼻子認了。
“老闆!”
史密斯帶着自己手下的人堵在了別墅門口,剛剛見到慕以竹,便齊齊喊了一聲,各個聲音洪亮,身形彪悍,讓明遠微微一愣。
“倒是我小瞧了慕總裁,沫沫倒是真的鬧了個天大的笑話了。”
明遠一愣之後,便又笑開。
慕以竹被史密斯小心地扶到車裡,周遲早等在那裡了,上來就給他抽了一管子血。
“沒想到有一天還能夠看到現實版本的藍顏禍水,這可真的是稀奇。”
慕以竹微微閉上了雙目,理都不理周遲的冷嘲熱諷。
沒有人看到,站在落地窗前的女人,望着那個頭也不回就走了的男人,手指狠狠地攥住,臉上露出的猙獰。來諷臺亡。
慕以竹還是低估了女人的嫉妒心。
尤其是一個自認爲事事優秀的女人,卻偏偏輸給了一個自己看着事事不如自己的女人時,是多麼的抓心撓肺。
——
“青梅,去京城好好的玩,花費方面不用擔心,這兩天給你整理出來的資金夠你環遊世界一圈也綽綽有餘了。”
鄧百書想了想,又遞給了何青梅一張銀行卡:“密碼我的生日,沒忘記吧?”
何青梅也沒有和鄧百書客氣,素手接過銀行卡,微微一笑:“小氣鬼,要是忘了的話,不就是一分也取不出來了呀。”
她顯然對鄧百書的生日記得很清楚。
“青梅呀,我們家在京城那邊還是有些產業的,你只要記得找高氏的牌子就好了,要是有任何麻煩的話,一定不要客氣知道嗎?大事也許沒什麼用處,一些雜事瑣事還是能夠幹好的,我已經安排了一個人在那邊接機,別急匆匆地看也不看就走,還有,那邊的氣候現在已經開始轉涼了,下飛機的時候一定要記得多加件衣服,還有吃食,我們這邊的菜色偏甜偏辣,你也比較嗜辣,京城那邊口味比較重,不過是偏鹹,怕你吃不慣,這是我搜集的那邊的幾家比較有名的南菜館”
高世昌望着一派灑然美麗,亭亭玉立的何青梅,心底已經開始不捨了,到最後,還是沒有把那句,要是看到合適的,要好好把握,算了,緣分到了的時候,便是想要攔也攔不住,緣分沒到的時候,他說再多也是沒用。
“知道了,知道了,胖仔,你可真的是越來越囉嗦了,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子。”
何青梅說着抱怨的話,卻是滿面燦爛如同陽光浸染。
“可是你是第一次一個人出遠門。”
高世昌有那麼一刻,幾乎是想要跟着何青梅一起進檢票口,幸虧還有些理智在。
直到何青梅的身影過了檢票口,漸漸地融入人羣,身影已經再望不見了,高世昌還是癡癡地望着,半天沒有收回自己追隨的目光。
“我還以爲你會趁機跟着青梅上飛機呢。”
鄧百書輕輕一敲高世昌的肩膀,把發癡的男人拉回了神:“爲什麼沒有跟上去?”
高世昌對何青梅的心思,鄧百書知道的也許比他本人知道的還早些,畢竟,一直以來,高世昌和何青梅一般,都是性子粗疏的人,鄧百書便要精明細緻些纔好。
“我跟上去做什麼?”
高世昌奇怪地望了鄧百書一眼:“青梅都說了,她也不是什麼三歲的小孩子了,自己一個人出門,正好歷練歷練。”
鄧百書單手掩脣,差點忍不住笑出聲,見過口是心非的,沒有見過這麼明目張膽地口是心非的,方纔明明是他各種不放心,還被人家嫌棄了,現在倒是說自己跟上去做什麼了。
“散心的話,青梅身邊沒有那些熟悉的人跟着,反而會自在些。”
高世昌望了望鄧百書眼角眉梢的笑意,到底說了實話:“青梅心裡,沒有放下慕以竹。”
所以,即使何青梅和慕以竹離了婚,高世昌也還是將自己的定位放在了朋友兄長的位置上。
“女士們,先生們,歡迎您乘坐xx航空xx航班”
甜美的女聲響起,方纔還吵雜着的飛機裡,跟着安靜了些,隨着播報員的聲音落下,飛機裡大多數人都已經各自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並且繫好了安全帶。
何青梅也繫好了安全帶,並且拿起了眼罩,剛剛戴上。
“美麗的小姐,可以讓一下嗎?我是裡面的位子。”
磁性悅耳的嗓音在耳邊響起,對女人來說,這個男人的聲音有一種只是聽着便足矣將心淪陷的魅力,對何青梅來說,卻是讓她無奈之極的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