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中樑望着何青梅穩穩地向着臺階下走去的步伐,風吹起了她長長的髮絲,卻絲毫不能夠撼動她的身子一下,還是那麼驕傲,那麼堅強的樣子,彷彿什麼都無法將她打敗。
順手抽出一支菸,點燃,趙中樑深深地吸了一口,滿嘴的苦澀,淡薄的煙霧成了一個個均勻的圓圈吐出,消散,迷濛了那雙暗沉的雙眼。
污濁的雨水在參差的石板上蜿蜒,錚亮的皮鞋小心地踩踏過去,人小腿短,終究濺上了泥點子,便像是被什麼污染了一樣。
鱗次櫛比的低矮房屋,狹窄的小巷子,髒亂的街道,還有路邊不時用着不懷好意的目光打量的目光,十歲的男孩攥緊了手中的紙條,低着頭,不敢停下腳步,匆匆地向着更深處的巷子走去。
他身上穿着雪白的小襯衫,條紋狀的揹帶褲,腳上穿着擦得錚亮的小皮鞋,背後還揹着一個名牌書包,這樣的穿着,這樣的打扮,和這裡的一切,格格不入。
和平街73號房,是這裡了,當他好不容易,找到寫着73號的有些歪斜的門牌的時候,心底的期待與激動,讓他忘記了所有,猛地推開了門:“媽媽!”
男孩烏溜溜的大眼睛裡,喜悅,期待,迅速被疑惑,惶恐,害怕所取代:“媽媽呢?”
髒亂的屋子中間一張瘸腿桌子旁邊,坐着的不是他記憶裡總是光鮮亮麗的媽媽,而是一個面相兇惡的男人。
早慧的男孩,在男人嗤笑的一瞬間,意識到了不妙,轉身便要跑出去,砰的一聲,門被死死地關上。
“哈哈,找媽媽呀,叔叔幫你找好不好。”
兇惡的男人捂住男孩的嘴,笑的不懷好意。
“告訴你們,老實點兒呆着,要是敢耍花招的話,老子把你們一點點切碎了玩,明白嗎!”
陰暗的小房間,趙中樑被狠狠地扔了進去,男人站在門口,凶神惡煞地說着,那雙眼睛,讓他害怕地抱住了自己的頭。
“砰!”的一聲巨響,伴隨着的是鐵鏈子嘩啦啦的響聲,那樣的聲音,彷彿在預告着什麼更加可怕的事情:“媽媽,我要媽媽,嗚嗚,我不要呆在這裡!”
小聲綴泣着,將自己環抱,彷彿那樣,就不會被人傷害,他不斷喃喃着媽媽兩個字。
“你媽不會來了。”
直到身邊傳來嘶啞乾澀的聲音,像是什麼東西刮在玻璃上一樣刺耳。
“你胡說,是媽媽給我留紙條叫我來找她的,我找錯地方了,她等不到我,一定會來找我的!”
擡頭大吼,對上的,卻是一雙漠然的雙眸,漂亮,卻也冷冽,那雙眼睛,好像能夠看到心底最深處的恐懼,他下意識更加抱緊了自己。
“你自己知道,你媽拋棄你了,就和我爸一樣。”
一張被攥的皺巴巴的紙團,扔到了他的面前。
一樣的紙張,一樣的話語,一樣的地址,他不是普通的孩子:“爲什麼”
“因爲他們需要錢吧,或者別的,誰知道呢”
冷冷的諷刺,無所謂的語氣,根本便不像是一個男孩兒的語氣。
“是要錢吧,一定是勒索綁架,我,我爸爸有錢,他不要我媽,他只要我,我媽只要錢,不要我”
趙中樑猛地咬住了自己的胳膊,眼中冒出了點點扭曲的光芒。
“我要逃走!”
他望着獨自坐在角落裡,彷彿置身事外的男孩兒,重複了一遍:“我要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