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千默哥哥

不知過了多久,外面天色已黑,星辰掛滿夜幕,彎月也上了枝頭。

牆角傳來唧唧的蟋蟀叫聲,大殿裡燃着一堆篝火,火堆裡不時發出幾聲噼裡啪啦,然後就陷入寂靜。

赤紅的火焰邊坐着一個老乞丐,火光照在他的臉上。老乞丐的雙目混濁無神,篝火的亮光已經照不進他的眼睛。

“啊,啊~”地上的千默悠悠轉醒,他臉色痛苦,捂着要裂開的腦袋。

千默知道自己中了迷魂藥,他第一反應就是摸身上的錢袋,一陣反覆地摸索,確定身上的銀子全部不見了。

希鳳從黑暗的角落裡走出來,她愧疚地說:“大哥哥,對不起,我不知道……”

千默情緒激動,一想到自己的善良被希鳳利用,他就滿腔怒火。

千默一把抓住希鳳衣領,憤怒地說:“我的錢呢?在哪?”

千默舉起拳頭作勢要打希鳳,希鳳閉上眼說:“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千默咆哮道:“你知不知道,那些錢是我父親的救命錢,我要儘快趕到安陽城,想辦法救他出來。遲一天都可能會出事,我不想再等了,我已經沒有時間了!”

希鳳縮成一團瑟瑟發抖,她淚流滿面不停地說:“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千默大吼一聲:“對不起有什麼用!”

火堆旁的老乞丐忽然開口說:”年輕人,放了鳳兒,她什麼都不知道。”

千默丟下希鳳,來到老乞丐身邊說:“你知道?”

老乞丐平靜地說:“是我利用鳳兒騙你來這裡,迷暈你。”

千默咬着牙,抓住老乞丐的衣領說:“我的銀子呢?”

老乞丐說:“銀子不是我拿的,也不是鳳兒拿的。銀子你找不回了,那幫混蛋應該在酒樓或者妓院,把你的銀子揮霍完了。”

千默說:“那些人是誰?告訴我,我找他們要!”

老乞丐說:“年輕人,你先聽我解釋,然後再決定怎麼做。希鳳是我從外面撿回來的孩子,我沒有家人,把她當女兒一樣養大。可我是個乞丐,希鳳也只能跟着我當個乞丐,我對不起她。

這附近有一幫乞丐,他們是流氓無賴,上次見到希鳳拿那麼多錢回來,硬是讓希鳳交出了四十個銅錢。還逼問希鳳錢是從哪裡來的,希鳳只好說了實話,他們就開始盯上了你。他們讓我騙你到這裡,然後迷暈你,搶走你的錢。”

希鳳憤怒地說:“爺爺,你怎麼能這麼做!大哥哥是個好人,你爲什麼要利用我?”

老乞丐悲慼地說:“鳳兒,爺爺也是沒有辦法!他們用你的性命要挾我,如果我不照做,那邊畜牲就會打你的主意。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爺爺也不願活在這世上。”

希鳳哭着說:“可是我怎麼有臉面對大哥哥,我對不起他。”

老乞丐跪在千默面前說:“年輕人,如果我告訴你那幫混蛋的下落,你可以用武力逼他們交出銀子,然後離開白石城。可是,我和希鳳,一個老瞎子、一個小乞丐,我們離不開白石城。你可以走,我們會被那幫混蛋報復,他們殺了我不要緊,可是希鳳小小年紀,她連一頓飽飯都沒有吃過!年輕人,求求你,給我們一條生路吧!”

希鳳在一邊哭得稀里嘩啦,千默看着她花貓一樣的臉,握緊的拳頭慢慢鬆開,他心中實在不忍。

怎麼辦?要銀子,還是要希鳳和爺爺的命。假如要了銀子,他們因此而死,雖然死於他人之手,可是和我親自動手有什麼區別?

兩條人命和幾兩銀子,選誰?老傢伙你贏了,知道我是個心軟的人。

千默想通過後,還是覺得心裡十分憋屈,他一拳打在大殿的石柱上,破舊的石柱搖搖欲墜,嚇得希鳳臉色煞白。

千默一陣風衝出大殿,來到一片寂靜的草地上,直挺挺地仰面朝天倒在地上。

千默仰望星空月影,這夜空之下,竟然無一人可以依靠,無一人可以傾訴。

強烈地孤獨和悲寂涌上心頭,他咧嘴一笑自嘲說:“千默,你這個爛好人,永遠都做不成事。哈哈哈!”

千默笑聲越來越大,淚水縱情肆意地在臉上流淌。

不知什麼時候,希鳳怯生生地走了過來,她伸出髒兮兮的小手,把一文錢放到千默眼前。

千默直愣愣地看着夜空,彷彿沒有察覺到希鳳,他良久一言不發。

希鳳說:“這是我偷偷藏的一文錢,我知道很少很少,可是希鳳只有這麼多了。大哥哥,你不要哭了!”

溫暖的眼淚滴在千默的臉上,一滴、兩滴、三滴……

千默坐起身來,看着希鳳純潔真誠的眼神,一種難以言說的感動充塞在胸膛。千默覺得這個世界也沒有那麼糟糕,還有很多美好的事和人,值得去爲之努力。

千默把希鳳攬入懷中,心裡暗中下了一個決定,一定要把希鳳從苦海中救出來。

千默說:“希鳳,我原諒你了。”

希鳳驚喜地說:“真的嗎?謝謝大哥哥。”

希鳳把一文錢塞到千默手裡,千默想要拒絕,希鳳卻異常堅定地要他收下。

千默看着倔強的希鳳說:“好,我收下它。這是希鳳全部的家產,我真是佔了大便宜了。”

希鳳會心一笑說:“大哥哥,你爲什麼要對我這麼好?除了爺爺沒有人會關心我。”

千默說:“你很像我的妹妹。”

希鳳怯生生地說:“那我,可以做你的妹妹嗎?”

千默笑着說:“我求之不得。”

希鳳一下從地上竄起來說:“真的嗎?真的嗎?我有哥哥了,我有哥哥了!”

希鳳蹦蹦跳跳像只小鹿,不停地繞着千默奔跑,不知道的人還以爲她瘋了呢。

千默看着快樂的希鳳,恍惚間他好像回到了小時候,在同樣的草地上,妹妹千錦雲圍着他奔跑,銀鈴般的笑聲,傳遍整個世界。

希鳳現在是家人了,再多的銀子也換不來。

千默忽然咧嘴一笑,在黑夜裡露出陽光般的笑容。

希鳳眼睛裡閃着鑽石般的光芒說:“我以後就叫你千默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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