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肉體凡胎強行發動法術是需要付出巨大代價的,這個代價正是李墨的生命力。
用生命力換來的剎那輝煌,代表了凡人對仙人說不的吶喊。
不信擡頭看,蒼天饒過誰?
短短片刻功夫,李家大郎就像一下子老了幾十歲,頭髮黑了,皮膚皺了,身形也佝僂起來,插在肩膀上的兩柄飛劍成爲了極大的負擔。
不過李墨依舊開心的笑着,他爲自己拉了一個墊背,能夠親手殺掉一個術士,這輩子已經值了。
用生命力作爲代價強行催發不屬於凡人能夠觸動的靈符,他之所以沒有當場喪命,還能夠站在這裡,多半歸功於十多年間的各種修煉嘗試和尋找可以提升或改變姿質的天材地寶。
儘管所謂天材地寶大多是凡物,補益有限,受限於天賦資質,修煉之法始終不得其門而入,所有的努力並沒有得到相應回報,十之八九盡付諸流水,但還是給他打下了一些底子。
與尋常人相比,倒是能夠保證精氣充盈,百病不生。
拼着耗盡最後一絲力氣,勉強吞下數顆黑色藥丸,做完這些動作,李墨已經虛弱的甚至連擡起一根手指頭都做不到,
不過這個時候,他依然在冷笑。
凡人的冷笑!
似乎在嘲諷那些高高在上的術士,他們與凡人並沒有任何區別,所謂的俯視和優越感是那麼的可笑,那麼的莫名其妙。
“我要殺了你!”
李墨的冷笑猶如針刺肺腑,摘星閣的師兄鬚髮皆張,睚眥欲裂,不僅僅是自己的師弟連慘叫聲都來不及發出就命喪當場。
讓他更沒想到,區區一凡人,竟然能夠殺掉一個正道術士,這簡直是在挑釁整個術道宗門,不將這李墨碎屍萬段不足以消除他的心頭之恨。
摘星閣的師兄正要催動插在李墨肩膀上的飛劍,將對方絞殺,心頭陡生警兆,條件反射般擡起右手擋住一抹突如其來的寒光。
手背與掌心同時傳來劇痛,使他痛出乎聲,定睛一看,一支細長的飛刀正插在他的手背上,甚至貫穿了整個手掌,若不是方纔下意識的擡手動作,說不定這支飛刀正插入他的眉心。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這些凡人竟然能夠傷到高高在上的術士,是可忍,孰不可忍!
自己身前的防禦法術呢?
心頭莫名一驚,摘星閣的師兄這才注意到護在身前的靈氣盾上竟然有一個寸許大小小口,正在法力的作用下緩緩合攏。
這飛刀有古怪!
“阿爺!”
原本已經絕望的李墨不可思議的望向自己的父親大人,凡兵怎麼可能傷得了術士,他甚至從不知道父親會武功,還會使飛刀。
“哼!我也是姓李的,想要殺我的崽兒,你問過老子沒有!”
老李垂下的右手指間夾着一支七寸長的飛刀,他不再是兩手空空。
多少年沒有再動用這樣的兵器,卻絲毫沒有手生。
“我勒個去的!老李飛刀!?”
準備尋找機會開溜的李小白同學目瞪口呆。
以壓榨貧下中農爲生的土豪劣紳搖身一變,變成武林高手倒也罷了,居然還會使飛刀,巧合的是,偏偏又姓李,難免不讓人往小李飛刀這個梗上聯想。
不過按這個大腹便便的中年大叔這個歲數,小李飛刀自然而然的變成了老李飛刀,貌似看上去依舊寶刀未老。
親爹是老李飛刀,老大貌似能催動靈符滅殺術士,自己未來的媳婦有奇物護身,自己心裡藏着一顆神秘的蓮子,這一家子真是讓人驚喜不斷。
那麼二哥呢?李小白向依舊軟作一灘稀泥,仍未恢復的二郎李青望去,將百無一用是書生表現的淋漓盡致。
難道也是扮豬吃老虎?
別看表面上只是一個書呆子,可是架不住人家藏得深啊!
“你!”
摘星閣的師兄怒視向李大虎,這座小鎮裡的凡人讓他痛恨至極,他們不應該老老實實的引頸就戮嗎?
憑什麼反抗?
也沒有拔出貫穿右手掌的飛刀,當即左手一招,刺穿李墨右肩的飛劍帶着一蓬血珠倒飛了出來。
措手不及的李墨悶哼了一聲,再也支撐不住,臉色蒼白的往後踉蹌幾步,一屁股坐倒在地,肩頭前後各留下了一個銅錢般大小的血洞。
方纔入腹的那幾顆黑色藥丸雖然不可多得,卻依然只是凡品,藥力仍未完全釋放出來。
在摘星閣的師兄眼中,付出巨大代價催發靈符的李墨已經徹底成爲菜板上的魚肉,插翅難飛,倒是眼前這個使飛刀的李大虎纔是真正有威脅的對手。
自從靈氣盾被破開的那一刻起,對方便足以有資格成爲他的對手。
飛劍倒轉,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飛射向李大虎。
沒有法力,沒有法器,更沒有法術,即使擁有幾支詭異的飛刀,凡人依舊是凡人,若是對方手中還有此前的那張雷術靈符,他或許還會忌憚一二。
但是現在,認真起來的術士絕不是一介凡人能夠抵擋的。
面對術士的飛劍,李大虎毫無懼色,大喝一聲,反而徑直迎了上去,左右手連續,兩支飛刀不差分毫的先後撞中了飛劍,硬生生將它的飛行軌跡撞偏了一分。
飛刀鋒刃表面彷彿有一層有如淡淡白煙狀的罡氣包裹,與飛劍自帶的靈氣劍光對撼,並沒有遜色多少。
劍光險而又險的擦過李大虎的臉頰,留下兩寸長的細細血痕,餘勢未減的衝出近百步,又再次轉了回來。
然而李大虎卻趁機衝向對方,揚起手,又是兩支飛刀激射而出,完全不顧來自於身後的飛劍。
短短十數步距離在全力爆發下,他竟比身後迴轉的飛劍甚至更快上一線。
飛刀擁有破開靈氣盾的效果,使雙方都擁有殺死對方的能力。
“給我,退!”
全身法力飛快凝聚,靈氣瞬間狂暴起來,術士暴喝一聲,一股猛烈的氣浪平空炸開。
一個人影被狠狠掀飛了出去,基本掠過李家二郎李青與李家小郎等人的頭頂上空,劃過一道拋物線,狠狠墜入李府,緊接着傳出一聲巨大的悶響。
老刀把子和衆匪們早就看呆了眼,他們居然走了眼,沒有看出西延鎮李家臥虎藏龍,正面硬拼兩個術士大人,竟然絲毫不落下風,更將其中一人轟殺至渣,屍骨無存。
若非半路里殺出那兩個術士,恐怕今天他們想要拿下李家的人,說不得要搭上兩三百條兄弟的性命。
“阿爺!”
大郎李墨在地上翻滾,淚水與泥灰糊滿了臉,然而他卻什麼也做不了,只能眼睜睜的看着李大虎被對方的法術生生轟飛。
被拋飛這麼遠,摔的又這麼狠,莫說是普通人,就算是術士恐怕也活不成了。
“呵呵!凡人就是凡人!呃!該死!”
摘星閣的師兄就像一隻驕傲的公雞,發出肆無忌憚的笑聲,然而沒笑兩聲,卻戛然而止,他低下頭,看到自己的心口插着一支飛刀,足足沒入了四五寸,只剩下尾端一點點還在外面。
“竟然是武道餘孽!”
可以明顯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力正在飛快流逝,若非還有所剩無幾的法力支持,恐怕這會兒他早已經倒下。
即便如此,這個致命傷已經讓摘星閣師兄的生命無可挽回地步入倒計時。
“咯咯咯!”
術士喉嚨深處傳出一陣怪響,他突然惡狠狠的瞪視向李墨,咬牙切齒地說道:“好手段,真是好手段!我承認低估了你們這些凡人螻蟻,不過就算是死,我也要讓你嚐嚐失去親人的痛苦,永遠在悔恨裡生不如死吧!”
將目光投向不遠處的李青和李小白,鼓盪起全身最後的法力,操控着飛劍激射了過去。
“小郎!”
武香君聽到那術士的話,當即失聲驚呼,想要仗着自己身上的護身青玉貔貅,替李小白擋下飛劍,身形剛要動,香肩卻被兩條有力的胳膊強行按住並重重往斜次裡一推,一個不算特別高大魁梧的身軀擋在了她的面前。
“莫怕!”
李小白對飛跌中的武香君搖了搖頭,依舊堅定的背對着倏忽即至的飛劍,用自己的身體來保護面前這個初識沒多久,或許會成爲自己媳婦的小娘子。
說好聽點兒,他有些大男子主義,說難聽些,小白同志就是有點二,寧可自己被飛劍捅死,也不願意讓一個女人給自己作擋劍牌。
第二次聽到李家小郎對自己說“莫怕”,武香君眼裡的淚水一下子涌了出來。
她可以真真切切地感受到那一份心意,那是一個男人對女人的承諾與責任。
“小郎!”
“小郎!”
二哥李青在地上掙扎,此時此刻他痛恨自己只是一個書呆子,真是百無一用是書生。
若是他能夠像大哥和父親大人他們一樣會武藝,現下就能夠保護小郎和香君姑娘。
“小郎!”
李墨再一次痛苦的大喊,如果不是自己雲遊尋仙,就不會遇到那個道觀觀主的私生女,也不會因怒而設計殺死術道宗門的人,更不會把災禍引回來,害死自己的父親和兄弟。
“凡人,去死吧!哈哈!”
身爲術士的優越感,摘星閣術士發出得意的獰笑。
劍光穿透衣衫布料,劍鋒即將觸及李小白背心肌膚的千鈞一髮之際。
咔嚓!
像是有什麼東西裂了開來,響亮的崩裂聲迴盪在李小白的耳際。
毫無徵兆的,天地萬物,飛鳥落葉,浮塵流水,甚至那道即將貫穿一具年輕身軀的劍光莫名凝滯了一剎那,緊接着一道彷彿自開天劈地以來,至純至淨的劍光從李小白體內暴射出來。
術士的飛劍就像衝向太陽的螢火蟲,無聲無息的被消融殆盡,彷彿從未存在過一般。
摘星閣的術士猛然瞪大了眼睛,那道堪比日月的浩蕩劍光不僅吞噬了自己的飛劍,還向自己射來,但是他什麼都來不及多想,什麼都來不及做,就感覺到整個世界驟然熾亮了起來,一切都失去了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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