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無城子的提示,李小白立刻明白了山下那些天邪教中人起內訌的緣由,原來是爲了是否倉促發動四將爭王而爭執。
其中一人以直接殺掉反對者,強行統一了意見。
擁有獸將的人顯然在天邪教中能夠得到相對較高的地位,如果爭王失敗,獸將會淪爲口糧,此前的風光和努力將會前功盡棄。
難怪會有人不同意。
有人的地方就會有利益,有利益的地方就會有私心,有私心的地方就會有爭鬥。
即便被天外邪神所蠱惑,這些天邪教中人依然無可避免的會打自己的小算盤。
可惜圖謀此方天地的天外邪神,身邊只有這些自私自利的傢伙,終究難成大器。
李小白望着山下以最原始的方式互相撲擊撕咬的四頭巨獸,問道:“六將爭王的成功者幾許?我要一個準確的數字!”
“呃!”
以往從未考慮到這個問題,只是知道很低,驟然被問起來,無城子擰着眉頭掐指算了起來。
好半晌後,這才說道:“或許半成,甚至半cd不知道,據老奴所知,教內的獸王只有七頭。”
七個葫蘆娃嗎?很好!
李小白點了點頭。
他從地上隨手撿起一塊小石子,來到一塊巨石旁,當即在稍稍平整的一面不斷刻劃起來。
魔主大人這是在幹什麼?
無城子滿頭霧水的看着李小白寫出一個又一個奇怪的字符,符咒不像符咒,文字不像不是文字,倒有點兒像更遙遠西南方孔雀王朝的特殊符號。
但是誰也不知道這些歪歪扭扭的怪異字符究竟是什麼意思。
更何況粗糙的石面並不平整,寫出來更加讓人難以辨認,恐怕只有李小白自己才知道是怎麼回事。
如果學過統計學的人,應該可以勉強看得出,巨石表面的文字是在作概率統計。
雖說專業是精神病與精神衛生學,再加上一個心理學,並不意味着大魔頭數學不及格,統計病例,摸尋規律,概率統計是必須的,他這是乾脆拿山下的邪獸當成神經病案例來計算,幸虧只有三種類型,不然得活活算死他。
大石頭上很快被李小白的“鬼畫符”鋪滿,無城子一臉不明覺厲,越發認爲魔主大人高深莫測,在他眼裡,這些寫寫畫畫和推算天機沒有任何分別,或許只有大衍宗的人才能看明白石頭上究竟寫的是什麼。
事實上就算是把大衍宗的宗主叫過來,同樣也是一臉懵逼。
上面不止有孔雀王朝的算符,還有極西之地的羅馬文,再加上一些特殊的算式,東西合璧,土洋結合的統計算法,別人能看得懂才叫活見鬼。
“好了!”
李小白終於在第二塊大石頭上停了手,那枚小石子剛離手,便化作齏粉隨風飄散。
附着着武道真氣的石子,甚至比刻刀還要鋒利,在堅硬的岩石表面刻劃出極深的痕跡,後世若是有人能夠尋到這裡,一定會被這些在漫長歲月中依舊沒有風化的清晰字符而驚呼爲外星人造訪的證據。
“魔主,這是什麼?”
無城子終究還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和疑惑。
“六將爭王的成功率是百分之一點五到百分之三點五,四將爭王的成功率是百分之零點二到百分之零點四,二將爭王的成功率是百分之零點零三到百分之零點一。”
李小白轉過頭望向山下,依舊爭殺不休的四頭獸將,冷笑了起來。
希望渺茫啊!
“啊!”
雖然看不懂數學符號,卻並不意味着聽不懂最終計算出來的答案,無城子目瞪口呆地望着李小白,這種事情也能有如此精確的答案。
他立刻驚爲天人,不,驚爲天魔,還是不對,魔主就是天魔啊!
老傢伙突然有一種納頭便拜,五體投地的衝動。
然而李小白的冷笑卻很快變得僵硬起來,他看到一頭獸將異常兇猛,突然咬住一頭獸將的脖頸,狠狠一扯,生生將它的腦袋和大半條脊椎扯了下來,血淋淋地格外恐怖。
另外兩頭在互相廝殺的獸將彷彿察覺到了某種危機,齊齊停止動作。
同仇敵愾的齊齊望向那頭不斷咀嚼着頭顱和脊椎,甚至連骨頭都不肯吐出來的獸將,它們不約而同的統一了戰線。
媽蛋!
概率就是概率!除了那麼點兒百分比數字,其他的全是意外!
就像買彩票一樣,七選一的概率是千萬分之一,同樣意味着那九百九十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人都中過一遍頭獎,最後也未必輪到你。
如同墨菲定律所說的那樣,如果有可能會發生倒黴的事情,那麼它一定就會發生!
大魔頭顯然沒有預料到,這四頭獸將裡面竟然還藏着這麼一個異數。
或許此前的爭鬥中,被殺掉的二人,分明知道自己的獸將不敵,心不不甘的反對。
可惜反對無效,反而落得身死的下場。
四頭獸將變成了三頭,卻並不會出現三國大戰,而是涇渭分明的二打一。
自從發動爭王之戰開始,所有的獸將就已經知道自己的命運。
生存還是毀滅,這是一個值得考慮的問題,除非活膩了,沒有誰會選後者。
兩頭獸將十分清楚的察覺到了另一頭獸將的巨大威脅,它們毫不遲疑的一起衝了上去,爪牙撕扯,身體碰撞,冰雪煙塵瀰漫,甚至比方纔捉對廝殺還要更加激烈幾分。
“吼!嗚吼!”
“吼吼!”
“嗷嗚!”
地面震顫,血肉橫飛,那頭剛吞掉同伴頭顱的獸將張開血水淋漓的獠牙大口死死咬住一頭獸將,扭着身子將對方拖來拖去,抵擋另一頭獸將的兇猛撲擊,哪怕遍體鱗傷,看上去隨時都有可能倒下,也依然不肯鬆口。
“糟糕了啊!”
連無城子也察覺到了不對勁兒,三頭邪獸的對戰並不是勢均力敵。
“獸王馬上要誕生了,我們早做打算吧!”
既然無城子提到獸王都不禁色變,李小白雖然沒有撩過對方,還是謹慎的相信獸王並不好對付,甚至是非常可怕。
“我,我嗎?”
無城子可不敢說自己知道獸將和獸王的關係,這不是不打自招嗎?
“就說是我說的!”
李小白瞪了這老傢伙一眼。
“是是是!”
無論最後會不會誕生獸王,有備無患總比被打個措手不及要強。
山下四將爭王的邪惡儀式很快傳遍了整個防線。
“小子,你說的是真的?”
須彌宮印禪直接找了過來,臉上就差寫着十萬個不相信。
屢屢在李小白這裡吃癟,使他對大魔頭的觀感極爲惡劣,甚至總是帶上強烈的主觀性。
這口氣不像是來詢問,反倒像是在質問一般,李小白自然沒有什麼好臉色,淡淡地說道:“真人可以選擇不信!”
“信又怎樣?不信又怎樣?”
印禪的心情和語氣一樣,更加惡劣。
“信者活,不信者死!”
李小白翻了個大白眼,這麼幼稚愚蠢的問題都好意思問出來麼?
連無城子都不是獸王的對手,印禪如果逞強,毫無疑問也是死路一條。
“哼!我不信!”
好吧,這傢伙就是來耍流氓,投反對票的。
“那你留下吧,我準備走了!”
李小白根本不在意印禪反應,揹着手施施然轉身就走,直接送給了他一個後腦勺。
“你!”
大魔頭氣死人的功力漸漲,印禪的表情就差七竅生煙,他很想教訓這個靜霜宗的小術士,然而不遠處神霄宮的真人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或許正在等着藉口趁機把他再收拾一頓。
天蒼蒼地茫茫,小郞專長耍流氓。
印禪倒底還是業務不熟練,憋了一肚子的火,卻無可奈何。
“師姐!走了!”
李小白站在芷蓉身後,看着她借地形之利,釋放法術將幾頭邪獸擊落山坡,滿山腰的滾地葫蘆,便是衆術士們的傑作。
若是在平地上,他們恐怕沒有這麼輕省。
天時,地利,人和,絕不止是口頭上說說那麼簡單。
攻山的邪獸羣再一次被打退,芷蓉暫且罷手,疑惑地問道:“師弟,去哪兒?”
雖然被困在山上,但是他們現在的局面並不算糟糕。
李小白看了一眼山下,搖搖頭,說道:“離開這裡!該撤退了!”
被咬住的那頭獸將已經奄奄一息,仍然在被動防禦的獸將依舊在不停的躲閃,哪怕身上的傷勢越來越嚴重,地面幾乎都被染成了觸目驚心的紫黑色。
咬一個算一個,這種可怕的韌性是成功的潛質之一。
“師弟,你在做什麼?”
聽聞有人動搖軍心,萬里趕了過來,卻看到是李小白。
原本有些生氣,此時卻慎重起來。
這種心態變化並不僅僅是因爲師尊無城子的緣故,與李小白在一起行動的這些日子,萬里知道這個靜霜宗的師弟行事從來都不是無的放矢,必有其道理所在。
“山下的獸王很快就要誕生了,不想死的,現在就走!”
李小白並沒有隱瞞。
芷蓉瞪大了眼睛,她知道獸將的可怕,雖然沒有見過獸王,但是大抵還是能夠猜到是一種什麼樣的兇殘物種。
“是真的嗎?”
萬里向來無條件的相信李小白,此時也是一樣。
“不信的,可以拿自己的性命賭上一賭。”
李小白咧開一口白牙,往遠去看去。
須彌宮真人印禪估計還在生悶氣。
“山下那四個大傢伙越來越少,全死光了纔好,如果只剩下一個半死不活的,我們還需要怕它嗎?”
“這樣窩裡鬥能變出獸王?我們可以趁着它還虛弱,可以幹掉它!”
“不能就這麼走了!好不容易纔發現這些邪獸的。”
並不是所有人都相信四將爭王的說法,他們被功勞換取的獎勵迷住了眼,其中大部分都是上次沒有盡全力,最後只落了個參與獎的人。
“可不能這麼說,李師弟也沒必要騙你們!”
因爲芷蓉和李小白的緣故,玉貞向來和萬里保持着共同進退,她的話同樣有着不小的份量。
“走的人跟我一起,不想走的人就自己留下!”
李小白懶的解釋,吹響竹哨,把在天空中盤旋的雪娘喚了下來,拉着芷蓉師姐準備乘雕起飛。
四將爭王誕生出來的獸王雖然不及六將爭王誕生的獸王,但獸王就是獸王,能夠完全碾壓獸將的存在,收拾一頭獸將就已經十分吃力,很難想像獸王一旦出現,他們這些人該如何應對。
“想要建功立業的,與老夫一起留下,膽小鬼自去!”
印禪鐵青着臉大踏步的走了過來,他是鐵了心的想要獨佔消滅此處據點的功勞。
事實上質疑李小白的話,只是想要留下來的其中一個理由罷了。
“嗚吼!”
山下傳來一聲沉悶的低吼。
被咬住後毫無反抗能力的獸將背部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缺口,斷骨茬口清晰可見,分明是連骨帶肉一起被啃掉的咬痕。
僅剩的兩頭獸將展開了一對一決鬥,連續殺死兩頭同伴的那頭獸將盡管遍體鱗傷,精神卻十分亢奮,哪怕帶着一身皮開肉綻,血流不止的可怕傷口,卻依舊是屢屢主動進攻的一方。
一個勇猛進擊,一個畏畏縮縮,心志被懾。
這場四將爭王的殊死搏殺已經毫無懸念,十幾個回合後,佔據上風的獸將尋着機會一下子撲倒對手,鋒利的雙爪在對方身上猛抓,獠牙大口毫不留情的照着脖頸位置狠狠咬了下去。
咔嚓!
粗壯的頸骨以最慘烈的方式爆裂,甚至連山上都能清楚的聽到。
“走了!”
李小白輕輕一拍雕背。
“坐穩!”雪娘提醒了一聲,撲扇着翅膀載着李小白和芷蓉直接衝上天空。
最終取得勝利的那頭獸將仰天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彷彿連天空中的雲氣都被驚擾到。
它隨即低下頭,張開獠牙巨口,飛快的撕扯着同伴的屍體。
僅僅十幾口,就將一頭與自己體形不相上下的同伴生生撕碎並且吞到肚子裡。
這頭貪婪的獸將並未停止,挺着鼓脹的胸腹,又撲在了另一頭同伴的屍體上,繼續血淋淋的吞食。
它硬是飛快吃掉了三頭同等級的獸將,身體膨脹的如同氣候一般。
退到遠處的天邪教中人此時聚了過來,忽然跪下,衝着這頭獸將五體投地,忽然站起,雙手高舉,口中唸唸有詞。
被圍在中央的獸將圓滾滾的身體莫名其妙的抽搐起來,一會兒收縮,一會兒膨脹,詭異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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