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邴甜那回來已經夕陽西下的時辰了,紀朝陽與我並肩走在回太師府的路上。人影被拉得很長,滑稽地朝我們笑着。街道上很和諧地在做着買賣,人們都披着上天給予的金色錦衣,透露着最初的人情純真。
我的八卦心又起了,邴甜對六皇子的特別態度,六皇子眼中的情意是不會有假的,好奇想知道他們的事,畢竟邴甜是一個讓我當作朋友的人:“六皇子和甜兒……”
“你看出來了?”
“這麼明顯,是瞎子都看的出來,你覺得我比瞎子還差勁嗎?”
“哎,說來話長啊,他們中間這曲曲折折也算是苦命鴛鴦了。”紀朝陽感嘆的說道,照輩分夜子焰是他的表弟,但生爲皇室的人註定沒有愛情的自由。
“快說說到底發生了什麼啊?”我急切的問道。
“他們很早就認識了,那時候邴甜還不知道他就是六皇子,以爲他是個紈絝子弟,很是厭惡他,後來六皇子真心跟甜兒相處後,漸漸的她接受了他。正當他們漸漸進入甜蜜日子時,有一天六皇子就向皇上請婚。”紀朝陽看了我一眼,滿是無奈的諷刺,繼續,“你知道的,皇家的人沒有婚姻自由,就連我、昊天也不例外。”他的眉宇間帶着一股淡淡的憂鬱,這就是他們古人的悲哀啊。
“然後呢?”
“在六皇子和皇上僵持不下的時候,有一羣人去甜兒家砸爛了她的東西,尤其是她最爲珍貴的香水房和她辛苦栽種的花圃。還警告她離六皇子遠點,也就是那時她才知道六皇子的真實身份。”
“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被破壞被剝離,那種感覺如死般鞭撻着心,卻活着感受到那種痛。”心,不由得想起那種痛苦的感覺。
一抹無奈爬上紀朝陽的嘴角:“所以六皇子現在很痛苦。”
“如果是真心相愛,那甜兒的痛苦比六皇子更甚。”她不僅要受失去心愛的東西這份痛,更要忍受親手講自己愛的人推離自己生活的痛。“不過既然他們相愛,幹嘛不乾脆點在一起,這麼折磨對方。”還是想不通啊,他們這些人真是複雜。
紀朝陽的眼神彷彿望向很遠,眼中沒有聚焦,飄渺:“很多事情不由自主,自私了,害了更多的人,甚至連愛的人也會失去。”帝王家癡情少,而六皇子就是一個。
他的話很對,是我想太簡單了,不是光有愛情就可以,有時候家庭、社會都是外在的因素。因爲皇家不能接受一個鄉野丫頭爲妃子,就暗地裡叫人給了她個教訓,砸了她視爲生命的香水房和花圃。
“哦,原來發生了這麼多事啊,那我們剛剛看見的?”我確信我剛纔進入的是邴甜家,那滿圃的花,和精緻設計過的香水房。
“那是六皇子後來修給她的,他知道邴甜熱衷香水,最重要的是那寶貝的花和香水房,就特意找了那麼處地兒給她,讓她能清靜專心的做自己喜歡的事。”他不厭其煩的耐心的解釋着關於六皇子和邴甜的事。“六皇子還親自參與了。”他的嘴角有一抹很幸福的微笑,彷彿他就置身於爲心愛人做事當中。這就是幸福?爲心愛的人做事就是幸福?那我無悔執着地爲昊天做事……是不是……那就是……我的幸福……
可是這份幸福真的好艱澀……
“那他們現在的關係是?”撇開自己的苦澀,強烈的好奇心讓我追根究底,於甜兒於六皇子,我都喜歡他們能在一起,他們的確很配,如果沒有那樣的身份的話,或許會簡單許多。
“就如你見到的,六皇子正在祈求邴甜的原諒,但邴甜卻好像下定了決心,哎。”他爲六皇子嘆了口氣。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女人最受不了的就是男人的欺騙。”我替邴甜叫屈。不等紀朝陽回答,我繼續道:“原來你早就知道了,還讓我出醜。”感覺自己真是丟臉丟大了。
“你又沒問我認不認識甜兒,六皇子跟她的事我本來就知道的。”
哼,有點生氣地嘟起嘴加快了步子,特意跟紀朝陽拉開點距離,生自己的悶氣,糗死了。
突然路邊的一張橫幅吸引了我的視線,上面寫着“一日三卦,卦滿請回”,有意思,居然還有錢來不要賺的人。我快步朝算命攤走去,想要看看到底是什麼人這麼有“氣魄”。
這位算命先生臉削長,蓄着有序的山羊鬍:“姑娘,來算一卦吧。”
我左右看了一下,發現這段路上就和我紀朝陽兩個人,難道他在跟我說話:“在叫我?”
他微眯眼睛笑着回答:“正是,姑娘來算一卦?”
我回以一笑:“不好意思,我不信這個。”
“算算有何妨,不會耽誤姑娘很長時間的,只是當個參考而已,並沒讓姑娘全信。”
聽他說得也挺有道理,姑且一試,又不會少了什麼。我走近去,坐在他對面,紀朝陽站我邊上:“怎麼個算法?”
“姑娘是測字還是卜卦?”
“就卜卦吧。”測字多麻煩,還要提筆寫字呢。
“請任意抽一支籤。”他遞給我籤盒。
“姑娘這卦是算什麼?”他微微一愣,摸着山羊鬍奇怪地表情問我。
“算……感情吧。”已經沒什麼要算的,這個世界除了感情大概沒什麼是我能擁有的了。
“姑娘這感情我不好算,這命理本不在這。”我一愣,他這話意思是……難道他真這麼神?摸着山羊鬍的手沒有停下動作,那眼神似乎要穿透我,繼續說道:“在下只能論一句‘隨緣’。”
“你不是說能算嗎,怎麼這會兒又說算不出,你這分明是愚弄。”紀朝陽在邊上聽後說道。
“誒,這位公子,話不能這麼說,若命理在這我定能算,要是你來算我定能算出個十分九準,但是這位姑娘的命理被打亂過,只能靠她自己去算,我只能相送‘隨緣’二字。”
紀朝陽還想說什麼,卻被我制止住,恍然想起那日送我來的老爺爺的話,眼前的人或許不是一般的人,一定是來提點我什麼的,繼而對山羊鬍禮貌性道:“多謝這位先生提點。”起身拉起紀朝陽就往太師府的路走去。也許真是我太強求了,強求的愛情給別人造成困擾。或許真的該鬆點手了,讓一切隨緣。可我不悔,不悔來到這裡,不悔爲昊天受過傷,不悔來到有他的世界,哪怕只是默默的看着他,聽着他說話,我也覺得很幸福,很滿足,因爲這裡有我和他,我們站在同一個地方,一個可以清楚瞧見,細細聆聽他的地方,感受着同一片天地下的事物。
粉色的花瓣如初雪般輕輕的飄落,來到我的肩頭,鞋面,髮髻上。輕輕捻起一片落於衣襟的花瓣,有感道:“花飛花落花滿天,,情來情去情隨緣。”也許該試着放開一點,放開一點,讓一切隨緣。可是心裡還是有一點的失落、失魂、悲涼……
紀朝陽感受到我突來的憂傷,沉默着配合我的傷緒。
良久我們便到了太師府,剛好碰上紀太師也剛到府。紀太師斜視我一眼,鄙夷地說:“李姑娘怎麼還在這?”
紀朝陽上前說道:“爹,是孩兒邀陌兒留下來住幾日的,畢竟她身體還虛。”
“你是在暗指我?”紀太師眯起眼睛打量自己的兒子。
“孩兒不敢,陌兒是孩兒的朋友,又在府中受了驚,孩兒只是想盡到地主之誼,好好的補償她。”
紀太師沒有在追究紀朝陽,轉向我意有所指的說道:“李姑娘能這麼悠閒的跟陽兒出門玩,想必身體已無什麼大礙了,況且太子可是爲了找你天天醉酒,你應該回太子身邊了吧。”
他的話裡沒有詢問我的意思,反而是在趕我回夜子炫身邊。我知道他的目的:“前些天我身體不適,天天呆在太師府喝藥,怎麼會知道外界消息呢。”
“那現在老夫不是告訴你了。”紀太師笑中帶着諷刺。
“多謝紀太師關心我跟太子的事。”好你個紀老賊,逼得我無路可退。
“那是當然,太子是朝廷的未來,老夫爲朝廷做事,當然不希望太子有什麼事。”說的冠冕堂皇。
“太子不就喝個酒嘛,能發生什麼事。”死老頭真會小題大做,想趕我離開就直說,還來這手。
“你!”紀太師氣結。
“爹,等陌兒好後,孩兒會送她回去的。”紀朝陽聽出我們對話中的濃濃□□味,一邊是爹,一邊是自己愛的人,不希望他們發生正面衝突,出來打圓場。
“哼!”紀太師大哼一聲,甩袖進去了,丟下一句“自己明白孰重孰輕”。
我對着紀朝陽聳聳肩做個無奈的表情,可不是我把他氣走的哦。紀朝陽笑着,沒想到我還能在他爹背後做鬼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