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完整轉着身子看着這場鬧劇的老爺子盯着言家小子們的一言一行,那個被哥哥們寵溺着的小麻子就是兒子、媳婦定下的孫媳婦?眯着眼睛的老太爺盤算着,就算是身份再高貴,那也是個不能傳承後代的男子,對孫子不可逼迫的個xing,撫育江暮長大的他再清楚不過的了,是什麼讓江暮會應允這門親事的?聽到侍衛們的低沉的應和聲,保持着暫時的平靜,江老太爺轉過身子看着進了來江氏的少主人,他想知道江暮的態度究竟是什麼。

從江暮進門起,江宸就別開了腦袋,他半點也不想見這個兒子。江夫人則更關注着跑回來板着弟弟的脖子一個勁瞧的小四、小五,被折騰了煩惱起來的小六繞起爪子,兄弟們又開架了。整個正堂之後全是吵鬧,除了光聽看不見的刺客外,能看到的都在目瞪口呆中,特別是江氏的庶出三兄弟表情實在晦澀了些。這次,江夫人全然清楚了,小四、小五不是欺負弟弟,純粹是撩貓逗狗的疼愛。

爲什麼言家在的地方總是特別吵鬧呢?看不得沒一會兒消停的言家小子們,按着太陽囧的江宸拉長着臉。頭疼的不僅僅是江宸,這是個鬧劇,要不是前面有着血腥的開場,欽差蕭大人一定認爲這是戲班子的雜耍。掃了一眼身側視線往言家那頭飄的兒子,蕭大人窩火的很想拎着兒子離開這是非之地,可惜,他不敢。他確信,這位江氏夫人根本就沒把他的生死放在心上,對他而言,這裡很不安全,外面更加不安全。的e1

沒有後援,對付不了兩個哥哥的欺負,開架不利的六少撲到歡喜着的父親懷中尋求庇護,麼子的嬌蠻看得江夫人展着扇子掩住脣笑個不停。

確認了麼弟全然無礙,安心了的言耀輝轉目看着前方被刀抵着的銘文。對還在刺客手中的銘文,言家老三有着擔憂。那慈悲的擔憂看在有心人眼中備覺心憐,絞着手指的蕭泓悄然轉開視線,心爲什麼這麼痛?痛死了!

“少主!”

整齊劃一按刀致敬,充分體現着江氏正牌少主的地位和聲望。跟着侍衛們的舉動,江路、江穗、江隱也同時按刀垂首示敬,這就是身爲江氏少主的地位和威嚴!

對突然出現的江暮,捏着人質的刺客繃緊了全身的肌肉,手中的刀更加緊貼人質的頸脖,對這位聲名顯赫的江氏少主,他們謹慎之外還是謹慎。

整齊劃一的致敬,江氏森嚴的體制讓旁觀的所有人都在震撼中。江氏,這在邊城外爲軍隊培育良馬的馬場少東家應有這樣的待遇嗎?被姑母安排在一角的林政浩默然注視着逾越了體制的場面,姑母究竟爲何會如此張揚?

按刀示敬後的侍衛們很默契重新在言氏面前展開了紅綾,遮擋住少主的親家所有的視線,這無聲的舉動讓對言家相當在意的欽差大人又陷入緊張狀態中,又將發生什麼事?同樣,聽到衆侍衛那聲“少主!”後,陪着夫人關注言家兄弟沒有隔閡親情友愛的珍娘擡目看進了廳堂的少主,她給發着呆的麻雲打個眼色,從驚嚇中清醒過來的麻雲連忙招呼着被忽視了嬌憐的少女一起去後堂,得趕緊準備沐浴的湯水了。

對眼前突然一片紅,聽到前面吵鬧卻瞧不着的言家小六立即放棄和哥哥們打逗,銘文還被壞人抓着呢,他的銘文怎麼樣了?

被拖着不許出去,爬上几上瞧不着前方,趴到侍衛的腦袋上也依然瞧不到熱鬧的小六很煩惱。腦袋上頂着這位嬌貴少爺的侍衛保持着絕對的沉默。

沒人去注意正堂上位小小變化,京城貴少們的注意力從蕭泓那邊轉移到廳堂進來的那個新郎身上了。放開過了的體制不談,詫異着江氏的囂張的京城貴少們最先想的是蕭泓世兄究竟要搶哪個,既然大家翹首以待的一直不見蹤影的新郎終於出現了,那麼就快點把婚宴進行到底吧,他們對這樣不安全的婚宴已經厭煩了,不知何時才能離開這倒黴地方,又餓又累又想上茅廁的佳朋們真的好憋!

那就是新郎?那就是江暮江楓晚?那就是江氏少主?客人們看清楚了新郎後,低聲喧囂的廳堂裡立即重新陷入了靜寂。

跨進來的這位新郎有讓佳朋們意想不到形象,這個形象很不妙。

來人是三頭怪?一顆腦袋邊各有一隻猙獰的虎頭,龐大的虎頭齜着猙獰尖銳的虎牙,給人的感覺磣人的慌。人走近了,佳朋們也看清楚了,新郎不是三頭怪,只是揹着塞着兩隻虎頭竹簍,過大的虎頭塞不進竹簍,正好分別搭在他兩肩上罷了。不停受着考驗的佳朋們只想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就算離得不近,他們還是看得清楚,揹着塞了兩隻虎頭揹簍的江暮手上拎着的劍正在往下滴落着什麼,不想猜,他們也能知道那是血,而且還是沒有凝結的新鮮的血!

是,瞎子都聞出來了,一直沒出現的新郎官除了去殺了兩隻老虎之外,剛剛經歷一場血戰回來了。

邁進廳堂的江暮走向大紅地毯中央結集的刺客,素來蠻橫的江氏少主對攔在他面前的人相當不滿意。皺着眉峰,掃着被刀劍抵着還盯着他揹着的虎頭瞧的少年,好像面熟。“這怎麼回事?”滿身血腥的江暮對禰滿着血腥味的婚堂有着不滿的惱怒。

爲了交情圍着刺客的黑虎他們幾個看着眼前的少主都相當小心,少主身後的虎頭血跡是有些時間了,可是衣衫上和劍鋒上的血跡可是新鮮的很,廳堂外出了什麼事?

行禮後,麻利接下少主身上揹着的揹簍的同時立即回稟,“他們挾持了少夫人的書童,我們正在交涉。”黑虎極盡簡潔交代了眼前的事情,江氏的主子們都很不喜歡廢話。

相比於抵着他的刀劍,銘文更關心那猙獰的虎頭是不是還會咬人。看着被刀架在脖子上還對揹簍裡的虎頭相當好奇的少年,對了,想起來了,這個就是耀晴身邊那個自作聰明的小書僮,江暮皺起眉峰,“他們抓我夫人的書童幹什麼?”

我夫人的書童?

書童?他是書童?他們握着的人質底是書童?那麼剛纔被他們輕易拋開了的又是誰?

我夫人?黑虎乾澀的回答,“他們以爲這個書童就是少夫人——。”

沒有任何妥協,已在眼前的江暮擡手揚起的劍柄擊碎了掐着銘文的那個刺客的腦袋。瞬間被擊,沒有反應的失敗,絕非刺客無能,實在是人所共知的不肖於說廢話的江暮說出的那句——‘他們挾持我夫人的書童幹什麼’震裂了他所有的希望,那一瞬,人質價碼的貶值直接導致了死亡之門的開啓。被劍柄擊飛出的刺客身體貫穿了站在他後面同夥的刀上,隨着骨碎的聲音傳來,持刀者木然看着刀尖上貫穿的同伴。

沒有談判,沒有對峙,更沒有江湖規矩。在少主擡手的同時,黑虎他們沒有半點猶豫跟着一起動了,四把刀分別挑開了抵着銘文各要害的刀劍。他們的少主向來沒有什麼耐心,更沒有什麼江湖規矩的概念,江氏不是江湖人,觸及了少主絕對不可容忍底線的後果向來只有一條單行道。

迅速拽過不知發生了什麼的銘文,擁着銘文轉身背對戰場的黑虎低聲囑咐,“把眼睛閉上。”

聽到要他把眼睛閉上,還不清楚發生什麼的銘文立即把眼睛掙得更大更圓,生怕漏了一星半點的熱鬧。

盯着把眼睛瞪了老大的銘文,恨的黑虎很想揮巴掌揍這個不肯消停的死小孩,產生的念頭被硬生生壓了下去,東院少夫人貼身書童可不是想揍就能揍的。深吸一口氣,黑虎擠出溫柔的強調,“把眼睛閉上,就一會兒。”

“那怎麼可以呢?”銘文立即拒絕,要是六少問他剛纔發生什麼,他拿什麼告訴六少去?

這個死小孩!熊熊烈火在黑虎腦袋上升騰,一把抓住還想轉動腦袋的銘文點了囧道輪起往前方扔去,站在言氏一家面前守衛的侍衛伸手接過,那扔過來的氣勢實在看得出他們的黑虎總管離失去理智不遠了。接過這個‘少夫人’書童的侍衛神情艱難的轉身將其轉交到紅綾之後。

趨前的言家耀輝連忙接過了銘文,可算平安回來了,言家人圍着睡得香香的銘文又抓又撓,怎麼了?怎麼不張開眼睛?最愧疚的小四、小五議論紛紛,吵得江宸把本來就拉長了的臉拉的更長。江夫人給身邊的江路遞了個眼色,江路過去幫着解了囧,晦澀的告知這些吵鬧着的親家公子們——沒事,沒事,一會兒就醒了。

沒拔劍就開了殺戒的江暮一擊而退,被打擊了最後氣勢的刺客已是強弩之末,就這麼幾個刺客還不夠憋着一肚子邪火的黑虎撒野的。江氏的主子們都不喜歡吵鬧,連喊一聲都沒有機會,就全部利索的解決了。再次親眼體驗着血腥的佳朋們個個面無人色。

掃視被侍衛們迅速清理了出去的屍體,江暮看着前方道,“之前怎不處理乾淨?”

之前?才參與其中的黑虎看向圍過來的同伴,他也奇怪,他們進來時就瞧着這幾個橫在廳堂中央了。不完全解決敵人,這不符合江氏的習慣。

回答這個提問是正堂上端坐着的江夫人,“是我沒有讓他們處理完的,我很想知道他們一而再,再而三守着這廳子不打又不逃的舉動究竟想要做什麼?”看着遠處透着血腥的兒子,母親當的不稱職的江夫人不想對兒子說教,“看來是在限制拖延我們的注意力,外面的守備似乎都不見了吧。”她不認爲耀晴有那麼好運可以通過刻意戒備的別院外圍守備爬上別院的牆頭。

對母親身邊多出來展開的紅綾有點礙眼的感覺,江暮看着母親道,“是,外面戒備的都被撤離調換了,應該是守備被收買了。我進來前,已接到通報,外線開始圍剿了,攻城的人馬應該也快到外城了。”

江暮說得輕鬆簡單,別人聽的驚心,這是怎麼回事?這話中意思難道這裡會發生戰禍?

看着及時出現的兒子,林紅葉輕輕點頭,常年不見的母子倆有着天xing的默契,有江暮在,她就不需要擔憂任何差錯。向母親彙報完畢,江暮轉身打着各種手勢,廳堂中除了屋頂上的灰衣人之外,全部有序退出了廳堂消失在這座廳堂四周。

發生了什麼?又將發生什麼?扯着紅綾保護着他們在安全區域的侍衛要撤出廳堂?這怎麼可以?!就是這道紅綾,他們才能稍作安心的看熱鬧的,要是這些人撤離了,他們的安全誰來保證?京城貴少們第一次體會着自個兒嬌貴的身家xing命甚爲堪憂的現實。

無聲中,那彷彿從牆外傳來的隱隱肅殺聲讓本來就肅靜的氣氛更加寂靜。只是,這樣緊張肅穆的時刻總有不和諧的局面出現,比如,一聲驚叫驚動了整個大廳,反應最快的樑上的灰衣人整齊劃一的張弓對準廳堂上位的紅綾之後。

刺耳的驚叫稍頓,伴之而來的就是痛心的大呼,“六少!斯文呀!”

舉扇掩脣,江夫人側身往旁邊瞧。打通了囧道清醒過來的銘文大驚失色拉着站在桌子上的六少衣角大呼小叫。江宸惡狠狠的盯着給這個書童解囧的江路,太多事了!瞅着醒了過來就大呼小叫的銘文,來不及應付瞧過來的目光,言家人同時拿起早就空了的茶杯盤弄把玩。

悠然醒來的銘文對六少非斯文的舉止相當痛心,他家雅緻的六少怎麼可以站在桌子上往別人腦袋上爬呢?太有辱斯文了!身爲書香門第的書童,身爲六少最忠心的書童,忠心諫言的銘文吶喊的聲音在廳堂迴盪,“六少!保持斯文呀!”

絕對不能再忍受了!他絕對不要和言家這種人家結爲親家!被一而再,再而三刺激的江宸再也不能容忍了!揮刀砍落了遮擋在言家面前的紅綾,衝在漫不經心裝啞作聾的言茂面前咆哮着,“退婚!退婚!!退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