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無畏在得知還淚的條件後早朝未上, 在寢宮裡思考了一日一夜。耶律憶諳深怕她皇兄會同意還淚的意見 ,但是第二天耶律無畏從寢宮出來時彷彿豁然開朗。憶諳已經很久沒見過那個發生任何事都瞭然於胸不畏不懼的皇兄。
耶律憶諳再次來到康國軍營,帶來了胡王的決定。但是這個信息是絕對保密的, 就連胡國的高層也只知道前半部分。僅僅前半部分就讓他們驚懼萬分。
“退位可以, 讓離當王也可以, 但是自裁不同意。更附加一個條件, 離代替了我的位置我也要代替離的位置。”還淚在接到這封密信的時候眉頭皺成一團, 這個條件太驚世駭俗。他要代替離的位置,那不就是想要跑來當還淚的侍衛?
耶律無畏這一輩子只輸過三次,而且還輸在同一個人手上。他是一生本來以爲只能孤芳自賞, 只能去超越自己。但是突然出現一個人站得比他高。
在一次次失敗後他並沒有氣餒或者生出既生瑜何生亮之感。因爲他是耶律無畏,驕傲的耶律無畏。胡國的國王之位有什麼重要的, 若是離這個傢伙能治理好, 外加李思過的承諾和幫助, 相信草原人擺脫溫飽是不成問題的。他的將來就去近距離觀察那個站得比他高的人,再自我完善和修正, 努力超越她。
也許一年,也許十年甚至幾十年。但他相信在這種追尋的路上他會比當胡王得到的更多。
還淚有點暈了,這麼一個不定時的超級炸彈放在身邊可一點都不安全。耶律無畏既是草原的孤狼又是一條毒蛇,讓這麼一個國王當侍衛,一般人是要短命的。
還淚不是沒想過假裝同意, 之後把耶律無畏騙過來然後滅了。但是耶律憶諳知道這件事, 而且不能保證胡國沒其他人知道胡王成了康國主帥的侍衛。事情敗露對無名的影響會很大, 可能會激起整個胡國的反彈。
可是能夠不戰, 以一種和平而有效的方式來解決這個問題, 還淚怎麼會再讓將士們去流血。
答應這個條件是要有很大的魄力,要相信自己能夠控制對方的勇氣。這是在玩火, 玩火會自焚。
而還淚恰好有這種勇氣和魄力,思考片刻後便答應下來。她知道耶律無畏的意思,但她有這個自信認爲自己是他永遠無法超越的。
無名隨着耶律憶諳去了王庭,第二天王庭傳來耶律無畏自裁。說是自己給胡國帶來了災難,自己不配當胡國的王。死前把皇位傳給了他的三弟,也就是從胡國消失了很久的離。胡國政壇大變動,二皇子起兵造反,被離領兵在幾日之內鎮壓。二皇子本人也被離萬箭穿心而死。
有耶律憶諳和耶律無畏遺詔的幫助,離大刀闊斧掃平胡國政壇。在鐵血政策下胡國的政壇暫時趨於穩定。離也知道這種穩定是短暫的,鐵血能立國而不能治國。
在讓胡國高層明白流血是什麼滋味後離就開始丟紅棗。在紅棗加大棒的控制下胡國的政治逐漸趨於平靜。但這一切只是開始,離要走的路還很長很遠。將來能把胡國治理成什麼樣子還要看他的本事了。但是還淚對他很有信心,在無數惡劣的環境下他都活了下來,未來他一定走得更長遠更堅定。
原本還淚看見死黨這個嘴臉想加一個和親的條件,若是能把耶律憶諳取回康國那麼對兩國的友好和交往將的一個大大的促進。但是還淚沒有加,那不僅僅是對耶律憶諳的尊重,也是對夏子玉三人的尊重。
任何人都有婚姻自主的權利。沒有人可以剝奪。雖然事關兩國的穩定和友好,可是不能把這種友好建立在一個女子,或者說一對男女的幸福上。
不過幾個死黨要是自己追悼耶律憶諳那就不是她能管的了。三人相互詆譭爭風吃醋那是肯定有的,但只會使得感情更加深厚。西都六少的感情不會因爲這個原因而消減。誰能真正贏得美人心其他兩個會祝福着退出。
現在耶律憶諳還在胡國穩定政局,不過相信過不了多久她就會來康國。誰叫她親愛的皇兄跟隨在還淚身邊。
而這個時候康軍已經班師回朝。其中發生了一件小事,看上去對比這載入歷史的重大一刻來說這只是一個普通人的一件普通事。若是有什麼不平凡的也只有因爲這件事和偉大的平胡王扯上了一點關係。
康軍在回去的路途中在草原上撿到一個人。他身穿草原普通的衣服,但是從他的眼睛裡就能看出這個人的不平凡。從他旁邊走過的人能在他身上能感受到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氣勢。
此人稱自己是大貴族和康人女子所生的,在胡國受盡了虐待,希望康軍能把他帶回康國去。
平胡王收留了他,並且後來讓他當了自己的侍衛。
這次的遠征極其成功,康人在戰場上贏得了不僅僅是未來胡國的秋毫無犯,更是自信。在平胡王的帶領下康軍一往無前,以極少的帶價大破胡軍,最後迫使胡王自殺,平胡王手下的一個侍衛竟然是胡國的三皇子,並且在這個時候被平胡王李盼扶上胡王的位置。
這些戰績是康人想都不敢想的。許多人在獲得一份份勝利的戰報後都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康國沸騰了,更多的人淚流滿面。特別經歷過“西都之恥”的人們。經歷了國家的衰敗和滅亡的危機,經歷了民族在吶喊和掙扎。
這場遠征不僅洗清了康國往年在胡國鐵蹄下的恥辱,更奠定了一個軍事大國的霸主地位。
國家軍事的強大隨之帶來的是民族的自信心和自豪感。康國上上下下奔相走告,傳遞這個消息的同時也傳遞心中的喜悅。
李思過這個名字再次震驚天下。
同樣,西都六少成就年輕一代的夢想。是夢想而不是偶像。因爲他們二十歲所做到的許多優秀的人窮其一生也無法超越的事情。康國能在同一個時代誕生這麼多優秀的人是康過的運氣。其中離不開老皇帝的敢用幾個年輕人。
整個康國都在爲幾個年輕人驕傲。年邁的老人拄着柺杖走出小屋,他們熱淚盈眶的看着外面的天空喃喃自語:“天開了,康國站起來了。”
但是還淚歸去的心情還是沉重的。只要有戰爭就會有死亡,所以無論勝敗都讓參與戰爭的人高興不起來。
一入青崖關就迎來熱烈的歡迎。熱烈的有些瘋狂。將士們一邊大笑一邊流着熱淚。
若是康國有一羣人對戰爭的理解最爲深刻,那必定是青崖關的守軍。多年來一批又一批人爲了這個國家前仆後繼地抗爭。小小的一個青崖關是將士們的生命和血肉鑄造的。其中又包含了多少悲歡離合。
不僅是將士們,還有許多人從遙遠的地方趕來,只是爲了在第一刻迎接勇士們歸來。有些人是退役的軍人,但更多的是從來沒參加過戰爭的平民。
原本只駐紮二十多萬守軍的青崖關一下子涌進了五六十萬人。本來青崖關是不準平民進入的,但這個特殊的時刻原本刻板守舊的守軍將軍也漠視了這條規定。
遠征草原的軍隊一進青崖關迎接他們的就是比海嘯更高昂的歡呼聲。一眼望過去是無邊無際的人潮,不僅空曠的地方,就連屋頂上、圍牆上都是擠滿了人。有幾個屋頂凱旋的軍隊還沒進來的時候就因爲承受不了太多人而倒塌掉了。
所有人不斷揮着手,大喊着西都六少的名字或者參加遠征的幾個軍隊的名稱。當然喊得最多的還是遠征軍。
還淚首先下馬,伸出右手,像一個明星一樣和道路兩旁的粉絲接觸。遇到一些特殊的粉絲還會不顧身份的握手。但是這種情感卻和明星的截然不同。人們夾道歡迎的爲了表示感謝,而還淚下馬握手是表示我們沒有辜負大家的囑託和期盼,我們帶着勝利回來了。
碰到還淚手的人激動的眼中閃着淚花,他們也不會向粉絲對待偶像的那樣握着手不放。他們不願阻擋平胡王前進的步伐。
獨孤山三人也隨着還淚下馬,後面是將士們也集體下馬行走。看到此情此景幾經生死、凱旋而歸的將士們眼眶都紅了。他們學着主帥一路接受百姓的友善和尊敬。
獨孤蕭也在青崖關,回京的路上兩人同乘一騎,還淚靠着獨孤蕭的胸膛許多時候都不說話。獨孤蕭抱着還淚,還淚安靜的休息。
獨孤蕭把頭埋在還淚秀髮間:“盼兒,一切都結束了嗎?”
還淚點了點頭,回頭對獨孤蕭嫣然一笑:“再也不會有戰爭,再也不會有離別了。”
一滴淚落在還淚的臉頰上。還淚眯着眼睛對着前方:“未來是屬於我們自己的。”
回去的路上迎接的百姓不知何幾,軍隊就是在百姓幾百裡的歡呼聲中回西都的。
西都城外一百里地,獨孤雪率領一干大臣相迎。這樣的禮節前所未有。皇帝迎接凱旋的軍隊一般是在西都城外三十里地。歷史上有過五十里相迎的事情,但是一百里還是第一次。
回西都後整整好幾天的時間都是皇帝頒發的封賞。李思過原本就已經封王了,現在賞皇城騎馬,殿前免跪。賜其爵位世襲。
一時間又轟動天下。皇城騎馬,殿前免跪的開國時期賜給幾個大功臣的最高禮節。這些雖然是虛的,這兩項作爲臣子哪一個不願捨棄一切去爭取。
真正引起轟動的是世襲爵位。康國開國以來,不要說異姓王,就連皇親國戚都沒有過世襲爵位的先例。
康國的律法雖然沒有明文規定爵位在任何情況下都不得世襲,但是爲了不出現藩王和貴族過多的情況,爵位不得世襲已經是默認的規定的。就算某個朝代臣子立下天大的功勞也沒有想到自己的世襲爵位的。
還淚的爵位是王,她的孩子將來會和皇帝的孩子一樣封王。區別僅僅是皇帝的所有孩子都是王,其中一個是太子,而她只能有一個孩子繼承王位。
西都六少另外四人都賜皇城騎馬,獨孤蕭何獨孤山賜殿前免跪,而獨孤陽在他父親健在的時候就封王。和他父親平級的一等王位。他父親安逸王的爵位是不能世襲的,所以等到獨孤陽繼承的時候只能是二等王位。
但是現在不同了,爵位比將來要繼承的還漲了一級。別看這僅僅一級,其實就有本質上的區別。康國二等王有很多,但是一等王就只有獨孤蕭、獨孤山和還淚三個。現在又多了一個獨孤陽。
夏子玉被封爲一等公。繼還淚之後成爲皇族之外爵位最高的年輕人。朝廷不問出身、不問年紀甚至不問性別的提拔年輕人,使得更多的有才德之士滿腔熱情。
大肆封賞後還淚的人生已經到達的巔峰,真正是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皇帝對她也已經賞無可賞,封無可封的境地。
這一年,她二十歲還差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