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挽傾雖爲將,卻因着聖上憐惜陸家世代鎮守邊關,勞苦功高,因而特令陸挽傾不必日日參與早朝。陸挽傾得閒,便白天泡在軍營操練士兵,晚上則早早睡覺,在邊關的日子時時防着邊陲蠻夷騷擾,故很少有這樣隨意清閒的日子。
在帝京清閒了三日,陸挽傾便接到了長公主殿下的密信。陸挽傾隨傳信宮女入宮,穿過九曲連廊的宮閣,終於來到了長公主的寢殿。
陸挽傾遠遠便看見一名身穿素色曳地長裙的女子坐在石桌旁正低頭擺弄手邊的秋菊,一頭烏黑的長髮隨意綰在腦後,簡單的髮髻上只有一隻白玉簪點綴,這就是那位赫赫有名的長公主?聽聞十二年前發生的宮變幾乎讓黎國滅國,那時年僅十七歲的長公主憑着一己之力從叛軍手中解救了當今聖上,並且召集了各地的守軍力挽狂瀾,挽回了敗局。如今面前的女子容顏姣好,眉間一點硃砂點綴,俏麗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
似是感受到陸挽傾的注視,長公主回過頭來,眉目含笑:“陸卿來了?”
“是。”陸挽傾趕忙行禮:“微臣參見公主。”
“坐吧。”長公主揮揮手,伺候在旁的宮女恭敬離去,只剩下陸挽傾和長公主。
“遵命。”陸挽傾落座,“不知殿下召臣有何吩咐?”
“前些日子,大理寺抓了個刺客。”長公主繼續擺弄手裡的花:“本宮想派陸卿將犯人押解至徐州。”
“臣領旨。”陸挽傾起身作揖。
“嗯。”長公主也站起身:“此事需要你秘密執行,不過屆時會有大理寺少卿協助與你。”
“是。”
“對了,”長公主想了想:“本宮記得,陸卿與言相是有婚約的吧?”
“啊?”陸挽傾有些鬱悶,怎麼最近人人都要提醒她與言寄的婚約?
“這次任務了了,不如就把你們的婚事辦了吧,你們二人都已老大不小了。”長公主一臉認真:“先不說方大人時時記掛着你們的婚事,這京城之中有多少公侯小姐都曾有意向言家提親呢。”
陸挽傾在心裡默默翻個白眼,但面上還是一臉恭敬:“勞殿下掛念,只是邊關蠻夷時常進犯,家國未定何以爲家。”
“罷了。”長公主自覺無趣便揮了揮手:“你們二人的事,本宮也不便插手,你退下吧。”
次日,陸挽傾早早便來到了大理寺。一大早,大理寺已經開始忙碌起來了,各樣的差役小跑着來往。來來往往的人羣中,陸挽傾一眼就看見了一張極俊的臉,不似言寄的溫柔俊美,而是一種難得的剛毅俊朗。劍眉凌然,挺拔的鼻樑下薄脣微抿。一臉嚴肅的青年在和身邊的人說着什麼,眉頭緊鎖。過了稍許,青年總算注意到了在不遠處站立難安的陸挽傾。
“想必這位便是陸大人了?”青年向陸挽傾作揖行禮:“在下大理寺少卿,沈千行。”
“沈大人年少有爲,久仰了。”陸挽傾擡手回禮:“不知欽犯現下何處?”
“陸大人這邊請。”沈千行領着陸挽傾走向大牢。
牢內陰暗潮溼,昏黃的燭光伴隨着溼氣和腐味閃爍,陸挽傾跟着沈千行走過一間又間擁擠潮溼的牢房,關押着的犯人無不蓬頭垢面,衣衫襤褸,有些髒亂的囚衣上還沾着未乾涸的血,令人嘔吐的血腥味四散不去,宛若人間煉獄。
“到了。”沈千行停在盡頭的一間牢房面前。陸挽傾有些恍惚,差一點撞上沈千行。
陸挽傾定了定神。牢裡的刺客倚牆而坐,一身火紅的羅裙與周身的一切顯得格格不入,額前的碎髮垂落,遮住了半張臉。竟是個女子。
許是聽到動靜,紅衣女子擡起頭來,露出一雙好看的眸子,眼波流轉間,帶着些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