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感慨.大領者對你的這份特殊罷了.”笑忘白輕笑道.“能讓大領者深夜離開神殿下界來此.普天之下.你怕是獨一份了.”
月淺曦不由自主地咧了咧嘴角.這話她愛聽.
“無稽之談.”精神海里忽然傳出了心魔陰惻惻地嘲弄.“說得這麼好聽.只能騙騙你這樣的傻女人.炎洛嵐爲何前來.你知我知.天知地知.”
“你就不能別潑我冷水嗎.”眸中涌動的愉悅剎那間消失得一乾二淨.“現實是什麼.我心裡有數.”
可前輩也沒說錯.一心認爲被她落了面子.尊嚴有損.要抓她回去的洛嵐.對她可不是有着特殊的想法麼.
“他一日找不到我.就會惦記我一日.”說到這兒.她幾乎要笑出聲.“這何嘗不是一種別樣的思念呢.”
“……我該佩服你自我安慰的能耐嗎.”心魔咬牙切齒地說道.它沒見過比她更會自欺欺人的傢伙.
“不是不行.反正這世上佩服我的人多了去了.”月淺曦很是大度地允許了心魔的崇拜.
爲了不把自己氣死.心魔果斷閉嘴陷入沉寂.
沒了它的魔音騷擾.月淺曦的心思自然又回到了拔出奪命釘的事上.
“當年東無心遭到圍剿.的確是因盜取了神殿的寶物.不.準確來說.應該是神殿栽贓陷害他.故意抹黑他的聲譽.”笑忘白將千年前的往事娓娓道來.“千年前.金羅盤不知何故忽然現世.被東無心取得.可惜.他尚未將其契約就遭受到神殿的圍剿.自他隕落後.金羅盤也隨之失蹤.或許已經落入了神殿手裡.”
這也是他爲何在猜到皇甫諾言的身份後.沒有說出有替他拔出奪命釘的原因.
在同月淺曦接觸後.他便對她重情重義的性子頗有了解.若他知曉金羅盤的下落.定會以此事作爲交換.讓她站到自己這方的陣營中.哪用得着再繞上一大圈子.拉她入局.
瓔珞大失所望:“東西在神殿手中.我們要怎樣才能偷來.”
這和找到當初重創諾言之人.逼對方解除奪命釘的風險一樣.可能性微乎其微.
“好歹我們知道了方法.”月淺曦在短暫的愣怔後.立即打起精神.“如果真在神殿手裡.我們可以想法子避開耳目.偷偷把東西拿走.”
“說得簡單.做起來談何容易.”瓔珞對此不抱信心.而皇甫諾言也是同樣的.
兩人的心情十分低迷.這種得到希望.又再度失望的感覺.實在太打擊人了.
“總勝過一點希望也沒有.不是嗎.”月淺曦反問道.目光一如既往的堅定.“再過不久.神殿就要舉行成親大典.那就是我們的機會.”
她微微眯了眯眼.眸中精芒乍現.
朱雀那邊已經證實.在輕水的寢宮內的確有暗房存在.而且裡邊極有可能藏着洛嵐失憶的真相.
這次成親大典.看樣子神殿是要盛辦.屆時賓客雲集.場面宏大.守備會集中在成親現場.這是絕佳的動手時機.若能想法子避開守備.兵分兩路.潛入暗房再搜尋金羅盤的下落.或許能達到一箭雙鵰的奇效.
月淺曦腦中出現了大致的行動計劃.當然.其中的風險她亦是明白的.可要想成功.就得有膽子去冒險.如果連拼一把的勇氣也沒有.和坐着等死有何分別.
“說起來.前輩你怎會知道千年前的這樁秘辛.”據他所說.他自小長在榮寧大陸.天鏡之地的事.他理應不清楚纔對.若是這些年間查探的.不太可能.神殿既然敢栽贓陷害.就定會在事後將知情者除掉.不留任何隱患.而活着的.定是對神殿忠心耿耿且地位頗高者.他們是不會輕易泄露消息的.
月淺曦狐疑地盯着笑忘白.
“此事乃我父親在惡戰開始前數日.與我娘聯繫時偶然間提及.我娘在聽聞東無心身亡後.就告訴了我和阿日.讓我們記得.東無心不是叛徒.我們的父親並非背叛者的黨羽.他們是清白的.真正的惡人是被世人傳唱.視若神明的神殿.”笑忘白耐心解答.想到幼年的事.他不由得長嘆口氣.“我娘臨終前唯一的心願.我這做兒子的至今仍未替她完成.”
他部署了千年.也等待了千年.如今.是唯一一次機會.不成功便成仁.
“她會含笑九泉.”月淺曦沉聲說.“就在不久後的將來.”
“希望如此.”笑忘白勾脣輕笑.“我先和阿日聯繫.讓他來此爲你們解開封印.”
他從納戒中取出傳音符.一邊朝屋外走.一邊同銀奧日聯繫.將房間留給了月淺曦等人.方便她向同伴解釋今天發生的種種.
月淺曦言簡意賅地把來龍去脈說了一遍.包括笑忘白的身世.包括她掀翻神殿的決心.
“你們和這件事毫不相干.在解開了封印後.暫且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藏起來.待一切塵埃落定.再見機行事.”如果她能成功.他們將洗刷去同黨的惡名.如果她失敗了.他們亦能隱姓埋名.不會被牽連進來.
皇甫諾言收拾好了心中的黯然情緒.抿脣說:“神殿並非姑娘你一個人的敵人.我落得家破人亡修爲盡毀.是他們所害.這麼大的事.我怎能不參與.左右我這一生已經毀了.倒不如隨姑娘放手一搏.勝.則能報去大仇.敗.也不過是把這條撿回來的賤命丟掉.”
“什麼賤命不賤命的.”月淺曦極不喜歡這樣的自黑.“沒有人生而高貴.比起那些道貌岸然的傢伙.你可強多了.”
至少他活得坦蕩蕩.有着君子之風.無愧於天地.
皇甫諾言微微一愣.隨後竟是笑了:“既然如此.姑娘豈能在緊要關頭撇下我.讓同伴孤身犯險.自己躲在安全之地.和神殿又有何分別.”
一句話堵得月淺曦頓時無言.
“諾言說得沒錯.”瓔珞攥緊拳頭.咬牙道.“金羅盤就在神殿手中.怎麼着我也要去闖上一闖.”
“還……還有小爺……”虛弱的話語從南訣微顫的脣瓣間擠出.
“喲.你這傢伙終於捨得醒了.”瓔珞咻地轉過頭去.正巧與南訣幽幽睜開的眼睛對上.
“南訣.”俞晴驚喜地低下頭.看着身旁正掙扎着要起身的少年.忙幫了把手.眼眶驀地紅了.溢滿了晶瑩的淚光.
他終於醒了.真的是太好了.
“你別哭啊.”南訣手忙腳亂地想替她擦淚.但他的身子十分衰弱.即使有丹藥緩解.也難在一瞬間大好.
“你不怪我嗎.”俞晴淚眼婆娑的問道.話裡藏着幾多期盼.幾多害怕.
月淺曦搖了搖頭.這問題還用說麼.南訣當初寧死不肯還手.已是最好的答案.
“我沒怨怪過你.”南訣咧嘴笑道.“是我們連累了你.你要報仇.本來就在情理之中.咳咳咳.我怎麼可能會怨你呢.”
“哎喲喂.想不到啊.咱們的南訣少爺也會說這些膩人的情話.”瓔珞誇張地叫道.
南訣臉上浮現的柔情頓時冰封.他齜牙怒瞪瓔珞:“不說話沒人拿你當啞巴.”
好好的氣氛都被這可惡的女人破壞掉了.
“撲哧”.月淺曦樂出了聲.能看到他們如往常一樣鬥嘴的相處模式.比什麼都好.
“淺曦.”
“月姑娘.”
二人不約而同地扭過頭來.然後又衝彼此狠狠瞪眼.
月淺曦愈發樂不可支.她捂着嘴連連罷手:“你們繼續.當我不存在就成.”
“哼.小爺不和女子一般見識.”南訣傲嬌地昂着頭.
瓔珞嘴角一抽:“本姑娘也不和傷患計較.”
“你說誰是傷患呢.淺曦你聽聽.她就會欺負小爺.”
“我都沒找月姑娘評理.你反倒先倒打一耙.月姑娘.你來說說理.是不是他過分.”
“切.淺曦向來明事理.哪像某些人啊.”
……
你來我往的口水戰闊別兩個多月後.重燃了戰火.
月淺曦悠哉悠哉地置身在戰圈外.欣慰地看着唾沫橫飛的二人.直至他們吵得嘴皮快要磨幹.才拍手叫停:“行了.南訣剛醒來.動了肝火指不定又會讓病情惡化.南訣你也是.總和姑娘過不去.不怕俞姑娘對你失望嗎.”
“我.我不會的.”突然被點名.俞晴顯得有些無措.
“淺曦.你跟着瓔珞學壞了.”南訣護犢子地說道.很不樂意月淺曦打趣他的意中人.
他維護的姿態.讓瓔珞頗有幾分不爽.可他這個當事人都對行刺一事釋懷.她這外人又有什麼立場說話.
“嘖嘖.我今兒算是見識到什麼叫重色輕友了.”月淺曦笑得很是曖昧.
南訣和俞晴扭頭對視一眼.緊接着.竟同時羞紅了臉.
“不逗你了.”月淺曦見好就收.正色道.“這次是我連累了你們.害得你們受苦.實在很抱歉.”
她緩緩彎下腰身.鄭重其事地向四人鞠躬致歉.
“喂.你這是幹嘛啊.”南訣又驚又氣.“傻愣着做什麼.快把她弄起來啊.”
他轉頭向愣怔的瓔珞二人低吼道.
皇甫諾言先一步回神.迅速走到月淺曦身旁:“月姑娘.你不必如此.我們沒有怪過你.”
“我知道.”月淺曦自嘲地笑了.“你們不怪我.可我依舊愧對你們.要不是因爲我.你們不會被抓進牢房.南訣也不會染上重病.”
這一切都是她所害.若她能及早救出他們.也許他們會少吃很多苦.
“我們是朋友.朋友之間沒有連累不連累的.”南訣沉下臉來.神色少有的正經.“淺曦.你爲我們做過很多事.像我.當初初生牛犢不怕虎.從小鎮到中央城.途中不知中了多少陰招.遇到多少危險.是你一路保護.讓我吸取教訓.助我看清了現實.現在你有難.作爲朋友.我理應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