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株石靈芝的拍賣價格是十萬兩白銀。
然而月淺曦送去的禮是一大盒的石靈芝，這樣的手筆看得蕭家的人一陣氣惱。
這分明就是故意的！
月淺曦分明就不在乎幾株石靈芝，更不在乎幾萬兩銀子，卻仍然精打細算的叫蕭家付了拍賣的銀子。
這就是在明擺着的告訴蕭家：慕容可瑤不是隻有皇宮一個撐腰的，他月淺也是在背後撐腰的那個！
有皇宮在背後撐腰這是無可厚非的，畢竟是一國公主，然而月淺一個外來人，且是與慕容可瑤傳了些曖昧的外來男人，在這裡公然叫板撐腰，就叫人有些不高興了。
蕭家管家是個忠心的，當即便笑道：“月公子不必客氣，這點東西我家少爺還是買得起的，至於少夫人，便不勞月公子掛心了。”
“哪裡能不掛心。”月淺曦站起來，淡然的整理了一下袖口的褶皺，“始終是不放心的，若是本公子不回來，可瑤還不知什麼時候能醒。”
“月淺，你不要欺人太甚。”
饒是蕭白玉這樣的好脾氣，都忍不住了。
月淺曦諷刺的一笑，這就變臉了？現在知道心疼知道維護了？還是說維護的只是男人的一個面子呢？
眼神漸漸轉爲冷冽，月淺曦道：“欺人太甚？蕭少主嚴重了。本公子只不過是想要去探望一下舊友，此般蕭少主百般阻攔的，倒是叫本公子忍不住猜測……”
猜測什麼？猜測蕭家對外界所說的昏迷，並不是昏迷那麼簡單。
若是真這樣，蕭家便更是不好交代了。
到時只要大月國的皇后一口咬定，她送回去時的慕容可瑤是健康的，這會兒蕭家只怕要覆滅了。
蕭白玉的臉色白了白，又紅了紅。最終妥協：“那便請吧！”
慕容可瑤的房間在蕭家一處比較大的院子裡面，與蕭白玉的院子分在東西兩邊，看起來原先爲了能躲避到慕容可瑤，蕭白玉也是費了很一番心思。
院子裡靜靜的，許是念着病人不宜吵鬧。
月淺曦只帶了鬼娃娃進去，慕容可瑤的房間裡更靜，只有一個侍女乖巧的守候在一邊，防着出現意外。
“娃娃，給她看看。”
才幾天不見，往日裡開朗的少女如今已經在牀上沉睡了。慕容可瑤臉上的皮膚依舊光滑，若是仔細的看來，便可以依稀看到身上冒出來的老人斑。
已經開始老了。
“娃娃？怎麼會這麼快？”
明明只需要慕容可瑤一半的生命，不至於過這麼幾天就開始衰老下來。
“什麼這麼快？你們知道什麼？”
“知道什麼也與你無關。”月淺曦回頭冷冷的衝蕭白玉道，若不是這個人，慕容可瑤還可以盡情享受屬於她的大好年華。
這夥人從來都這麼囂張！
蕭白玉垂了眼眸，退後一步道：“月公子若是在瑤瑤身上動了什麼手腳，蕭某定是不會放過的。”
“別用你舊情人那噁心的名字來叫可瑤。”
月淺曦一聽就來了火，唾棄道。
到現在這個蕭白玉不知是還念着鬼魅，或者只是借慕容可瑤來一個移情作用，不管是哪一種，都同樣的可惡。
況且便是他們不在慕容可瑤身上做什麼手腳，他蕭白玉能活到今天？
這些個男人一邊嘴上說着大義，卻做得這樣的窩囊！
“我們要做的手腳，早就做完了。蕭少主這會兒纔來問，難道不覺得太晚了嗎！”
“你！你們……你們果真……”
“還好，還剩了一口氣。”
鬼娃娃飄渺無波瀾的聲音響起，隨即走過來看了蕭白玉一眼，又道：“她壽命不多，那個石靈芝每日給她吃兩株，續命。”
能續到什麼時候，這便不是她鬼娃娃該做的事情了。
蕭白玉見有救，眼中範起欣喜來，然而卻要靠石靈芝續命，這倒是一個難題了。石靈芝是萬中無一延年益壽的好東西，他倒不是心疼捨不得，只是再多也是有限的……若吃完了，又如何是好？
想到這裡，蕭白玉不由拱手衝月淺曦道：“方纔是蕭某魯莽了，可否請教月公子，那石靈芝在哪裡能採摘到？”
“沒有了，全被我們摘了。”
月淺曦一攤手。
當初山洞裡頭的石靈芝，由於想着日後要給鬼娃娃作爲生存的食物的，便全部都採摘完了，一棵都沒有留。
便是他們留了，蕭家也沒那本事進到山洞裡頭尋找石靈芝。
蕭白玉有一瞬間的怔愣，全摘了？這夥人從來都不知道委婉爲何物，便是全摘了，也不用這樣大喇喇的說出來，叫他希望全滅。
“你很想要？本公子送了那麼大一盒子，夠可瑤吃很多天了。”
月淺曦看着蕭白玉灰白的臉，不由覺得心情大好。
但蕭白玉所到底擔憂的是人，還是這個人關係到蕭家的存亡呢？
“這麼多天，足夠蕭少主想個法子和皇家周旋，保全蕭家的基業不被動搖了，蕭少主大可不必擔心。”
“你沒有心。”蕭白玉忽而道，“月淺你沒有心，既然將可瑤當成朋友，爲何不把生的希望留給她？”
“我沒有心？”
月淺曦轉過頭，微微疑惑的表情，又似乎覺得這個話題很可笑。嘴角一點一點翹起，勾出一抹冷笑來。
“蕭少主，我若沒有心，你如今已經是個死人了。造成可瑤這樣的人是你，不是我。而我只是儘自己的力量去救了她，順帶看在她的面子上又救了你，你摸着你自己的良心想想，若是你不沉溺於一隻鬼魅，可瑤會變成這樣？”
“可瑤……瑤瑤……”
他確實是沉溺於一隻鬼魅，所有人都說她是鬼魅，都是妖物。然而他便是沉溺了……又能怎樣？
當初的一意孤行，當初的執着念想，當初的深情不悔。到如今，都變成了毒藥，害了他自己，也害了另一個好姑娘。
而如今，他又能如何？
“我又能如何？你叫我能如何？月淺，你沒愛過人，你怎麼知曉愛人而不得的無奈，現在你叫我能如何？”
“沒愛過？”
月淺曦往外面走了兩步，站在門簾處回望。
那一刻不知是陽光照射下來形成的錯覺，蕭白玉似乎在他的眼神中看到了憂傷；然這憂傷只是一瞬，陽光忽然一閃，那雙誘人的狐狸眼裡便是懾人的冷光，令他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
便只聽月淺曦冷冽的聲音傳來：“便是愛過又怎樣？沒愛過又怎樣？一顆真心餵了狗，倒不如和可瑤一樣長睡不醒罷了。”
聲音冷冽，不帶一絲感情。在這樣的暖日，還是生生叫蕭白玉打了一個寒顫。
真心喂狗。
在慕容可瑤的心裡，只怕他便是那隻狗了。
牀上的慕容可瑤依舊沒有動靜，睡得依舊安詳，此時看着卻不似前幾日那般的死氣沉沉了。
看着隨着月淺曦走出去的鬼娃娃，蕭白玉忽而靈光一閃，叫道：“能否將我的生命——分一半給可瑤？”
月淺曦停住腳步，頭都沒回的道：“良心發現了？”
這……與良心發現着實沒多大的關係，只是他不忍心叫慕容可瑤受這樣的苦楚，但蕭白玉聽到這樣的反問，還是會心頭一顫。
他這是爲了什麼？
蕭家的基業？不不，或許不全是。
“她的生命早已枯竭，你能守得她最後的時日已經很是不易了，能守幾天便守幾天吧。這幾天是她給你的機會，也是她給自己的機會。”
牀上的人依舊沒什麼動靜，陽光靜好，一室溫暖，然而她卻什麼都感覺不到。
她如此美好，卻是他辜負了這樣的美好。
月淺話裡的意思他自然明白，慕容可瑤能活多少天？一個月？兩個月？但這段時間也足夠他處理好蕭家的事情，將蕭家的實力保存下來，等待下一任國君的繼位。
可卻不足夠，他彌補對她的虧欠。
慕容可瑤的突變是月淺曦怎麼也沒想到的，本意是想要讓鬼娃娃只分一半的生命給蕭白玉纔好，便是慕容可瑤身子大不如前，也不至於到油枯燈盡的時候。
這樣的情形，着實詭異。
“是有人在搗鬼，吸取了她的精氣。”馬車裡鬼娃娃若有所思，然而聲音還是帶着些稚嫩的呆板。
月淺曦蹙起眉頭，吸取精氣的話……搗鬼的又怎麼可能是人？
“你確定是人麼？哪個人會吸取別人的精氣？倒是鬼魅那樣的妖物，纔會以吸取人的精氣爲生……”
“若是有人修煉了某一種邪功，以吸取別人的精氣爲增加功力的基石，也是有可能的。這個我在遊歷時，便聽人說起過。”
炎洛嵐略一思索，便說道。
竟然有這樣的邪功！
月淺曦不可置信的睜大了眼睛，人若是修煉與鬼魅一般的邪功，那豈不是不算是人了？那又會變成什麼怪東西？
“從實質上來說已經不算是人了，但從理論上來講，始終都還是個人。”
炎洛嵐似乎看出了月淺曦的疑惑，笑着答道，見月淺曦還是一副思索的摸樣，忍不住上前將她的頭髮揉亂。
“管它是人是妖，到時抓住了一頓好打便是。”
“你這也太暴力了一點。”
月淺曦嘟囔，不知在想些什麼。
炎洛嵐聽聞微微搖頭，暴力這樣的粗魯的詞，真的不太適合他。
“我這是優雅的切磋切磋而已，只是畢竟真刀真槍的，有時失了點手……”
是了是了，不小心失了點手便是要別人命的事情，確實不太暴力，只是血腥了點兒而已……
月淺曦頗無語的點了點頭，決定轉換話題：“娃娃，可瑤還有辦法治嗎？”
到底是跟在身邊幾個月的姑娘，慕容可瑤雖然蠻橫了些，但畢竟沒有那種公主架子，也是個討人喜歡的，就這樣去了……倒是可惜了。
不想鬼娃娃卻搖了搖頭：“沒有。”
沒有啊……月淺曦有點失望，本來以爲既然鬼娃娃有石靈芝作爲續命的食物，便是多動用點她的能力也沒有什麼的，只是現在看來，怕也不是什麼事都能依賴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