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佯做未見,依然,保持着之前的步子,走近一側的鮫燭,手驟然握住那燭臺,驀地回身,欲待用力地砸向身後,這一回轉,卻看到,一雙黝黑深暗的眸子正凝向她,恰是軒轅聿。
她忙把燭臺收回,這一收,搖曳的火舌,迅速地吞噬上她的手,她沒有喊一聲疼,僅是跪伏於地,順勢把那燭臺放至一旁:
“臣妾參見皇上,臣妾失儀,請皇上恕罪。”
她的手縮進袖袍內,真的很痛呢,也怪她,那麼莽撞,所以,付出代價是必然的。
這裡是天曌宮的承歡殿,前殿又有司寢,司帳二人守着,除了他,又有誰能進來呢?
而現在,哀怨的歌聲忽然也再聽不到了。
彷彿,一切不過是她的幻覺,因着這份幻覺,她差點就犯了欺君大罪。
軒轅聿瞧着她,剛剛的燭火肯定燎到了她的手,應該很痛吧,可,她竟仿若無事一樣,跪在地上,只將那手縮到廣袖後。
他伸出手,第一次,將她攙起,他能覺到她的手腕在他的手心顫了一下,他低徊眸華,她的手,果然,被燙得起了一串密密的水泡。
這一次,被他握着,她沒有縮回手,只把臉低低地垂下,耳根,染上愈深的紅。
“朕嚇到你了?”他的聲音很低,然,並不冷漠。
她搖了搖螓首,語意倒第一次有了窘迫,不復往日的鎮靜:
“是臣妾失儀。”
他沒有再說話,只牽住她的手腕,往寢殿行去。
她跟在他的身後,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因爲,殿裡,突然,就那麼靜。
或許,本來,就這麼靜吧。
至於她不平靜的心跳,應該是她不習慣被男子這樣牽着,但,他是她的夫君,她該學着習慣,不是嗎?
只是習慣,與其他無關。
他牽着她走到龍榻前,方鬆開她的手,她侷促地低着臉,站在原地,聽着,殿外的雨聲,又開始大了起來,敲打在琉璃瓦上,是敲進心底的回聲。
其實,殿裡,並不靜。
軒轅聿步到榻前,打開榻旁的一層抽屜,裡面赫然擺放着一排藥膏,他取出其中一藍色的瓷瓶及一枚銀針,復走回她的跟前,才執起她的手,她的聲音,很輕地響起:
“謝皇上,臣妾可以自己上藥。”
他並不說話,只將她牽到榻旁,用銀針戳破水泡,然後,仔細地塗上月白色的藥膏。
針刺破水泡,有一點疼,但,那藥膏的冰涼,把這些疼痛悉數地抵去,映着燭火的搖曳,她的手背,是深深淺淺的陰影,使得,那些紅腫處,不再猙獰。
離得她這麼近,他聞到,除了她身上慣有的那縷淡淡的香味之外,隱隱,還有另外一種味道,這種味道若不仔細聞,是根本聞不出的。
可,他自幼跟從師傅以來,嗅覺就是最好的。
宮裡,到處都是殺人的陷阱,當他還是皇子時,他就必須識得所有藥書裡記載的毒藥,並且僅憑嗅覺就能從刻意掩飾的其他味道中分辨出來。
很無奈,卻,是必須的。
所以,今晚,夕顏身上的味道,他怎會錯過呢?
既然這是她的選擇,那麼——
他鬆開她的手,將藥瓶放回一側的抽屜,復從袖裡,取出一血紅血紅的陶罐。
那陶罐除了上面雕以鏤花的字外,周身,都紅豔得讓人無法直視。
作者題外話:端午快樂!羣麼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