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聿沒有說一句話,起身間,他的神態是高高在上的冷漠。
夕顏將禮衣迅速的穿好,也從地上站了起來。
軒轅聿定是有不可爲人知曉的病疾,所以,剛剛發病的時候,纔會用她做遮掩,避進雅閣。
只要她聽從他的吩咐,乖乖站在原地,那麼,她現在,仍舊是安全的。
可,偏偏她還是去觸及了不該觸及的地方,於是,又得了那句話:
今日之事,不得說與第三人知。
這是第二次,他對她說這句話吧。
入宮短短十日間,她是否無意洞悉了太多不該洞悉的東西呢?
知道太多不該知道的東西,並不是一件好事。
對於帝王來說,有些他刻意要去隱藏的地方,若被人不慎知道,他只會相信死人是最安全的。
之所以,現在她還沒死,不過時機未到罷了。
夕顏的眉心顰了一下,她不怕死,不過,至少目前,她不能死。
她有活的必要。
所以,她必須要想個法子,讓軒轅聿不能殺她,或者說,她的活,相對於他的隱私來說,也有一定的價值。
她吸了口氣,他已往雅閣門口行去。
推開門,太后恰站在那邊,而,百里南則依舊倦懶的笑着,站於太后的身側,慕湮的神色未變,始終低着螓首,手微攏在寬大的衣袖內。
“母后,朕不勝酒力,才稍作歇息。”
一語甫落,跟在他身後的夕顏自是聽得真切。也在這時,她忽然覺得,軒轅聿和太后之間的關係十分微妙,這漫不經心的一句話,終究有些什麼隱在後面,是說不出來的一種味道。
“哦,皇上原是不勝酒力?”太后的聲音看似關切,眸光卻落再夕顏的臉上。
夕顏這才發現,她的髮髻早就鬆散。
三十五個輪旋再加上,剛剛在更衣室的跌倒,此時,她大半的青絲都垂於臉邊,正犯了宮裡的禁忌。
宮妃,是不得披髮於人前的。
果然,太后哂笑着望向夕顏,道:
“醉妃今日的髮髻倒別出心裁,不過,這是國宴,並非家宴,這種別出心裁,倒還是不要的好。”
夕顏本顰着的眉,隨這一句話,旋即鬆開,她躬身福禮:
“太后長樂無極。太后容稟,其實,並非是皇上不勝利酒力。”
她淡淡地說出這句話,聽到的人,會怎麼想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接下來怎麼說。
“都是臣妾的不是,臣妾不該獻舞,又舞藝不精,反引來眩暈不適。皇上顧憐臣妾,才離席暫陪臣妾歇於雅閣。”
她用怯懦的語氣說出這句話,徑直跪叩於地:
“請太后責罰臣妾,臣妾知錯了。”
太后睨着夕顏跪下,並未立刻免她的禮。
這一跪,她曳地的裙裾上赫然映現出一縷即將乾涸的紅色。
一片雪色的裙襬,唯有一灘殷紅。
即便只是小小的一灘,也是讓人不能忽略的。
這背後意味的是什麼,不難揣測。
如果還要其他證明的話,夕顏衣襟處的褶皺,無疑是另外一個證明。
這件禮衣的料子,雖輕薄,但於冬日穿,卻十分暖和。
緣於,這本是番族貢奉的天蠶絲織就。
當然,再名貴的布料,也有它的缺點——天蠶絲一旦被壓到,就容易皺。
一如,再完美的人,都有缺點一樣。
太后看着跪於她眼前的這名女子。
不僅年輕,她的容貌更是美到讓女人看了都會驚歎。
然,正是這份驚歎,讓人真的很難容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