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我知道了。”綠珠聽着沐離吐詞不清楚的說道,“女子的心思都是這樣的,總是覺得不好意思。不過在我面前無須拘束。”
沐離臉色一紅,頭埋得更加低。她看着自己的裙角,被風微微的吹動着,一起一伏,跟着湖面的波光一樣。這樣好的景色裡她卻無暇欣賞。她想起了那個黑衣男子,執着劍從黑暗之中出現,在烈烈的類似岩漿池邊一手執劍將她打暈,封住她的記憶。或是黑衣之中靜靜的站着。那些東西如何也抹不去。
綠珠並未察覺到沐離有什麼不對勁,只是以爲沐離是害羞。說話間他們已經走到了那個亭子邊,這亭子倒是挺大,擺了一張石桌子在裡面,又在圓桌四周放置了石凳子。餘下的空間裡面還能夠站下十餘個人。
綠珠率先坐下來,示意沐離自便。剛剛坐下沐離便渾身軟趴趴的趴在了桌子上面,不一時又用手撐住自己的下巴。此刻只有用下巴才能夠撐住自己的身子的樣子。
綠珠比扶搖還要溫柔如水,或許是歲月沉澱下的氣質,扶搖的溫柔是帶着溫暖的,時而還會挑逗沐離,而綠珠則是真真的溫柔,如同是一湖水,靜靜的,什麼也將她的心裡面吹不起來一般。
“怎麼了?這樣難受。”綠珠問道。
從橋上有幾個藍衣小丫頭端着茶水與點心過來,那些點心做的別出心裁,模樣便是十分好看,帶着各類的顏色,又夾着一陣陣的香氣。可是現在縱然是放了天下間的美食在她面前她也提不起心思去吃。
幾個丫頭放下東西之後便彎身行禮退了下去。沐離看着那些丫頭魂不守舍的又把頭轉過來。
綠珠一面倒茶一面看着她,打量着她許久也不見她說話,等着她嘆氣完畢之後什麼時候才說話。沐離扯着自己的耳朵想了許久之後才表情十分別扭的問道。
“姑姑,你說如果有一個女人她惹了一個男人,並且給了這個男人她繡的腰帶,告訴他,喜歡她。而這個男人也拒絕了這個女人,卻在這個女人傷心欲絕的時候又突然出現告訴她,其實他是喜歡她的,可是這件事情圓滿之後這個女人卻不告而別了,而這個男人卻用盡了辦法去找這個女子,你說這個男人會不會很快忘記這個女子喜歡其他女子呢。”
沐離語序混亂,不過她是對天發誓,她已經盡力將自己想要說的話說出去了。
踏雪在一邊聽得都快吐血了,這小姐說的是什麼跟什麼啊。她聽得都頭暈。
她這邊一想完卻聽見綠珠一邊倒茶一邊說話,倒茶水的水聲和說話聲容與一體,“不會。”
踏雪實在是佩服這個女子,這樣混亂的東西也能夠聽得清楚還能夠回答。
綠珠將一杯熱茶放在沐離面前,氣定神閒的繼續倒下一杯,沐離卻是心急的問道,“姑姑,爲什麼?”
“既然這個男子後來喜歡這個女子那必定是喜歡這個女子無疑的,之前拒絕是因爲不知道是喜歡還是好感,等到拒絕之後纔想明白也屬於正常,總比他應付你玩弄你的好,何況後來他一直在找那個女子,想必是愛這個女子極深的。”她緩緩的說道,伸出手來將面前的那杯茶端起來放在鼻尖之下,聞了聞才抿了一口。
“所以這個男子不會不喜歡這個女子的,相反他會很難以忘記這個女子,可是愛有多深,恨便有多深。不告而別不留下任何消息,故意躲着他,會讓他覺得你玩弄了他。”
沐離心裡面一緊,上官楚寒會恨她嗎?會一直一直都記着她恨着她。
“可是那個女子若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呢?其實那個女子也不是想離開他的,若是他們有機會再見你說他會不會原諒。”沐離接着問道,她理不清楚只希望綠珠能夠給她答案,那一日若不是宜音刺傷了她,她完全會勒住馬重新回到客棧與上官楚寒告別的。可是宜音的那幾劍幾乎要了她的命,那種疼到忘了自己還活的感覺,不是誰都能夠知道的。
綠珠柔和的目光落在那些點心上,她將那些東西網沐離身前推了推,慢慢說道。“不同人有不同的處理方法,分開的人再見不會容易,又何況那個女子是故意在躲藏着呢,即使有一日想通了再見,能夠站在他身邊的也不會是她了。人不能夠盼時光重新來過,怪只怪自己當初放開了手。”
她鬆了口氣看着沐離變得慘淡的面容繼續說道,“不過有的人或許會原諒的,雖然恨但是在見面的那瞬間那些恨便也不算了什麼,都煙消雲散而去了。不過那不是因爲你再次出現,而是因爲你是因爲許多原因而迫不得已的,也因爲你值得被原諒。”
沐離點點頭。她的手緊緊的扣着杯子,杯子上面傳來的溫度燙的她潔白的手一陣陣紅,她卻絲毫沒有察覺。只覺得自己內心冰冷,只有這些溫度才能夠傳進她的心尖。
她離開是迫不得已的,宜音說的對,他是南風族的少主,他要娶她族長定是不會同意的。她不要上官楚寒爲了她放棄自己的人生,又何況他是有未婚妻子的,她不能揹着自己的心去搶了別人的丈夫別人的姻緣。她的良心也過不去,爲了這件事情她付出了代價,幾乎失去了一條命。
沐離點點頭,杯子裡面的茶水在嫋嫋升着白煙,被風一吹四散而去,她說話的聲音低低的,像是在對自己說話。“也行是這樣的吧,時間久了什麼事情都可以忘記,離開的人怎麼會再相見。恩怨情仇就算記着也不過是留着記憶忘不掉罷了。”
綠珠點點頭,猜到了一些什麼到也不說話。反倒是轉了話題道,“我原以爲你會常常來玲瓏樓呢,卻沒料到今日纔來。”
“今後我有時間定是會常常來這裡的,玲瓏樓裡面很多東西都很有意思呢,回去之後我也用過你們說方法去制過香,只是那些味道沒有玲瓏樓裡面的好聞。”沐離眉頭輕蹙。
“若是讓你們一眼就看到了方法去,這玲瓏樓拿什麼吃飯呢。這不過是障眼法罷了,挑起那些人的心思,卻如何也不知道該如何做,又想得到必定會常來玲瓏樓。”綠珠脣角微微的揚着,有些一抹與生俱來的定性與從容。
“真是高手,很輕易的就能夠將那些人的心思勾起來,也能讓他們一直鍾情於玲瓏樓。”沐離點頭道,她也覺得好奇,綠珠怎麼會告訴自己呢。她不解的問道,“這樣機密的事情你爲什麼要告訴我呢?我也是你們玲瓏樓的顧客,你就不怕我把這些秘密不小心說了出去。”
“我自然敢告訴你,那便是沒有後顧之憂的,你要說我也沒什麼辦法,只是我綠珠猜人心思的能力還是有的,你不會說出去,因爲你是一個守信用的人。”綠珠道,“也知道這些對於玲瓏樓來說是什麼,若是讓那些人知道我們只是騙人的手段她們或許會相信,可是這東西只有玲瓏樓有。他們依然會來。”
“真是老狐狸。”沐離放開手裡面的杯子,用筷子夾了一些點心放在自己面前的碗裡,小口小口的慢慢吃着。
綠珠見着她額間愁雲散去,是時候的說話道,“我看你倒是不錯,有些苗子,我手下缺一個學習的徒弟,你若是願意的話我倒是不介意收了你。”
沐離口裡面正吃了一樓綠豆酥,鬆軟無比,裡面的綠豆甜淡適宜,鬆脆的很十分可口,口齒之間留了許多香味兒。她正盤算這走的時候讓綠珠給她帶一些回去吃,也研究研究是如何做的,此刻卻聽見綠珠這番話來。
她猛然一吸氣,那些東西一下子嚥了下去,哽在喉嚨裡面卡的生疼。踏雪提着茶壺倒水直往沐離面前遞,好半會兒沐離才緩過神來,扶着自己的胸口大口吸氣說道,“姑姑,你這可是嚇着我了,不過你這裡的綠豆酥也太好吃了,吃的我差點去了鬼門關前。”
若是換做常人定然生氣,可是綠珠卻是搖着扇子微笑,“若是你來了這玲瓏樓,每天讓丫頭換着法子給你做東西。”
沐離坐在一邊依然不做聲,她眨巴着眼睛沒有任何動搖,心裡面早就抓狂,只是她的表現的淡定纔不能失了大體,“爲什麼會選擇我?”
綠珠依然搖着扇子,“第一,你適合接手玲瓏樓,這玲瓏樓我自然是要越辦越好,交到了一個沒有能力的人手裡,師傅會責罵我不說也會讓我失了面子,讓這玲瓏樓毀在了我的手裡,這可是帝都一個神話我怎麼會讓她消失。而要接手的人必定是個聰明人,也懂得掩藏自己的聰明,也要有膽量,有計謀,也得淡然面對玲瓏樓發生的一切事情,這些你都適合。雖然算不得好,不過經過調訓也不會輸於現在的我。”
沐離的眼睛珠子轉了轉,紅潤的臉上透着一抹麗色,她一面吃東西一面回答,“姑姑,你還真是高擡舉了我,我不過就是一個跟着地痞無賴,在小市井之間長大的野孩子罷了,哪裡有你說的那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