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沐離近日來總是覺得身子不爽,洛洛說;“約莫是姑娘身子裡面的毒還沒有盡數除去罷。”
洛洛是楚寒臨走前找過來的小醫女,因她眼睛受傷看不見於是讓洛洛來照顧她的起居。
那夜走之前楚寒執了她的手道,“沐離,在家等我回來。”他的手掌又大又溫暖,沐離卻覺得那些溫暖不屬於自己,在一點點的冷掉。
他的手遮住她的眼睛說,“沐離,我會是你的眼睛,一輩子都是。”
她撐着牀榻想要下牀去,在空中摸索中牀沿,卻總是無法走出家門。她最常常做的事情便是臥在牀榻之間聽洛洛說村子裡面發生的新鮮事情,或者是講些民間的故事。
她最近很是喜歡睡覺,越睡越是覺得身子沉重,軟軟的一點力氣也沒有。
那日洛洛爲她把脈,待她醒過來的時候洛洛告訴她,“沐離姐姐,你就要做母親呢。”
她將手放置在沐離尚未凸起的肚子上。
她很是歡喜,卻歡喜不起來。摸着平坦的肚子,一種無以言說的傷感卻瀰漫了上來。
孩子出生之後便不會有父親,也感受不到父親的溫暖。這對這個小人兒來說不是喜也不是福。沐離想過要將這個孩子拿去,在夢裡間總是夢見孩子悽悽慘慘的哭叫,沐離也總是在眼淚縱橫之間驚醒過來,眼前是一片的黑暗。
黑色的世界不是常人眼裡面的黑夜。
彼時,她只剩下腹中未成形的孩子罷了。
第一章落日的餘暉將桃溪籠罩在一陣溫暖而又迷人的橘紅色光芒裡面,顯得神聖而又淡雅。從客棧門口望出去門前是一條灰白色的石子小路,石子上的菱角被時光細數磨平,歲月和時光在他們身上留下了平滑石面。道路上面來往的商人和小販絡繹不絕,錦衣華服或是粗棉衣布,有些是些本地的小商販,有些則是從很遠處趕來的。
一直以來桃溪鎮都是以盛產玉而遠負盛名,否則這樣一個偏遠的極北小鎮又離帝都這樣遠是沒有多少人會願意來這裡的。從客棧出去的石子路兩旁種滿了夜白花,現在已經結了碩大的花骨朵兒含苞待放,傲然的凌立在迷人的金色光芒之中。客棧前前後後都種滿了夜白花,石子小路穿插其間。
很多年前的一個風雪夜裡,沐離的父親出來看栓在馬圈裡面的馬,這些馬兒都是外地來的商人買來的,若是凍死在這夜裡他保準逃不了會配上一筆錢。足夠讓他們過不好一個新年了。他手抱在胸前縮着脖子頂着寒風在夜裡面打着瞌睡,沉寂的夜裡面隱約聽見了孩子格格格的哭聲,沐離的父親在清冷的月色與潔白的雪地裡面這纔看見了一個微微動着的小人兒。
沐離的身上裹着一個一個披風,一張粉雕玉琢的小臉兒在雪地的掩映下甚爲可愛。他已過而立之年,與妻子成親數十年卻未曾盼得一兒半女,這深更半夜之間卻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了一個小人兒來,難道這是上天提給他的孩子?
他敞開自己的衣衫將沐離捂在自己的衣衫裡面,謹慎的看了看四周還有沒有來人的足跡。之前未醒的瞌睡此時去的一乾二淨,他搖醒還在熟睡之間的妻子將孩子放在牀榻之間。
妻子醒來之後看見小人兒揮舞着小手的模樣驚訝不已,她問自己的丈夫,“這孩子哪裡來的?”
沐離的父親道,“剛剛我出去的時候看見有人放在客棧門前的,可能是上天可憐我們兩個半生無子所以送到我們面前的吧。”
妻子這時候也醒了過來,跳下牀來將桌子上面的油燈點亮,跳動的燭光印在兩個人的背上在牆上倒影出了兩道重疊的影子。沐離的父親看着她說道,“這孩子真好看,長大之後肯定是個美人兒。”
而妻子卻犯愁,她將裹着沐離身子的披風解開,那披風是上等的料子做的,孩子的衣服也是上好的料子,與他們身上的粗布衣服成鮮明的對比,兩個人雖然沒有摸過那些好料子每天守着這個小店也是見過達官富人來來往往的,光可鑑人的衣服襯得那些人高貴無比。喝着上好的酒談笑風生,說許多他們聽也不曾聽過的地方,東西。
“這孩子莫怕是富貴人家的孩子。”妻子憂心。
“若是稀罕這孩子,怎麼會深夜來將她扔在雪夜裡,這夜裡面這麼冷,若不是我發現的早孩子明日就活活的凍死在了雪地裡面。”他道,又安慰妻子說,“既然送到了我們身邊來說明這孩子與我們有緣。”
妻子這次點頭。
他將孩子抱在懷裡面,小心的逗着,妻子看着那孩子說,“不知道是個女孩還是男孩呢?”
丈夫笑,“女孩。”
“給這個孩子取個名字吧。”
孩子身上有一股好聞的奶香味兒,白嫩的皮膚吹可彈破,真真的是看着便讓人心疼,孩子睜着眼睛看着夫妻二人,黑色的眸子像是天上的星星一樣又閃又亮,看着就機靈。她的脖子裡面有一截紅色的線露出了一個頭來。沐離的父親扯出來看,接着又落出一個紅色的布包來,夫妻兩人互相看了看握着那玉佩驚歎的口大張起來。那玉,玉質溫和,如水一樣瑩潤,像是柔軟的水凝固住一樣。
妻子催促丈夫打開布包,裡面除了一些碎銀子之外還有一張紅色的紙條。工工整整的寫着孩子出生的時間,還有名字。看的出來這孩子出身不凡。妻子此刻又是擔心又是害怕。而丈夫卻絲毫不曾察覺。
男人念道。“沐離,寶貝兒,原來你叫沐離。我姓樑,以後你就叫樑——沐——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