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7章 劍絕乾元
“妖孽,現出原形了麼?”
鴻羽老道怒喝一聲,周身正氣凜然,然而目光卻微微閃動,似乎有些底氣不足。
就在剛纔阿呆變身的一剎那,一股龐大的妖氣席捲整個山谷,那妖異紫瞳中的殺氣,就連他這個通玄境的修士都不由得有些心驚肉跳。
“吼!”
化作狼妖的阿呆怒吼一聲,發了瘋一般朝着“武曲星君”撞去,他這一撞,使得自己門戶大開,背後更是破綻百出,旁邊的“姑射星君”和“南鬥星君”見狀,哪裡會放過這等機會,各自運轉神通,朝着阿呆的背後打去。
半空之中,無數由星輝組成的“羽箭”傾瀉而下,正是“姑射星君”的本命神通“千星神羽”。
而“南鬥星君”則運轉神力,在半空猛地打出一拳,一個由漫天星辰組成的拳影浮現而出,徑直轟向了阿呆的脊椎。
這兩大星君各出全力,阿呆卻是不閃不避,徑直衝到了“武曲星君”身前,兩隻大手向前一探,居然牢牢抓住了“武曲星君”的雙臂。
噗嗤!噗嗤!
此時滿天羽箭激射而來,盡數落在了阿呆的後背上,縱然以其妖狼之軀,也被射得千瘡百孔,鮮血迸發。
這還不算完,“南鬥星君”的星辰拳影接踵而來,徑直轟在了他的脊椎骨上,一聲巨響傳來,阿呆的身軀向後弓起,一口鮮血從嘴裡狂噴而出。
接連受到重創,如果是尋常修士,此刻只怕早已重傷昏迷,然而阿呆卻是強撐着一口氣,雙手緊緊抓着“武曲星君”的雙臂,猛然朝左右一扯。
噗!
只聽一聲撕裂般的巨響傳來,“武曲星君”那高大的身影,居然就這麼被阿呆徒手撕成了兩半!
“什麼?!”
遠處的鴻羽道人臉色蒼白,眼神更是驚訝無比,這二十尊星魂鬥神,每一尊都是他用自身經脈溫養而成,如今被人毀去一尊,一身道行只怕也要大打折扣。
阿呆將那“武曲星君”撕成兩半之後,身前再也無人阻擋,直接反手掏出背上的烏黑木棒,朝着樑言的前方猛擲了過去。
鴻羽道人的星光利劍,此刻已經到了樑言身前不足十丈的距離,阿呆奮盡全力的一棒,雖然速度奇快,卻依舊追不上那道星光利劍。
眼看這星光劃破長空,直接將樑言的身軀斬爲了兩截,阿呆再也忍不住心頭震怒,驀的仰天長嘯了一聲,也不管身後的“姑射星君”和“南鬥星君”,整個人化作一道白虹,朝着鴻羽道人猛撲了過去。
“哼,同伴已死,你這頭孽畜還想困獸猶鬥嗎?”
鴻羽道人冷笑一聲,擡手法訣一掐,周圍僅剩的星辰之力全部匯聚到了一起,化作一根長矛,向着阿呆疾刺而去。
“吼!”
隨着一聲憤怒的嘶吼,那星辰長矛直接洞穿了阿呆的前胸,然而阿呆所化的妖狼卻依舊向前直衝,右拳高高掄起,一股霸道絕倫的氣息擴散開來,讓鴻羽道人都微微心驚。
他此刻心念電轉,只覺以自己如今的狀態,如果硬吃了這一拳,雖然還不至於立刻身死道消,但也要受到極爲嚴重的傷勢。
對方此時已經是困獸之鬥,自己沒必要和他硬碰硬。
想到這裡,鴻羽道人沒有絲毫猶豫,整個人化作一道遁光,就欲向後退去。
然而就在此時,他身後不遠處的地方,卻忽然傳來一陣波動,片刻之後,一個灰衣男子緩緩現身,正是剛剛“死去”沒多久的樑言!
也不見他有什麼動作,只是單手向天一指,一道青色霞光便從其丹田之中猛然射出。
這道青色霞光不同於紫雷、定光、黑蓮三種劍罡,僅僅只有數尺來長,宛如一尾靈動的游魚,在半空肆意撒歡。
“你居然沒死!”
鴻羽道人悚然一驚,他雖然沒有回頭,但神識所至,已經將身後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那是.不可能的!那是劍魚.無限接近劍丸雛形?”
鴻羽道人的臉色大變,下一刻,他便向高空猛衝而去,同時雙手法訣急掐,想要將周圍的星辰之力全部收回身旁,用來防守自身。
然而樑言苦心算計多時,又豈會給他這個機會?剛纔“亢龍星君”偷襲的一瞬間,他就已經反應過來,急忙運轉“心無定意法”中的散勢法和轉圓法,將這股足以崩山的力道化去了兩成,又用“八部衍元”的“諸法空相”抵擋了剩餘的大半威力。
等到那股力道侵入體內時,已經只剩下不足三成的威力,再加上樑言一直用“八部衍元”淬鍊肉身,故而根本沒有受到太過致命的傷勢。
之前那重傷昏迷的狀態,乃是他用天機珠遮掩自身氣息,故意製造出來的假象,目的就是爲了引得鴻羽道人上當,誘騙他把自身的星辰之力全部用來進攻,好讓自己一劍得手。
至於樑言的真身,則藉助天機珠和“緣木道”法術的遮掩,偷偷潛伏到了鴻羽道人的身後,準備給他致命一擊。
只不過樑言沒想到的是,這一招連阿呆也騙過了,還把他激得現出了妖族真身,不顧一切地找鴻羽老道拼命。
此時此刻,樑言的蜉蝣劍罡和阿呆的鐵拳一前一後,把鴻羽道人夾在中心,他雖然奮力向高空躲避,但兩人的攻擊亦是如影隨形,讓其避無可避。
“九天星辰,聽我號令!誅盡妖邪,護我乾元!”
鴻羽老道眼見沒有了退路,也自咬牙發狠,雙手法訣急掐,一股股星辰之力從腦後迸發,在半空形成了一團璀璨的星雲,將自身牢牢護在中間。
轟隆!
兩聲巨響傳來,先是阿呆的鐵拳打在那片星雲之上,將其震出道道裂痕,一圈白色光暈擴散開來,連整座乾元山都開始晃動不止。
接下來便是樑言的蜉蝣劍罡一閃而過,周圍那些星辰但凡碰到這抹青色霞光,立刻便被斬得星落光滅,就連浩瀚星辰也擋不住這一尾劍魚!
隨着這抹青色霞光自星雲中劃過,一聲悶哼從中響起,緊接着便是一個身穿黑袍,瘦骨嶙峋的老道自雲層中跌落而下。
此人正是鴻羽老道!
只不過他身上衣衫破碎,半條胳膊已經不見了蹤影,腦後的二十顆星辰,如今也只剩下了十三顆,顯得狼狽非常。
他目光中滿是驚駭之色,雙眼緊緊盯着樑言,用難以置信的語氣驚叫道: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你區區一個金丹初期的修士,怎麼可能擁有四道劍罡,還將其中一道修至如此境界!”
樑言見狀卻是雙眼一眯,他這一劍其實已經用盡了全力,而且是偷襲算計在先,沒想到還是無法將此人一劍斬殺,通玄境修士果然非比尋常,正所謂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即便他身受重傷,也沒那麼容易對付!
只不過鴻羽真人此刻也已經是強弩之末了,面對樑言和阿呆的聯手一擊,縱然僥倖保住了性命,但身上舊傷未愈,又添新傷,當真是雪上加霜。
他環顧四周,只見乾元聖宮的金丹長老也是死的死,傷的傷,諾大一個宗門,在今日之前還是南垂第一大宗,可到了現在,卻已經凋敝不堪。
“今日若是再鬥下去,縱然拼了我這條老命,能將這兩個賊子留在此處,但宗門千年基業,只怕就要毀於一旦了”
鴻羽道人想到這裡,不由得苦笑一聲,心中再無鬥志可言,直接按落了遁光,停在了乾元聖宮的一衆修士之前。
“叢雲!”
此時的林山君奮起全力,朝着阿呆所在的位置飛了過去,她本來被封禁了法力,但在山壁上打坐這麼久,經脈中也生出了一絲微弱的法力,勉強能夠御空飛行。
她撲上來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割破自己的指尖,將一縷精血滴入阿呆的嘴裡。
“叢雲,你要相信自己,只有你自己可以控制自己。”
林山君一邊說着衆人聽不懂的話,一邊將阿呆擁入懷中,眼神裡充滿了溫柔。
“苛苛.”
狼頭人身的阿呆低吼了一聲,在林山君的懷中,原本嗜血的目光漸漸平靜了下來,那妖異的紫瞳也逐漸散去,就連原本覆蓋全身的白毛,如今也已經消失不見。
妖獸化的阿呆,最終又變回了曾經的樣子。
“你做到了,我就知道,你一定能回得來的!”
林山君雙手捧着阿呆的臉頰,目光中滿是激動之色。
“謝謝你”
阿呆用虛弱的聲音緩緩說道,他此刻滿身是傷,臉上的血污幾乎遮住了眼睛,只能勉強睜開一隻右眼,看着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兒。
林山君的眼角噙着淚水,不發一言,只與阿呆深情相擁。半晌之後,忽見阿呆擡起頭來,衝着樑言深深一禮道:
“樑兄,我有一個不情之請。”
“哦?說來聽聽。”樑言此刻也已經按落了遁光,停在阿呆和林山君的身旁。
“我與山君都是道門弟子,雖然兩情相悅,早已定下終身,但終究還未舉辦過雙修大典,今日道祖像前,我想請樑兄爲我倆證婚!”
“什麼?!”
阿呆此言一出,不只是樑言露出了驚訝之色,乾元聖宮的一衆修士也盡皆譁然,要知道這裡可是他們的祖師禁地,又有道祖在上,這一人一妖,居然要當着衆人之面,在此結爲道侶?!
“妖孽,你不要太過分了!要知道這裡可是.”
雲籬真人怒喝一聲,眼中殺機迸發,然而他話還未說完,就被一人打斷道:
“怎麼,你有意見?!”
樑言斜瞥過去,頭頂的四道劍罡劍意大盛,尤其是那抹青色霞光,此刻已經跳脫而出,似乎有種躍躍欲試的衝動。
雲籬真人話到一半,就被樑言給堵了回來,再看半空中的那尾青色劍魚,剛纔的一腔熱血又消了大半。
樑言的目光掃過山谷,只見周圍強敵環伺,各個不懷好意,不知爲何,胸中反而生出一股豪氣,驀的朗聲笑道:“阿呆兄弟,這份差事樑某接了!今日就在這道祖像前,爲你兩證婚!”
阿呆和林山君得了樑言的應允,都是臉色一喜,也不管周圍的乾元聖宮修士,雙雙在道祖像前跪下。
“道祖在上,天地爲憑,樑兄爲證。”
“我陸叢雲!”
“我林山君!”
“願永結道侶,互相扶持,共參大道,此生此世,永不相負!”
兩人的聲音重疊在一起,雖然不大,但卻響徹了整個山谷。阿呆傷重,是由林山君伸手攙扶,在那百丈高的道祖像前,一同磕了三個響頭。
這一過程,樑言始終執劍在側,整個山谷鴉雀無聲。
無論是雲籬真人、三大殿主,還是一衆金丹長老,此刻神情憤怒者有之,茫然失色者有之,默默搖頭者有之,但就是無一人膽敢上前阻擾。
阿呆和林山君拜完了道祖像,又雙雙起身,來到樑言的身前,直接向下跪倒。
樑言本欲側身躲閃,但又猛然想起,自己現在是這兩人的主婚人,只好坦然受之。
這夫婦二人向他拜了一拜,互相攙扶着站起了身來,只聽林山君輕聲說道:“叢雲,此處雖是我的宗門,可當年收養我、教導我的‘了塵真人’早已坐化,如今這些師兄師弟,皆視我爲宗門敗類.只是這些年的恩恩怨怨,我已經不想再算,從今往後,只願陪你走遍千山萬水,再也不回這南垂之地。”
阿呆聽後,臉色微微動容,半晌之後才緩緩轉頭,對着樑言說道:“樑兄,我們走吧。”
“走!”
樑言頭也不回,目光始終盯着山谷中的一衆修士,頭頂四柄飛劍兀自錚錚作響,彷彿有人膽敢上前一步,就要做這劍下亡魂。
他們三人也不掐訣飛遁,只是順着山間小道,一路向下緩緩走去。
乾元聖宮的一衆修士尾隨在後面,其中有不少臉色陰沉或是神情激憤之輩,然而樑言一劍在手,縱然渾身染血,也無一人膽敢上前。
短短半炷香的功夫,三人便已經走下了乾元山,踏上了一條碧波大船,就此乘風破浪,在衆人的目光中漸漸遠去
(本章完)